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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钟响起的时候,陈静立刻就醒了。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从被窝里伸出手来将手机的闹铃关掉,然后把脸深深地埋进枕头里。
真不想起床啊。
早知道昨晚就不约八点了,反正钟璇都已经说了随便她什么时候到。
陈静翻了个身,赖在被窝里不愿意起来。
秋高气爽,凉风习习,这种季节最适合睡懒觉了。
陈静卷着被子在床上翻了个身,又翻了个身,痛苦地挣扎。
时间又过去了十分钟,陈静在朦朦胧胧间差点又再睡了过去,意识到若这样睡着的话恐怕会到中午才醒来,立刻惊得睁开了眼。
好吧,起床起床。
陈静先把被子掀开,身体觉得冷了,自然就爬起来穿衣服了。
洗漱一番后,也才花了十分钟,陈静拿起手机看了下今天的天气预报,早晚温差大,中午居然有二十多度,还真有点不好穿衣服。
古小姐坐在餐桌旁端着饭盒吸溜着泡面,抬眼便看见陈静一阵风似的在面前跑过。
“今天不用上班啊,你急什么?”
陈静在玄关处弯下腰穿鞋子:“我快要迟到了。”
“那就迟到呗,你又不是没让人等过。”古渐尹咬着筷子头道,“我记得你念大学时就让一个学长等了你三年,结果最后还是等不到。”
“你能不能别混淆概念,你要那样说,还有学弟等了我一辈子都等不到呢。”陈静本来已经套上了一双高跟长筒靴,但马上想到昨晚钟璇说的“晨运”,说不定要跑要跳,高跟不方便,便又换了另一双平底的马丁靴。
“我要那么说,还有学妹等你一辈子都等不到呢。”古渐尹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仰天大笑,“我也不赖,等我的人如过江之卿,十个手指都数不过来。”
陈静换好鞋子,直起腰转过身说:“是过江之鲫啊。”
“我故意不说鲫的啊,他们都曾是我的爱卿,跨越万水千山都只为我而来。”古渐尹厚颜无耻地道。
陈静:“……”
“你打扮得那么漂亮,到底是谁在等你啊?”古渐尹明知故问。
陈静朝古渐尹挥了挥手:“我每天都那么漂亮,和谁在等我没有关系。”然后不等古渐尹再开口,啪地把门关了。
经过尚未开门的商店时,陈静下意识地透过玻璃橱窗看了看映在上面的身影,牛角扣海军风的连帽呢子大衣穿起来满是学生气,稍微低头把下颔埋进米黄色的大围巾里,还真看不出真实的年龄。
陈静乐了,脚步轻快地往小公园的方向走去,路上的行人不多,车辆也少,空气都显得格外清新。
根据以往的经验,只要是和钟璇约会……呸呸呸,外出,先到的人肯定是钟璇。陈静不是那种故意姗姗来迟毫无时间观念的人,相反,每次她都会提前五分钟到,更提前就没有必要了,钟璇喜欢早到是她的事,陈静没有义务配合,反正她有准时就好。
公园里都是晨运的老太太和老大爷,练太极的、跑步的、跳广场舞的,比菜市场还热闹。
陈静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钟璇,同样的,钟璇也一眼就看到了她,两人四目相交的时候,钟璇的双眼顿时大放光芒。
“小静,早啊。”明明只要站在那里等就好,但钟璇就是要欢快地迎过来,迎过来后,还得和陈静一起再走一次刚才迎过来的那段路。
陈静问:“你来了多久了?”
一般人都会客气地说就刚到,但钟璇却实话实说:“半个小时前就到了。”
“……”陈静:“那你干嘛约我八点?”就算起早了,在家里磨蹭半个小时也比呆站在这儿半个小时要好吧。
广场舞大妈的音乐调得有点大声,陈静觉得自己的话都淹没在了“你是我天边最美的云彩”的旋律里了,也不知道钟璇有没有听到,反正她自己就没能听清楚。
钟璇果然凑了过来,一脸疑惑地看着她。两人的脑袋靠得有点近,差点就额头碰到额头了,陈静嗅到了对方身上清新的薄荷味,不知为何耳根有点发烫,慌忙张开五指按着她的脸将她推开。
两人又走了一段路,直到音乐声变小了,钟璇才问:“你刚才说什么?”
“你怎么来这么早?”陈静只得再说一遍。
钟璇笑眯眯地道:“我想享受一下等待的幸福滋味。”
陈静:“……”
“去b市比赛的那几天,有个学员借了本《小王子》给我看,我觉得那只狐狸说的话真是说到我心坎里去了,我们约定的时间是八点,但从七点半起,我就开始感到幸福,时间越临近,幸福感就越强。”
陈静忍不住想泼她冷水:“要是我八点钟的时候打电话来说突然间有事情耽搁,来不了了呢?”
钟璇的笑脸瞬间垮掉,隐形的尾巴也失落地垂了下来。
陈静说:“哦,好了,知道了。”这哪里是狐狸,分明是一只大型犬。
两人不知不觉走到了公园深处,那里树木很多,不再适合跑步和跳广场舞,呆在那里的人大多在做操,各种各样的动作都有,陈静甚至看到一个大爷在用身体撞树。
陈静:“……”
“听说可以活血化瘀,舒经通络。”钟璇顺着陈静的目光看过去,“据说很舒服,你要试一下吗?”
“……还是算了吧。”
“那我们来练拳?”钟璇自顾自地摆开架势。她身形修长,四肢匀称,又穿着宽松的运动装,很是英姿飒爽。
陈静没有马上跟着动作,而是问她:“你带队参加比赛的那套拳叫什么?”
“长拳,你想看吗?”这套拳施展开来需要的空间还满大的,钟璇左右看了看说,“我去那边的空地打给你看。”
陈静点点头说“好”,钟璇便走过去了。
俱乐部门口的展示架也曾摆放过一幅钟璇的个人海报,穿着白色的练功服,摆出最常见的抱拳姿势,离一代宗师的风范还有差距,但细腰长腿,身姿挺拔,眉宇间透着一股冷峻,英气逼人,还真有点让人移不开眼睛。
陈静第一次看到这幅海报时,差点认不出这人是钟璇,和平日里的感觉差太多了,海报上的人像一头清傲冷酷的雪狼,而她所熟悉的钟璇,分明是一只温顺黏人的金毛。
当时陈静还在心里感叹,修图软件实在太强大了。
然而现在,钟璇又让她生出了雪狼的感觉。
陈静没见过别人练长拳,只看见过一些大妈大爷练太极拳,所以当钟璇一招一式施展开时,陈静只觉得震撼无比。
静如岳,动有韵,虎虎生风,气势磅礴,就像古装电视剧里的画面一样,钟璇眼神坚定而犀利,仿佛正面对着一个看不见的敌人,出拳迅猛沉稳,动作干净利落。
经过的人都驻足围观,连正在撞树的那位大爷都停止了动作,看呆了眼。
一套拳练下来,钟璇气都不带喘一下,笑嘻嘻地跑到陈静面前,摇着尾巴问:“怎么样?想不想学,我可以教你。”
陈静:“……”这种狼和狗的落差感……实在有点难以接受。
“这套拳那么多动作,得学多久啊?”陈静不否认有一点心动,因为这套拳耍起来太帅了,总感觉学会了之后就能成为武林高手。
钟璇抬臂一把搭上陈静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模样笑眯眯道:“我可以慢慢教你,其实招式不算多,以你的聪明才智,学个三年五载肯定就能出师了。”
陈静:“……”你这是在讽刺我吧?眼神还这么真诚,让我说什么好呢。
“三年五载太久了,我没那个时间学。”陈静果断拒绝。
钟璇的手臂依旧搭着陈静的肩膀,只要陈静不甩开她,她就能一直粘着陈静不放。“我说三年五载是考虑到你不会专程腾出时间来学,有空呢,就跟我练练,没空就先放下,等到再有空了,我就帮你重新熟悉回来,你说好不好?”
“不好,我挤不出多少时间来学这个,放下了未必能熟悉回来,况且这样来来回回的折腾,始终还是学不会。”陈静对武术的兴趣不大,比起“耍起来很帅”的长拳,防身术就实用多了,还不如一门心思把防身术学好。
“那就不学吧,哪天你想看了,我就打给你看,而且就算哪个动作练错了你也不知道,照样那么崇拜我。”钟璇不止勾肩搭背,还把脑袋靠了过去,深深地吸了一口陈静身上芬芳的玫瑰香气。
“阿……阿嚏!”鼻子碰到了陈静的发丝,钟璇连忙背过身去,双手捂着口鼻打了个大喷嚏。
陈静掏出一包纸巾递给钟璇,笑笑道:“看来我身上的香水味对钟老师来说过于刺激了,钟老师还是不要离我太近的好。”
钟璇接过餐巾纸,抽出一张擤了擤鼻子,然后笑道:“总要习惯的,还不如从现在起多亲近亲近,也好早点有抵抗力。”
“我那是香水,又不是流感病毒,你闻个一百遍都不会有抵抗力。”陈静说完后才感觉好像忽略了什么信息,总要习惯是什么意思?
“我体质特殊,你让我闻个一百遍肯定能产生抵抗力。就从刚才算起吧,第一次难免比较激烈。”钟璇吸吸鼻子,把用过的餐巾纸扔到垃圾桶里。
陈静不像钟璇那样没个正经,而且说起歪理来一套一套,要是认真跟她较劲,肯定没完没了,陈静明智地放弃了继续跟她争辩。
“钟老师不是说要替我辅导吗,能开始没有?”陈静昨晚临睡前还想了一下今天该如何开解钟璇,毕竟比赛输了,全部努力付诸东流,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安抚的,但如今看来,钟璇好像已经恢复如常了,神经粗得有够可以的。
“是是,这就开始,我们早点开始早点结束,练完了我带你去吃灌汤饺,就在这儿附近,好吃得不得了。”
“什么灌汤饺那么好吃……不对,练完了我要回家,没空跟你吃早餐。”
“你回家也是吃早餐,还不如吃了再回去。”钟璇说,“而且那里还有生煎包、粉果、三鲜豆皮、艇仔粥……”
钟璇掰着手指一样样的数,陈静情不自禁地咽了一下口水。
“对了,那里的果条卷也很好吃,你吃过了吗?”钟璇问。
陈静摇了摇头。
“那等一下一起去尝尝吧。”钟璇笑出一口白牙。
陈静在心里天人交战了一番,最后默默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