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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个安静的夹门中,红焱扶着千叶背靠石壁坐下,听他道:“我们距离成功已经很近了,越到这个时候,越不能盲目。走不出去,我们就没有食物,如果不断走错路,将体力耗费在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情上,就会增加败北的危险。”
她故意冷冷道:“你失血过多,还这么多话。”但她心里想说的是,快闭上眼休息吧,她知道他一路都在强撑。这么重的伤,他才是应该好好休息的人。
他确实很疲累,几乎气若游丝,“已经死了太多的人,如果我们谁也不能走出地狱门,我会觉得他们的死,变得毫无意义了……其实这么想本身就很蠢……”
红焱一记手刀,劈在千叶的颈侧,她有些心酸地看着他终于安静了下来。
“傻瓜,他们死是因为他们自己无能,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何必往自己身上扯那些劳什子的责任,费心费力也不会有人感激你,你还是睡一觉吧。”
她也挨着他坐下来,感受到他额头灼烫,身上却冰冷,又有些后悔将他打晕了,万一他就此睡去,再也醒不过来,该怎么办?
红焱侧身将他搂在怀里,少年软软的头颅滑靠在她胸前,引得她不停面红耳赤,但她却始终没有松开手的想法,一刻都没有,哪怕就在这人工打造的地狱里,和他呆上一辈子,她也没有任何怨怼。
情感的释放犹如逃出牢笼的洪水猛兽,已经彻底将她淹没。那些曾经的雄心壮志,那些日日夜夜以血肉为代价才炼化的坚强,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比不上此刻在她怀里安静睡去的少年重要。
“千叶,千叶……”她小声叫着他的名字,却始终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她焦急再唤,却搂得一手空,骇得她出了一身冷汗。
面前似有一道白光,像极了始终走在她身前白衣少年的背影,和这座魔宫地狱如此的格格不入。
“千叶,千叶,是你吗?”她急急呼唤,拼命去追,“等等我,千叶,等等我,不要丢下我,千叶,千叶……”
是梦,终会醒。
红焱一身冷汗淋漓地从床上弹坐起来时,心中苦涩地如是想。千叶这次出行,不知为何,她的内心却是无法安宁,日有所忧,才会入夜做了这样的梦吧?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可即使是在梦中,也总是断在这令人沮丧的节骨眼上,而那短暂的美好,却一次都没有梦到过。
为了稳妥起见,她已经安排了人一路悄悄跟随千叶,他应该不会有危险才对。十年了,她希望这种安稳可以一直延续下去。她对他已别无所求,只愿他一直都能在她看得见的地方,便好。
她愣愣坐在床上出神,却有一双手自身后搂住了她的腰。她下意识摸了摸那双手臂,肌肤结实紧致,是男人的手臂,可作出这种撒娇的动作,却令她第一次觉得如此别扭,当然他还发出了声音。
“尊主?你怎么了,尊主?”
尊主?红焱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这声音多么小心翼翼和谄媚,别说比不上他,连不惑那个硬骨头都他娘的比不上!
心中无名火起,伸手狠狠掀开搂住她的那双胳膊。意料当中的,是紧随其后惶惶无措,滚翻下床,跪在她的脚下,软语央求的声音,“尊主息怒,小奴到底做错了什么?尊主骂是骂得,打嘛也请轻着些,小奴肤白,若是带了伤,怕尊主看到了也是心烦,当然只要尊主消气,怎么地都成……”
这声音满是示好,平日听得耳中,倒也觉得机灵讨巧,颇能得她欢心宠爱,可此刻为什么听到了,却有一种想要一掌挥下去的冲动。
这要是收了做战仆,日日相对……红焱狠狠闭了闭眼睛,极力控制语气道:“回你房里去吧,今晚我想一个人呆着。”
“可……”无限委屈的声音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红焱冷冷回望的眼神吓退,慌忙拾起散落一地的衣服,急急套上后,才细声道:“那尊主早点休息,有事便唤小奴,小奴定……”
红焱却不耐烦地打断他,“不惑呢?”
“右使?”小男奴有些不情不愿低声抱怨道:“尊主难道要右使来陪宿不成?”
红焱冷冷一笑,“再说废话……”
小男奴立刻道:“在他院中跪着呢!”
跪着?红焱愣了愣神,随后心底苦笑,那家伙果然是个硬骨头。自从那日说了要将他逐出*殿的话后,他便日日跪在她的门前。无论烈日还是风起,无论下雨还是阴天,他只是安静跪着,却不说一句讨饶的话。
不惑跟随她日久,该深知她的脾气。她原本就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哪怕他肯服软一分,也不用白白吃那么多日的苦头。
那日她原本也是在气头上,事后想想也有些后悔。其实只要他愿意认错,她自然会给他颜面,让他继续留下来。
可他偏偏一句话都不说,只是周而复始跪在她的房门前,像块令人想要狠狠踢飞的顽固石头。
“你那么喜欢跪,那就回你自己院子里跪着,别在我门前碍眼!”昨日她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恼怒,对他嚷出了这么一句,结果,他竟然真的跪到他自己的院子中去了。
红焱喃喃道:“夜这么深了,他怎么还跪着呢,死心眼……”
小男奴察言观色道:“要不要去请右使过来?”
那个木头疙瘩,旁人能请过来才怪!红焱心中生气,口中却柔柔对小男奴道:“好了,宝贝,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小男奴忐忑不安的心终于被这句爱宠的话安抚了,他凑上前吻了吻红焱的手背,“尊主也早些休息,小奴告退了。”
红焱目送小男奴关门退出,忽然气恼地反手一拍手旁的案几,只听咔嚓一声,案几美轮美奂的八角便少了其中精美的一个。
她深吸一口气,慢慢坐回床上,刚刚躺下身,又猛地坐起来,最后冷笑一声,从挂壁上取了一件火红色的披风,系好颈前的带子,才吹熄烛火,出了门。
夜里确实有些凉,红焱不由得裹紧了身上的披风,脚下却不由自主加快了步伐。她和不惑虽然日日都见,但不惑住的院子她其实很少来。一路行来,只觉得心头莫名火起。真不知道那个人为什么要弄得好像她薄待了他一般,身为*殿的右使,住的院落何止粗糙,简直就是落魄!
他明明知道她喜欢华丽奢靡,却偏偏不做半点讨她欢心的事情。这股怒意持续着,直到她望见独独跪在院中天井的那个人。
他跪得笔直,并没有因为没人看到而放松半分。他背对着她,夜半的月光冷暗蚀,稀疏落在他的身上,将那身萧索烘托到了最极致。
若不是深知不惑的为人,她都想怀疑是不是他故意收买了小男奴,来演这出苦肉计给她看。她在心中叹口气,压住脚步声,慢慢靠近他。谁承想,还没到近前,他便警觉回头,正看到她轻抬轻落的步履,惹得她一阵尴尬。
“你功夫有长进啊,这都能发现。”
不惑还沉浸在惊见她的喜悦中,听她说话,才笑了一下,“你身上的味道……很香。”
莫名其妙,有种被调戏了的感觉缓缓升腾起来。红焱走到他近前,直到红披风能碰到他的鼻子,才停下来,“那你闻闻看,我今日身上是什么香?闻对了,有赏。”
“榴花、蜜蕊、金苼菊……是你最喜欢的味道。”他淡淡回答,心中却忍不住想笑。她明明知道他绝不会答错,还说什么奖赏,估计是想和他讲和,又拉不下脸来,所以才来这么一招的。
果然,红焱从红披风中伸出藕白的玉臂,“你再闻闻看,真的很香吗?”
不惑握住她的手腕,微微有些凉,于是皱眉道:“你怎么不多穿件衣服,就出来了?”
她居高临下,傲慢道:“那你怎么也不多穿件衣服,就跪在这里了?”
“我惹尊主生气了,理应受罚。”见他回答得一丝不苟,红焱暗暗生恨,故意道:“我要在月下勾引你,穿那么多碍事。”
不惑闻言愣住。他愣神的功夫,红焱已经解了红披风,她松开手,火红的披风便擦着不惑的鼻端落了地,红焱一歪身子,半跪半坐在红披风上,身体却靠入了不惑怀里。
他下意识搂住她,薄薄一层纱衣遮不住她肌肤赛雪,温热的手掌覆上她圆润的肩头,只觉得触手生香。
他喉结微微上下滑动,口中却肃然道:“你穿这么少,会着凉的……”
“我说了今夜要勾引你,你若是喜欢在天井中,我也只能陪着你跪在天井中了。”
他叹息一声,“我和你回房,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