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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手那人劲太大,宋小蝉好不容易醒了过来,缓了半天都觉着后颈酸痛,睁开眼后却发觉四下十分安静。
她居然一个人呆在一个房间里,旁边不止没有别人,她甚至还躺在床上。宋小蝉有种梦里不知身是客的恍惚感,她动了动脖子,确定自己人还没傻能跳能跑不是做梦,这才抬眼往四周望去。
她所在这个房间虽然比较小而且有点简陋,但也干净整洁。除了两张靠墙放的椅子和小茶几,她居然还躺在房里唯一的床上,有床被子盖。
宋小蝉心口一跳,这个画风跟她昏过去之前想象的一点儿都不一样,连衣服和鞋都好端端地放在那儿。看守室跟拷问的人一个都没看见,被组织上信任至此的宋小蝉未免有些受宠若惊,揉了揉酸痛的脖颈,掀开被褥俯下-身穿好鞋后,她才站起身往窗户边走。
窗帘把外头的景象拦得严严实实,拉开一看才知道外面和里面一样朴实无华正直向上。屋外正对着一丛绿汪汪的树枝,林间漏过明亮的阳光,树后的建筑明显她还在市-政大楼里面,视野也算开阔——可绝壁不是作为一个身份不明的家伙该享受的待遇。
难道最近对待这类形迹可疑目的不明的人,j市的态度都是走温情政-策主动坦白了么?
她做出一副摸不着头脑一脸茫然的模样站在窗边往下看,余光却开始不动声色地观察房间里的各种角落。不知怎么这里让她感觉很奇怪,第六感又在报警。她很清楚,形迹可疑的人能享有特殊待遇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对方的确毫无疑点,另一种,则是为了麻痹对手的思维,分散她的注意力。
恰好此时有人自外打开了房门。她回头一看,门口那人保持开门的姿势冲着她笑弯了眉,态度亲切又自然:“这么巧,我刚想叫你来着。你醒了呀,身上还难受么?要不要我叫医生再来给你看看?对了,实在不好意思呀,我们之前没想到是你,老四下手有点重了,不过他不是成心的,你可千万别怪他啊。”
“……”
站在门口说话的是个二十多岁身材娇小长相甜美的小姑娘,她笑起来唇边有对酒窝,乖巧又可爱。态度大方而且很热情,说着便十分自来熟地走过来要拉着她一起往外走。
宋小蝉的记忆里压根没有这么号人,一上来说的这一通她也搞不懂对方是什么意思。她伸手过来时,她几乎没有犹豫便直接避开,后者微微一愣,见她眉头紧皱立刻露出理解的笑容,这才开始跟她做自我介绍:“忘了说告诉你,我叫钟诗柔,是你现在所在这栋楼里的工作人员。之前抓你是个误会,我们本来是在围追几个这段时间一直在j市活动的可疑分子,当中就有一名女性,却不想遇上的是你。我现在要带你去见的也是你要找的那个人,所以你可以放心跟着我走。”
即便钟诗柔笑得十分好看,她也完全不敢轻信对方。
宋小蝉身上能证明身份的证件都在旅店里没带,之前那张纸条也早就销毁连灰都没剩下。连她都不知道自己要来这里找的人长什么样,他们怎么会知道?在她说话的过程里,宋小蝉一刻不停地继续在打量周围的环境。
她没有x光眼扫视,但她能确定这里肯定没有看起来那么平静。包括面前这个叫钟诗柔的女人,她的笑容里也绝对不是纯然的善意——至少她进门之前根本没有敲门,女人的第六感也能分辨出她脸上那种看似亲和力满分的笑容,绝对是在之后才补上的。
情况有些不妙,她暗自叹气,面上却也跟着笑了起来。她好似接受了她这个解释,拍了拍胸口彻底放了心:“是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刚刚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惹了什么大麻烦。不过你们怎么知道我要找谁的?我身上什么也没带,你们这里出入这么严格,我一开始根本没信心会进来,所以干脆准备打道回府,没想到就直接被抓过来了。”
她只是想不通究竟是自己来得不巧,他们真的在追捕什么“大人物”,不巧错认成她了,还是他们在她身上发现了某些不得了的东西,所以才会在她这里花了这么大功夫。
“是么?我也觉得特别巧,本来老四以为自己抓到了‘重要分子’,正准备带回去邀功呢,恰好我们回来了看见,某人一下子就冲了过去把你救了下来……诶,可惜你当时晕过去了没看见,不然肯定会特别惊喜,连我都没见过他这么激动的样子呢。”
她一怔,不由自主般笑了起来,眼神中甚至流露出一种略带羞涩的向往和期待:“呵呵,是么?我都还不知道你说的是谁,不过没关系,待会我就能看到他了吧。”
钟诗柔的脸色果不其然地难看起来,却还勉强自己回答说:“……是啊,很快就能见的。”
说完这句后她就不再说话,宋小蝉估摸着这个女人心里估计恨不得拿把刀把这么碍眼的她就地解决了。就像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自然,好似一星半点都没怀疑对方的身份,钟诗柔也同样在让自己看起来满不在乎。
如果钟诗柔后头的人真的别有居心的话,那那些人把这个明显对那个不知名人士有意思的女人送到她面前,肯定是他们做过最糟的决定。
尽管对方表现得风轻云淡,好似对那个所谓的“某人”对她表现出的关切丝毫都不在意,可她话里话外除了透露出自己和那个人的关系不一般,还弥漫出一股掩饰不住的酸味——已经被刺激到这个地步了都没有跳脚炸毛,还耐着性子和她周旋,不得不让她怀疑对方到底有多大的来头和理由,居然逼退了一个女人无人可挡的嫉妒心。
她一瞬间觉得,自己好像捅了什么不太得了的大篓子。她也有点不明白下一步应该怎么收场了。
……
钟诗柔带她走了好一会儿,才在一间会议室前停下脚步。此时此刻需要一点紧张的情绪显示自己的确已经入戏,宋小蝉于是顺理成章地抿紧了唇,盯着眼前的大门不动,而钟诗柔却无意识地按了按胸口。她仿佛是为了压抑自己过快的心跳和情不自禁的期待,站在门前深呼吸了一秒,做足准备确定刘海没乱衣服没脏,才伸手不轻不重地敲了敲门。
果然敲门也是分对象的,她默默瞥了对方一眼。
门内立时传来一个陌生的男音问道:“谁?”
钟诗柔马上放柔声音,以之前和她对话时完全不同的声调,人如其名,用甜得捏一把都快滴水的语气温温油油地说:“是我,我把人带过来了。”
“……”
……艾玛要不要这么甜!宋小蝉挠了挠自己的手背,险些抑制不住炸起一身鸡皮疙瘩,看着毫无察觉的钟诗柔人都有点不好了。她在糙汉构成女性居少的异能队里混久了,宋夏语她们也不会在她面前用这种语气说话,她许久未试过这么酸爽的反应,差点后退一步直接打脸。
钟诗柔完全没察觉她的怪异反应,依旧望着大门一脸期待。正在宋小蝉炸着毛好想堵住耳朵装死时,她面前的门忽然打开,里头如风一般窜出来一个人,绕过前头的钟诗柔瞬间站在她跟前。
这个男人身材高大五官英俊,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足足比她高了一个头。看她的时候完全是俯视,可他的目光却定在她身上一动不动,好似眼睛里只剩下她似的。不止眼神明亮灼人,他连脸好像也激动得有点儿发红,平复呼吸就花了两三秒时间,好不容易镇定下来,才试着用他最最熟悉最最拿手的音色和语调,温柔地,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宋小蝉。”
他的眼睛里满溢着实打实的激动和惊喜,几乎快要溢出来。对比起来,钟诗柔那张脸扭曲得像映在哈哈镜上,恨不得把他面前的宋小蝉手撕了下酒。
这个男人明明长得很高,此时站在她面前,他却不知怎么就矮了一截。那种略带不安、却又满怀期待的语调,几乎让她一瞬间便回忆起当年那个还没有丧尸过境,每一年春天都会开满桃花的校园。
……原来钟诗柔说的那个人就是他。
宋小蝉略略后退一步,拉开自己与对方过于接近的距离,仰起脸看了他一眼,不由自主在心底舒了口气。
她随即扯开唇角,十分轻松,也十分自然地朝着对方笑了一下,语气冷静又礼貌:“……是啊学长,好久不见。”
的确,四年前跟他和另外那个人翻脸分道扬镳以后,她就再也没想过还能遇上他。
明明宋小蝉的态度恰到好处,不远不近,不管从哪个方面都挑不出错来。面前那个人的眸子仍旧在她开口的那一瞬间便黯淡下来。那样好看的眼睛仿佛骤然失去颜色的星辰,让人忍不住便想摸摸他的脸,重新把那星光点亮。
——而她也是在那一秒钟里,忽然想起自己那些曾经有过的过往的“青葱岁月”。还有那些青葱岁月里必然会出现的试卷,闺蜜,暗恋,和……
那个永远追不到的男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