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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争执
俞家小厮听到衙门的人已经到了,赶紧偷偷溜走了。俞氏还没等跟冉觅说上话,冉觅就被捕头和衙役带走了。俞氏实在不放心,立刻让人备了轿子,赶往衙门一看究竟。
冉觅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原本俞家小厮来跟他说的时候,他也没放在心上,但现在在衙门里看到了俞放,他就觉得事情有些不太对了。冉觅虽算不上聪明,但现在这种显而易见的情况他也不傻,自然知道事情恐怕没他想的那么简单。
随后而来的俞氏在看到哥哥、嫂子,以及公堂上的俞放后,也有些蒙了,连忙走过去,问道:“大哥,嫂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见俞氏来了,俞直微微皱了下眉,说道:“没事,放心吧。”
俞夫人用帕子压了压眼角,也没有多说什么,但看样子也知道并不是没事的。
俞氏还想再问,就被徐大人的话打断了,只好站在一边跟着一起听审。
“你可是万平伯长子冉觅?”徐大人问。
“是,是。”冉觅弄不清楚状况,十分拘谨。这位徐大人看起来比他爹还严肃百倍,冉觅看到他就有种腿肚子转筋的感觉,完全不敢造次。
徐大人又看向曹胜,问道:“买你那把匕首的可是这人?”
冉觅听到话,也看向曹胜,随即有些意外地问道:“你怎么也在?”
冉觅这话一下就证明了他的确是认得曹胜的,曹胜的话也就更加可信了。
曹胜看了冉觅一眼,就认出来了,说道:“回大人,正是这位公子。”
徐大人点点头,让人将匕首拿给冉觅看,问道:“你可认得这把匕首?”
冉觅看着匕首,还是有些疑惑,不过依旧老实的答道:“这是我几个月前从曹家铺子买的。”虽然外面的套已经没了,但看手柄,冉觅依旧认得出。他当初看好这把匕首就是因为这个匕首的颜色和花纹与他那天穿得衣服很相配。
听到冉觅承认匕首是他的,俞放也微微松了口气,但还没有完全放松下来。他刚才已经看到自己的小厮快步离开了,他猜应该是去找冉觅了,只要冉觅不说将匕首赠与过他,他肯定可以脱罪。
“这把匕首你是否一直随身携带?”徐大人又问。
冉觅想到小厮的请求,说道:“这,这把匕首我买了没几日就不甚丢失了。”
“哦?”徐大人这个字咬得很重,明显不太相信,又问:“具体何时丢的?”
“这个……”冉觅的呼吸已经有些重了,这和平时他在家哄骗俞氏可不一样,俞氏知道了也不会拿他怎么样,但徐大人可是有铡刀的!
想了半晌,冉觅才说:“具体的已经记不清了,也就刚买完匕首过了三五天吧。”
一边的俞放见他结结巴巴的,心里也是一肚子火,觉得这个冉觅就是上不上台面,只能在私下耀武扬威而已。如果不是在公堂上,他恨不得踹冉觅一脚。
徐大人也没再继续问匕首的话题,而是问道:“六月十七晚酉时,你身在何处?”
冉觅一愣,说道:“大人,都过了这么长时间了,我怎么会记得?”其实他的生活很单调,除了在府上睡觉,就是出门去玩。而那段时间正是热的时候,俞氏怕他上课辛苦,特地停了他的课,要到秋后才继续读书。
“那这块玉佩你可认得?”徐大人让人将玉佩那给冉觅看。
冉觅看了一眼就认出来了,说道:“这是俞家的玉佩,我母亲也有一块,现在在我妹妹手中。”
“你和你妹妹关系可好?”徐大人这个问题似乎有些让人摸不到头脑。
冉觅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冉姌虽然有些罗嗦,也有些烦,但那是他亲妹妹,自然不比寻常。
徐大人沉思了片刻,又看了看冉觅。
冉觅被他看得有些发毛,也实在忍不下去了,便问道:“大人叫我来究竟所谓何事?还请明白示下。”
徐大人也不再跟冉觅卖关子,直接说道:“今年六月十七日晚酉时,宫女芝儿被杀害在巷子中。经过各方证据,拥有此海棠玉佩和匕首之人,有重大的作案嫌疑。经查,这把匕首属于你,你又与你妹妹关系亲近,很容易拿俞家的海棠玉佩,所以……”
“大人!我冤枉啊!”还没等徐大人把话说完,一向胆小的冉觅已经瘫软再了地上,大声呼道。
俞氏一听,也是身子一歪,差点摔到地上,好在有丫鬟扶了一把。
徐大人也不着急,继续说:“原本嫌疑最大的是俞放,但俞放说匕首不是他的,他也根本不认识芝儿。调查后,你就成了最大的疑犯。”
“俞放你放屁!”冉觅气得脸由白转红,指着俞放道:“好你个俞放,枉我们表兄弟一场,你居然这样陷害我!”要是平常小事也就罢了,这是人命啊,冉觅必须要把话说清楚,把自己撤清了!
俞放此时脸色更难看了,他没想到冉觅居然这么不经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的觅儿怎么可能杀人呢?放儿!你说,这是怎么回事?!”俞氏大声问道。她绝对不相信冉觅会杀人,而就现在的状况看,明显是有人要冤枉她的觅儿。
“安静!”徐大人惊堂木一响,把俞氏的气焰给拍了下去。
“大人!俞放早就认识芝儿,芝儿是他在外面的相好,他说不认识芝儿,本身就是说谎!”为了自己的小命,冉觅也不敢在撒谎了,恨不得把知道的得都吐干净,“那个芝儿是礼乐司乐卿身边的人,当时俞放把芝儿哄到手,还得意了好几天,跟我说过数次。一次听戏的时候,俞放把她带来,我也见过一面,容貌不算上乘,但俞放向来不在意这个,他在意的只是姑娘上不上钩而已。大人,我是刚刚才知道芝儿姑娘遇害一事。那把匕首的确是我买的,但没用几天,俞放就看上了,他是我表哥,那匕首又不是特别贵,我便送他了。这件事真真儿与我没有半点关系,我与胞妹关系虽好,但她的贴身之物我也不会动的。那块海棠玉佩俞放倒是整日带在身上的。”
冉觅可谓是将俞放卖了个干净。速度之快让在屏风后听审的冉凝都有些意外。她知道她这个兄长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但没想徐大人就那么几句话,就让他吓破了胆,什么也顾不上了。
冉凝看向钟溯,问:“这个结果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原本应该由她做证的事,最后变成了冉觅揭发,她发现玉佩的事就这么被一笔带过了。
“只有彻底了解过一个人,才知道什么方法对其最有效。”钟溯轻描淡写地说道,但眼中的自信依旧不能忽视。
冉凝也开始佩服钟溯了,她怎么也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往这个方向上发展,如今她完全不必再为揭发嫡母娘家人可能带来的流言担忧了,说不定还能让俞氏与俞家反目。
俞放瞪着冉觅,眼中全是憎恨。大声道:“冉觅,你休得胡说!我什么时候拿过你的匕首?就你那把破匕首,我还不稀罕!”
冉觅可不管他,也不怕他,什么也没小命重要,“大人,我之所以说匕首丢了,也完全是因为俞放的小厮在衙役到万平伯府之前来找我,让我务必说匕首是丢了,不是赠送给俞放了。我当时也没多想,就应了。谁知道居然关系到人命,我是不会包庇凶手的。”
俞氏也听出了冉觅的确是冤枉的,冲着俞直喝道:“大哥,是不是你派那小厮到我们万平伯府上的?好啊,你可是我的亲哥哥,居然为了保你儿子,来陷害我儿子?!”冉觅可是俞氏的命根子,宝贝得不得了,她刚才也看明白了,俞放还在里面跪着,能指使小厮到他们万平伯府上的只有她大哥了。
“妹妹,觅儿一定是糊涂了,我从未见过放儿手中有那把匕首啊?”俞直冲俞氏使眼色,希望她能让冉觅改口,只要人不是冉觅杀的,肯定能把冉觅捞出来。
“你才糊涂!放儿拿了觅儿的匕首去行凶,还想嫁祸给我的觅儿,还敢说我的觅儿糊涂?!”俞氏嗓门提高了些,这可是关系到名誉的事,她不能容许冉觅的名誉有损。
“姑母,表弟真的糊涂了。我要是问表弟要些玉石之类还有些用处,要这么个匕首有何用呢?”俞放知道冉觅这边是说不通了,只能从俞氏这边下手,说不定还有一线希望。只要小厮把嘴闭紧,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而他们谁都没想到的是,俞氏现在已经有些疯魔了,杀人可是大罪,只要自己的儿子能脱罪,她管谁去死呢?何况她认定俞家就是要嫁祸冉觅,更是半点也不敢松口的,“你敢说你的小厮刚才没有跑到我们万平伯府上?冉觅身边的人都可以做证,你就是想陷害觅儿为你做假证!”
“就你儿子宝贝,我家放儿难道就不重要吗?”实在忍无可忍的俞夫人也开口了,对俞氏道:“冉觅向来喜欢胡作非为,他的话能有几分可信?难道就凭他一张嘴就要陷害我家放儿?”
“俞放这件事你们心里都有数,别在这儿与我胡搅蛮缠。今天你们冤枉我的觅儿,我就要为觅儿讨回公道!”俞氏丝毫不在意什么娘家妯娌关系了,正室夫人的仪态也不要了,这些对她来说都没有冉觅的命重要。
冉凝听着外面喋喋不休的争吵,只觉得疼痛。有理有据也好,胡搅蛮缠也罢,事实已经很清楚了,无论怎样也改变不了俞放杀了芝儿的事实。而俞氏这次看来是要与俞府决裂了,只是不知道父亲知道后会是什么反应。
钟溯似乎也有些不耐地皱了皱眉,显然并不喜欢这样的争吵。
冉凝看出他的似乎有些不舒服,问道:“要不要出去走走?”
“嗯。”钟溯点点头,说:“我自己去就好,你留在这儿。”
“好。”冉凝也没反对,她还是很想听完宣判的。
钟溯也没再多说,起身从他们这一边的侧门离开了公堂,有屏风挡着,也没人看到。
看着钟溯离开的背景,冉凝在心里默默记下了——钟溯喜静,以后院子里要清净才行。
第26章新证
徐大人放任几个人吵了一阵,在这段争吵中他也得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见差不多了,才又一次拍了惊堂木,示意所有人安静。
徐大人扫了一圈俞家的人,然后问道:“冉觅,你说让你来做伪证的是哪个小厮?”
那小厮一听官老爷真的冲他来了,吓得脖子一缩,就想走开。但冉觅眼尖,一下就看到了他,立刻指着他道:“就是他!”
衙役的速度也很快,立刻把小厮扭送进了公堂。
“你叫什么名字,是谁的小厮?”徐大人例行问道。
“小,小的叫来兴,是……是俞少爷的小厮。”来兴一进来也有些怂了,这与他在外面看着完全是两种感觉。
“跟了俞放多少年了?”徐大人又问。
“十年了。”来兴答。
来兴看起来也就十七八的样子,能待在俞放身边这么多年,又是从小便跟着的,自然是个得力的。
“俞放犯下的事,你可知道?”徐大人觉得如果能撬开这小厮的嘴,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发现。
来兴的眼神不受控制地左右转着,说:“不……不知道。”
“嘿,你个狗奴才!”冉觅听他这么说,立刻不干了,“你往日从本少爷这儿拿走的赏银也不少,如今为了你家少爷,把我丢到一边了?若不是看在你是俞放小厮的份上,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来做伪证?我可告诉你,你们家少爷不会有好下场的,你若是冥顽不灵,下场也跟他一样!”
冉觅的一番话似乎是把来兴唬住了,来兴嘴巴动了动,愣是没说出话来。
冉凝在后面听着觉得可笑,这对付无赖,果然还是要靠无赖的。
徐大人见冉觅把话都点到了,就顺着他的话说道:“冉觅说得不错。若你主子杀人被判刑,你作为他的近侍也脱不了干系。待查明你也有份参与,或者知情不报,同样要以从犯论罪。”
来兴一听,脸就白了。他没读过书,从小就跟着俞放作威作福,加上嘴巴甜,颇得俞放信任,一直过得比一般小厮强了不知道多少倍。现在骤然告诉他可能是同谋,来兴一下就蒙了,他可从未想过跟俞放同生共死啊。
徐大人见来兴的反应,心中便有了数,继续道:“你若能将功折罪,本府可以留你一命,待服完刑罚,你便可以离开京中,重新开始。”
来兴一听能保命,眼中立刻闪出光亮,大声道:“我说,我什么都说!”
俞放听到这话,身侧的双手握得死紧,狠不得立刻弄死这个小厮。
来兴跟冉觅一样,为了撇清自己,立刻滔滔不觉地说了起来:“大人,我家少爷的确认识芝儿姑娘。他们是在一个茶楼听书时认识的,得知芝儿姑娘的身份后,少爷开始诓骗芝儿姑娘想把她抬入府中做贵妾。芝儿姑娘原本是不信的,但少爷托了些关系弄到了芝儿姑娘每月出宫的时间,所以每次芝儿姑娘出宫,少爷都会找上她,一来二去的,芝儿姑娘也对少爷动了心,就半推半就地将身子给了少爷。可谁也不曾想,没过多久,芝儿姑娘竟然怀孕了,随即就开始逼着少爷把她抬进府里做正室,想母凭子贵。少爷怎么可能让一个伺候人的丫鬟做正室呢?而芝儿姑娘仗着自己的身孕,说不从她,她就要闹开,到时候丢的是俞府的脸,少爷也为此暴躁了许久。”
“六月十七那天晚上,芝儿约了少爷见面。小的那日吃坏了东西,身体不适,就没跟着。等少爷回来时,小的就看到少爷衣服上手上都是血,一只手里还抓着表少爷赠于少爷的那把匕首的外壳,却不见匕首的影子。之后少爷脱掉了衣服,吩咐我把衣服烧了,我当时因为胃肠不适还有些发热,脑子不太清醒,也没多想,只以为少爷是跟人打架了,就没多问。”
“第二天一早我醒来,精神好了许多,才意识到事情不对劲。那时衣服还没来及烧,我仔细翻看了一下,觉得少爷即使和人打架,也断不至于弄出这么多血来才是。我怕出事,就悄悄找了一处,把衣服埋了。等少爷醒来,突然给了我一托盘的银子,小的当时见钱眼开,就应了不再提那晚之事的话。刚才老爷让小的去找表少爷,小的就去了。说的话也是老爷吩咐的。少爷杀害芝儿姑娘的事小的的确没有参与,事先也不知情,请大人明查。”
来兴的叙述等于将那一晚的事还原了,也完整托出了俞放与芝儿的关系。
虽然事实摆在眼前,但俞放还是坚决不承认,大声道:“来兴,你说!你是不是被人收买了,才这般诬陷于我?我根本不认识什么芝儿,一听这名字就知道根本入不了本少爷的眼。”
“是吗?”一道严肃的女声传来,大家不约而同的看了过去,就见乐卿大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堂外。
俞放并不认识乐卿,横眉冷对地说道:“你是什么人?这里也有你插话的份?”
徐大人摆摆手,示意衙役放乐卿大人进来。
乐卿走进公堂,向徐大人行了礼,然后站在俞放面前,说道:“我是什么人?呵,我是芝儿的干娘,礼乐司乐卿。”
俞放愣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之前的表情,说道:“徐大人审案,你一个乐卿来添什么乱?”
乐卿冷笑了一声,说道:“我也是为芝儿之事来的。”说着,乐卿拿下了身上背的包袱,交给徐大人,说道:“徐大人,这些是芝儿的遗物,芝儿藏的隐秘,我也是昨晚才找到,里面有俞放写给芝儿的信件,送芝儿的荷包、首饰……这些足以证明俞放是认识芝儿,并与芝儿有亲密往来的。”
看到这些,俞放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他没想到芝儿居然把他送的东西单独存放了。那些信件他吩咐过芝儿看完后要烧掉,以免引起麻烦,没想到芝儿居然没有烧。还有那荷包,是有一回芝儿说带出宫的钱不够,想买些零嘴回去解解馋,他也没在意,就直接把荷包丢给了芝儿,当时里面也没多少银子,他也就没要回来。而更让他意外的是,他原本以为芝儿死了,东西就该被人收一收就扔了,毕竟只是一个宫女,没人会在意,可没想到东西不但没被丢掉,还很好的保管着,居然还被找到了这些……
徐大人让衙役将荷包拿给之前那位绣娘看,绣娘看后十分肯定的说这枚与之前那枚一样出自俞府。乐卿也拿来仔细看了一番,认同了绣娘的话。徐大人又打开信件,上面都是一些情话,落款也是俞放,可见俞放与芝儿的确是那种关系。
小厮见状,为了更一步撇清自己,将功补过,说了自己埋衣服的地方。衙役很快赶了过去,将衣服挖出来,带了回来。衣服上虽然沾了不少土,但血渍依然明显,还有那把匕首的外壳也在。
如今证据确凿,俞放也无法再抵赖了,脸上的灰败显而意见,喃喃自语着:“是她逼我的,那个贱人,是她逼我的!我怎么可能娶她?简直做梦……”
俞夫人见俞放的样子,直接晕了过去。俞直的脸也阴得能滴出水来。俞氏倒是颇有几分得意,至少洗干净了冉觅的罪名。
俞放以谋杀宫女芝儿、雇人刺杀冉凝未遂这两项罪名,被收押进大牢。来兴因知情不报也暂且收押等待发落,三个黑衣人也被押送回牢中,冉觅无罪释放。
俞氏听到俞放雇人杀光冉凝未遂,眉心微微皱了一下,万平伯府并没有得到这个消息,她得回去跟万平伯说一声才行。不过同时她也不禁在想,冉凝一个姑娘家,又不会武,遇到刺杀根本躲不掉,受伤肯定是难免的。只是不知道伤得怎么样,若是重伤或者毁容,就大快人心了!
赵大人一声“退堂”,案子便算告一段落了。俞放的结局最好的是流放,最坏的是死罪,因为是官员之子,所以这事徐大人最后还要呈给皇上定夺。
冉凝原本应该去向乐卿问安的,但她现在实在不方便露面,便只好做罢。
乐卿也没有多留,离开的时候脸上并没有报仇后的欣喜,更多的却是伤怀的苍白。
冉凝回到后院,就看到钟溯站在树下等她。
冉凝走了过去,将结果说给了钟溯听。钟溯听完并未太在意,说道:“带你去吃午饭,然后送你回万平伯府。”
“好。”冉凝也没反对。今天这案子一传开,她父亲肯定知道她被刺杀的事,现在还不是暴露她与钟溯私下有往来的时候,所以早些回去也能省不少麻烦。
这次钟溯带冉凝去的是离衙门不远的□□楼,两个人是一前一后到的,倒也不引人注意。
小二上齐菜后,就退出了雅间,并帮他们带上了门。
“吃吧。”钟溯给冉凝夹了一只乳鸽腿。
冉凝道谢后,就开始用饭了。期间两人都没有多话,钟溯偶尔给她添一些茶水。冉凝是真饿了,吃的比平时略多了一点。
等两人都吃饱了,冉凝才端着茶杯问道:“你说俞放会判斩吗?”
钟溯想了片刻,说道:“不知道。不过……结果都是一样的。”
“什么意思?”冉凝不解,什么叫结果都一样?
“没什么。”钟溯并不想多解释。
冉凝见状,也没有多问,她只要等着看结果就好。
窗外阳光正好,冉凝不知怎么的,就突然想到了乐卿,说道:“芝儿也是个傻的,跟在乐卿身边这么多年,竟然不知权贵难攀,找一个知心的比一心攀附权贵要幸福得多。也不知道这案子结了后,乐卿能不能过了这个坎。”她可以看出乐卿对芝儿的感情还是很深的。
钟溯抬手摸了摸冉凝的头发,说道:“别人的事,你就不要操心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和想做及要做的事。”
冉凝笑了,钟溯说的有道理,她一个人,能管的事又有多少?还不如管好自己的事就罢了。
想到这儿,冉凝问道:“那你现在想做和要做的事是什么?”
钟溯看着她眼神变得更加深邃了,片刻之后,用十分好听且温柔的声音说道:“娶你过门。”
冉凝心里蓦然地腾起一阵酥麻,脸和耳朵都跟着红了起来,低下头不再说话了……
第27章结局
吃过午饭,钟溯就送冉凝回去了。依旧没有送到门口,马车依旧停在离伯府有些距离的地方,钟溯也依旧没有下车。冉凝向钟溯道别后,就走向了伯府。就这么短知的几步路,冉不禁在想,下次再见到钟溯恐怕就要到成亲的时候了吧?
而坐在车内的钟溯则在想,要到什么时候他才能光明正大的跟着冉凝进伯府?也许真要等到成亲后吧?
碧竹没有跟冉凝一起回府,钟溯说晚些时候会让小五把碧竹送回来,碧竹身体不适,冉凝也觉得让她尽可能卧床休息比较好。
一进门,管家就迎了出来,看到冉凝没事,心似乎也放下了大半,忙说:“三姑娘,您可算回来了,伯爷在书房等您呢。衙门的人中午的时候过来说了您遇刺的事,可把府上的人吓坏了。衙役说您没什么事,正在衙门中配合调查,伯爷也略放了点心,正准备过了晌午派软轿去接您呢。”
今天案子一结束,徐大人就排了衙役前来万平伯府说明情况,毕竟这件事涉及了万平伯府的两位小主子,自然是要来知会一声的。
俞氏原本也不知道经过究竟如何,只知道冉凝被俞放雇人刺杀未遂,正想添油加醋地在万平伯面前说冉凝的不事,顺便帮今日受到惊吓的冉觅申个冤,衙役们就来了。而且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经过都说了一遍,并应按徐大人的吩咐,并没有提钟溯半个字。这也是钟溯的意思。
万平伯听后既惊讶又愤怒,自己的女儿被刺杀,儿子被冤枉,这不是打他的脸吗?完全没把他们万平伯府放在眼里。而做这些事的还是俞氏的侄子,实在可恶。冉凝遇凶案的事他是知道的,但他万万没想到凶手居然是俞放,俞放还为了阻止冉凝辨认玉佩,找人刺杀冉凝。而冉觅如果不是整天跟着俞放瞎混,也不会遇上这种事。再想到俞氏,万平伯就更恼火了,他夫人的娘家人居然能干出这种事,如此歹毒,即便他与俞家为此交恶,别人也依旧会拿异样的眼光看他,毕竟他的夫人还是俞家人,让他以后如何挺起腰杆在官场上做人?
万平伯一气之下,罚冉觅闭门思过。让俞氏在冉凝出嫁前也不要出门了,老实待在府中操办冉凝的婚事。
俞氏没想到自己不但没有得到万平伯的怜惜和劝慰,反而被迁怒了。她又何尝不恨她哥哥一家的所为,但她父亲尚在,她也不能跟俞府断了关系啊。
来到书房,冉凝给万平伯请了安。万平伯赶紧免了她的礼,见她果真无恙,也放心下来。又问了一些细节,冉凝一一答了。这次她的语气不再像平日那样平静,而是故意让万平伯觉得她受到了惊吓,有些后怕的样子。毕竟她知道钟溯会保她无恙,可别人不知道啊。她必须装出一副全然不知会被刺杀,然后受到时了惊吓的样子,让父亲信她。
这种适时的伪装老万平伯教过她,只是她以前并没有拿来用过,一方面是没必要,另一方面是整天看俞氏和赵氏那副样子她已经觉得够了,她不想变成那样。但今天这种情况,她还是决定拿来一用,虽然用到的不及祖父教她的十分之一,可应付她父亲是足够了。
万平伯听完,对俞放的火气更大了。他好好一个女儿,什么事都没做错,明明是俞放害了人,还想再害他女儿?如果他女儿真出了事,他怎么向镇北侯府交代?那个折戟书生喜怒无常的,万一毫不讲理地迁怒于他怎么办?
“这件事为父知道了,你也吓得不轻,早点回房休息吧。离你成亲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得把精神养回来才行。”万平伯说道。看到这样的冉凝,让他又不禁想到袁氏,若冉凝真出了什么事,他日后也没办法向袁氏交代啊。
“是。”冉凝应着,也觉得火候差不多了。
万平伯看了看书房外站着的丫鬟小厮们,问道:“你那丫鬟呢?跟你一起回来了?”
“没有。碧竹为了护我,受了点伤,正在衙门中修养,徐大人说晚上会派人送她回来,现在尚不宜挪动。”冉凝说。她直接将碧竹的伤推到了刺客身上,根本不准备提钟溯。
“那丫头也是个忠心的。”说完,万平伯招来管家,说:“等那丫头回来,赏她十两银子。另外,加强冉凝院中的护卫,可别再出什么乱子。冉凝的膳食也让厨房多用点心,压惊的珍珠参茶不要断了。”
“是。”管家立刻应道。
“多谢父亲。”冉凝向万平伯行礼,“那女儿先告退了。”
“嗯,去吧。这几日你也不必到你母亲那晨昏定省了,多休息便是。”万平伯觉得冉凝看到俞氏,多半会想到俞放,这对养身肯定没好处,暂且不去也罢。
“是。”
次日,冉觅大义灭亲,揭发宫女芝儿被杀一案真凶的事就传开了。原本根本不受人待见的冉觅一下子名声高了许多,虽偶有些微词传出,也很快被盖了过去。
冉觅在府中禁足,体会不到外面人对他态度上的转变,但听小厮绘声绘色地说着外面的传闻,又添油加醋地说了百姓对他的佩服之情,顿时就觉得飘飘然了。
俞氏一早还在为冉凝不必来请安一事感到生气,但听到外面的传闻,心里也好受了许多。冉觅的名声她多少是知道的,一度也是非常担心,但现在冉觅立了功,声名可就大不一样了,她也能跟着松口气。
冉凝听到这个传闻并没有俞氏和冉觅那么高兴,不是她见不得冉觅好,而是这个传闻传得越广,俞家就越狠他们万平伯府。等哪天俞氏有求于娘家,想挽回时,可就来不及了。不过这些都与她无关,她也不准备提醒。
三日后,传闻的热头还没散去,衙门那边就传出了让人意外的消息——礼乐司乐卿将俞放刺死在狱中。
一时间,俞放被杀的消息盖过了之前冉觅大义灭亲的传闻。俞家听到这个消息,立刻派人到衙门询问,原本百姓们还在猜测真假,但看到俞府挂上白帘,传来哭声,就知道这事是真的了。
冉凝听到消息后也是愣了良久,她惊讶于乐卿的做法,又在某种程度上有些理解。乐卿大人是一心想让俞放抵命的,但因为芝儿本身也有过错,皇上大约会看在俞放的祖父工部上书的面子上,给俞放留一条活路。而乐卿为了彻底斩断这条活路,不惜亲手了结了俞放。
恍然间,冉凝想起吃饭时,她问钟溯,俞放是否会被判死,钟溯说,结果都是一样的。
这让她不禁在想,钟溯是否早就料到了俞放的死法?
不过现在也不是她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她觉得有必要见乐卿一面,毕竟她还是礼乐司的人,出了这样的事,她不可能装作不知道。
俞氏听到这个消息,也是默默了许久。她是恨俞放居然陷害冉觅,可等俞放真死了,还是这么个死法,她心里多少也生出几分悲伤。俞放毕竟是她的侄子,虽不说孝顺于她,但之前也未曾惹她生过气。如今人就这么没了,她这个做长辈的也不可能无动于衷。俞家就俞放这么一个孙子,日后俞家交于谁也是个问题。
万平伯虽不让她出门,但娘家有丧事,她也不得不去一趟。正好万平伯不在府中,俞氏就换了身素净的衣裳,带着两个下人,回了俞府悼念。
可不曾想府门都没进去,就被已经有些神之不清的俞夫人拦在了门外,并破口大骂冉觅害死了俞放,引得不少人围观。俞氏听她这样冤枉冉觅,火气也窜了上来,于是妯娌两个就在俞府门口吵开了。最后还是俞尚书出门,才让两人消停下来。俞夫人继续哭天抢地的,俞氏见父亲也不向着自己,一气之下回了万平伯府。
碧竹的身子还没好全,冉凝也不让她下床伺候了,反正院子里还有其他丫鬟,暂用几天倒也无妨。
冉凝一直惦记着找个机会去看看乐卿,但乐卿被关在哪儿她并不知道,毕竟乐卿是女官,不可能关在府衙的狱中。而且想去探望也需要先打点一番,她从来没做过这种事,完全不知道要从何下手。
这天中午,冉凝独自在房中吃饭,一个小石子突然从窗子飞进来,正好落到冉凝脚边。冉凝一看,石子上还绑着一张字条,立刻俯身捡起,打开字条,上面依旧只有一句话——若想探望乐卿,今日申时三刻借口出门。
落款是钟溯,上面依旧有钟溯的印。
冉凝不知道钟溯是怎么猜到她想见乐卿的,但收到这样的消息对她来说不可谓不惊喜,也有一种心有灵犀的喜悦之感。
申时三刻,冉凝找了个借口说出门见今日沐休的礼乐司邹乐师,便带着碧竹出门了。原本她是不想带碧竹出来的,但她要出门,身边不可能不带人。而要见钟溯,只有带碧竹是最放心的。
其实碧竹一直说自己没事了,可以继续伺候冉凝,只是冉凝不让而已。这次冉凝也是没办法了,只好把碧竹叫出来一起出门。
碧竹也知道了乐卿杀害俞放一事,但不敢细问,毕竟这事听起来还是挺吓人的。
钟溯并没有说她们出门后要往哪个方向走,冉凝想了想,就随便找了条路,反正钟溯不说,十有八-九是确定无论她怎么走都能找到她的。
果然,她和碧竹走了没多会儿,钟溯的马车就从另一条路上驶了过来,车前坐的依旧是那位车夫和笑眯眯的小五。
马车停在两人面前,小五跳下车,向冉凝行了礼,说道:“三姑娘请吧。”
冉凝点点头,由碧竹扶着上了车,一掀开车帘,就看到了坐在车内等他的钟溯。车中依旧萦绕着钟溯身上的味道,让冉凝十分安心。她原本在还在想是不是要到成亲才能再见到钟溯,但没想到没几日就又见面了。对于这样的见面,冉凝并不讨厌,甚至有些欢喜,只是她只能把这种欢喜留在心底,自己一个人知道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