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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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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冥蛉谷的入口处的大片区域中,往常总是熙熙攘攘、人头攒动。摆摊的,卖艺的,乞讨的,算命的,当打手的,求组队的……各色人等一应俱全,热闹程度几乎要赶上稻名市了。

    然而仅仅时隔月余,这里已经变得空空旷旷,完全有资格被划定为“千人同跳广场舞”的活动场地。冥蛉谷一朝被封,官方贩售窗口随之关闭,工作人员当日便全部撤离,聚留此地的闲杂人等不消驱赶就自行散去;传送阵还在维持运营,可最近一次使用还是在各宗门接到噩耗,赶到混元宗开会的时期。

    但这里也不是全然不见人影,两位元婴修士如门神一般,正一左一右地站在谷口处。

    左边这位看起来十八//九岁的样貌,头戴玉冠,身穿银白色的云纹锦袍,肤色莹润,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硬是给这位俊俏少年增添了几分倜傥风流;

    相形之下,右边那位就粗犷朴实了许多,一身墨绿箭袖,同色的头巾将略显卷曲的粗硬发丝全数裹起;皮肤微黑,重眉环眼,两腮和下颌被毛茸茸的短须覆盖着。

    两人低垂着眼帘,好似阖目养神,实则都是在同时监察着数个法阵,一旦发现有可疑人士侵入特定的区域,便要立时发动,将来者困在阵中。这些法阵都是由“未来的阵法大师”、“混元宗之花”、“姿容与智慧并重”、“三吉峰之光”等多个美称集于一身的三吉峰峰主吴乾全权提供。在这两位元婴修士操控之下,若是阵法不通之人,想要凭借蛮力破阵,至少也得具备合体后期实力才行。

    不知过了多久,左边的锦衣少年打破了现场维持多时的沉寂,他毫无先兆地翻了个好大的一个白眼,那几分风流气质犹如阳光下的肥皂泡一般,“啪”地一下幻灭了。

    “到底要吵到什么时候?”

    少年撇了撇嘴角,明显是不耐烦了。

    “郅尚师兄,恐怕得等到师叔祖返还,他们才能消停下来。”

    右边的“大胡子”轻轻应了一句,声音出乎意料地要比外表柔和许多。顿了顿,他叹道:

    “混元宗成了众矢之的啊。”

    “冥蛉谷还叫虫谷的时候,伯父可是强烈要求封闭那处通道的——胡师弟,这些你也清楚。”郅尚显然已经积怨已久,噼里啪啦地倾倒着心中的不满,“还不是他们自己得到消息后,跟嗅到蜂蜜的狗熊似的凑了过来,撵都撵不走,最后硬是促成了此事——现在居然还有脸说这些话,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话虽如此,但他们总要有一个迁怒的对象啊。”胡师弟苦笑着摇了摇头。

    郅尚“哧”地冷笑了一声,没再言语。

    冥蛉谷内地形复杂,只有离谷口较近的一片地方还算平整些,能同时容纳两三百号人活动,而这一区域正在阵法的有效范围内。

    这片空地上现在站着两百来人,大部分都退避到四周,表情各异地看向中心地带聚在一起的那二三十人。

    罗綕长老站在最中央,一言不发,面沉似水,他被十几位一、二等宗门的代表团团围住,指责声、谩骂声不绝于耳,饶是他再有定力,也难免在脸上显露些许情绪出来;两位刑律司弟子护在罗长老身前,绷着脸,拳头攥得紧紧的。

    “冥蛉谷里的人都到哪里去了?!赶快说清楚!”

    “紫云宗的精英弟子就是被困在谷中,才会……”

    “那些弟子被我门派寄予厚望啊!”

    “出了这么大的事,混元宗难辞其咎!”

    “将我儿还来!”

    ……

    大宗门的代表们跟打了鸡血似的,一个赛一个儿的激动,仿佛不在这时候说上几句,就表现不出他们心情的悲痛、损失的惨重;其实现在窝在边角的小门派们的损失才真叫一个大呢,三阳门甚至连掌门都折在里面了,整个门派风雨飘摇岌岌可危的,眼看着要散。

    单方面的争执持续相当的一段时间,因为他们身在阵法当中,郅尚和胡师弟就算不想听也得听下去。郅尚脾气本就不好,心里烦躁得要命,又没法子冲这帮人动手,恨不得现在就回混元宗,找焱颜以外的同辈修士上擂台痛痛快快地打上一架,好出了这口恶气。

    就在这时,一股超乎想象的强大威势席天卷地欺压过来,罗长老等人没觉得怎么样,这二三十位宗门代表却如同被巨石压身,胸口憋闷,喉头发紧,竟再不能吐一字;其余诸人反应没那么强烈,但也被震慑住了似的,各个儿眼观鼻鼻观心,肃然不语。

    “师叔回来了。”

    罗綕眼睛一亮,脸上终于露出点笑模样来。

    果不其然,一位唇上蓄着一抹淡淡髭须的蓝衣修士在人前显露出身影,正是带队的合体期修士游祷。他先前独自去冥蛉谷的深处探查情况,这时才返还。

    罗綕分开人群,来到游祷面前,先是毕恭毕敬地施了一礼,随后暗含期待地问道:

    “游师叔可否有所发现?”

    游祷表情淡然地“嗯”了一声,随后吩咐罗綕:

    “将派出去的人全部召回,随我去一个地方。”

    “是。”

    罗綕神色一正,他拿起腰间悬挂的睚眦形状的黑色铁牌,手指在上面一抹,睚眦的双眼顿时发出了金色的光芒。

    其他人被合体期大能修士的威压震慑,都还不敢言语,也不敢冒着被游祷听到的危险暗中传音,然而事态毕竟是有了新的进展,都忍不住与临近之人交换眼神,神情都是谨慎中带着或多或少的激动和疑惑。

    很快地,人影陆续出现了。这些三四人的小队统共被罗綕派出了十二支,每一支都含有一位刑律司修士。既有监视之意,又方便坐镇后方的罗綕以睚眦铁牌发布命令或者相互联系。

    当人员全部到齐后,游祷在前方带路,三百来人尾随身后,不消多时,这浩浩荡荡的队伍便来到一处洞穴的入口处。

    “这里是毒云蛛的巢穴?”罗綕略显惊讶地说道。

    游祷没有回应,他转过身来,眼神在后面的三百来号人身上一扫而过——因为地方太过逼仄,大多人都悬停在半空中。

    他面无表情地说道:

    “出来三十人,跟在我身后进去。”

    众人愣了一会儿,紫云宗的一位修士似乎想要发声询问,被身旁的同伴及时拽住,低声说了句什么。由于大家挨得十分近,又都耳力绝佳,那人说的什么被所有人听得一清二楚。

    “这里是冥蛉界的通道所在地,看游前辈之意,问题恐怕就出在这里。”

    那日混元宗请出三位合体期大能来到此地,三人一同发力将那通往冥蛉界的通道拓宽,以便将更多的冥蛉放入天元大世界。当时还搞了个小小的仪式,还要请了几位一等宗门的代表来现场观礼。拽人的那位化神修士也在受邀之列。

    当然,那天前去观礼的不仅有紫云宗的这位化神,同属一等宗门的九霄宗也有位炼虚修士恍然说道:

    “游前辈不就是那日的三位合体期大能之一吗。”

    随后又是一片附和声。

    混元宗的弟子们都跟在罗綕身后,眼睛盯着自己的靴尖,缄口不语。

    听到“嗡嗡”声响越来越大,暂时没有停歇的趋势,游祷的眸色一暗,随着鼻中发出一声冷哼,周身的威势陡然外放,现场顿时沉寂下来。

    游祷面色不虞地说道:

    “休要废话,动作快些。”

    即便是紫云宗、九霄宗等一等宗门的代表,但至多只达到炼虚境界,即便心有不满,也不会没有脑子地在合体期大能的面前表露出来。

    不消多时,有三十位修士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们全部来自一、二等宗门,修为不是化神就是炼虚。三等以下的门派代表识趣地没有参与——这里确实没有他们说话的份儿。

    见人员齐整,游祷撂下一句“跟上”,便率先进入洞中了,临行前用眼神示意罗綕跟在自己身后。

    这三十二人在构造复杂的毒云蛛巢穴中走了能有一炷香的时间,当进入到极深处的一个洞穴后,游祷停下了脚步,说道:

    “就是这里。”

    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无论怎么看,这洞穴都与先前走过的那些并无多少不同。众人愣怔了片刻,还是紫云宗的那位化神修士率先发出了惊呼:

    “这里就是冥蛉通道的所在地,可通道怎么没了?”

    这句话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一片哗然。

    “怎么可能?当时不是说了么,这通道除非大乘修士出手,否则不会被关闭!”

    “难不成是自己消失了?”

    “可谷中的修士又怎会一同消失?”

    “不单单是修士!这两三日来,我们有在谷中发现一只妖虫妖兽吗?!”

    “许是‘冥蛉人’发现事情败露,逃回冥蛉界后又将通道关闭了?”

    “那其余的修士和妖兽都被他们一并带走啦?”

    “我苦命的徒儿啊——”

    “……”

    尽管大家情绪都十分激动,但也不可能在这里待到天荒地老。

    这三十人跟着游祷和罗綕出来后,立即将自己的见闻和猜测告知其余的两百多人,随后罗綕派遣部分属下回混元宗通报信息,自己打算和余下的十来位刑律司弟子再留在谷中探查几日,而心怀着一线希望,想要找到亲人或爱徒的人同样留了下来;游祷则觉得结果已经得出,留下毫无意义,其余保持相同观点的修士随他一起赶回混元宗了。

    丹碧峰的竹楼里,焱颜一边亲手给祁刃半满的茶杯续上云顶茶,一边问道:

    “祁师弟就与游祷师叔祖一道返回了?”

    祁刃轻轻颔首致谢,说道:

    “正是如此。”

    旁边的郅尚用手中早已空空如也的茶杯磕了磕桌面,不满地插话道:

    “我这儿早喝完了!”

    焱颜就当没这个人似的,继续与祁刃说话:

    “就通道消失一事,师弟有何看法?”

    郅尚桃花眼一瞪,作势要摔杯子。玄霜一直在焱颜身边陪坐,他憋着笑,赶紧端起茶壶,给青云峰峰主斟茶。郅尚用“你小子倒是有眼色”的表情打量了玄霜一会儿,算是被安抚下来了。

    祁刃也没看郅尚一眼,对焱颜说道:

    “我与师叔祖的看法一致,应是穆……同手下将谷中的人和妖兽带入冥蛉界,随后关闭了通道。相信长老院也认同这一推测。”

    “何止认同?”郅尚呷着灵茶,大大咧咧地把长老院的意思透了出来,“听伯父说,他们已经把这当成定论,说给其他宗门的人听了,大家都在担心,天元大世界不知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又开出了新的冥蛉通道来,也许不知是一个呢。现在他们也没心思向混元宗发难了,都在研究如何防范此事。”

    焱颜轻叹一声:

    “魏然与吴乾两位师弟可要辛苦了。”

    祁刃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玄霜初时不解,稍一琢磨就明白了:

    既然“冥蛉人”有可能满世界乱窜,那么如何辨别他们的身份就显得极为重要,而目前只有这两位师叔能合力做出寻人罗盘和寻人玉佩,为了缓和与其他门派间的紧张关系,混元宗自然要送出大量的寻人罗盘和预警玉牌……可不是要辛苦他俩了吗?

    “啧——”

    郅尚翻了翻白眼,意味不明地发出怪声来。

    一听到这动静,焱颜立时放下茶杯,打从郅尚不请自来地进门后,第一次正眼看他:

    “郅峰主不是受命在冥蛉谷守门么?如何获允返还?”

    郅尚满不在乎地说道:

    “反正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我不耐烦继续待在那儿,就让伯父找了位师弟接替我。”

    “既然郅峰主闲来无事,就陪我上擂台演练一番吧。”

    郅尚急赤白脸地说:“你这不是欺负人吗!都比我高出几个境界——”猛然想到了什么,一脸得意地说道,“哈!对了,你现在比我境界高嘛,没法向我约战啦!”

    “在下砺剑峰峰主祁刃,愿与郅峰主共赴擂台做上一场。”

    祁刃也放下茶杯,一脸的严肃。

    “做一场就做一场,”郅尚毫无惧意,“你不过刚刚结婴,难不成还能胜过我这元婴后期?”

    数日后,混元宗与其他各宗门就共同应对“冥蛉人”一事达成新时期的战略方针,冥蛉谷之事暂告一段落。焱颜派傀儡阿乙给青云峰峰主送去疗伤丹药和诚挚的慰问,自己带着爱徒玄霜,与百合仙子一道离开了混元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