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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静的手顿在半空,看着万莉明显不太对劲的模样,禁不住有点担忧:“你是不是昨晚没有休息,太累了啊?”
陈静的声音本该柔和悦耳,但因为发烧感冒的关系,此刻带了点沙哑,声线变得分外勾人,仿佛长出了软绵绵的小爪子,轻轻地在万莉心头挠了几下,挠得万莉心猿意马。
万莉霍地站了起来,转身便往房门走去:“嗯,我去洗把脸。”
陈静揉揉眼睛,觉得自己也许真的有点烧迷糊了,刚才竟然觉得万莉离开时的脚步有点惊惶,像是落荒而逃。
万莉冲进洗手间,拧开水龙头,往脸上泼了好几下冷水。有了对比,万莉才知道自己身上的温度有多高,高得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抬起头,万莉定神看着镜子里的人,双颊是潮红的,眼神是深沉的,原本隐而不发的情感仿佛解禁似的,透过幽黑的瞳孔,一目了然。
镜子里的人,眼神清亮得惊人,像是与镜子外的万莉静静对望,微微泛红的眼睛隐含一丝嘲弄的冷笑。
肖想了那么久,一直求而不得,就没有半点不甘吗?
万莉被脑中一闪而过的念头吓愣了,这个想法太可笑,求而不得就求而不得,命里注定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人生哪有事事如意的,她本就不是太过计较得失的人。
一定是昨晚通宵未眠,精神太差,所以才这么反常。
万莉干脆脱了衣服洗了个冷水澡,进入夏天了,天气也有点影响,闷热得不行,连心情到烦躁起来。
水是冷的,身体是热的,并且越洗越燥热。
万莉再想以天气为借口来自欺欺人都觉得勉强。
身体不光燥热,还躁动,蠢蠢欲动。
又似曾相识。
万莉擦干净身上的水珠,穿衣服时手脚都在微微发抖,那是苦苦忍耐的结果,仅剩的那一分清醒坚守着理智的最后防线。
拉开帘子,窗外青天大白,刺眼的阳光落在瞳孔里,似乎让狂乱的情绪有了一点缓冲。
万莉从浴室里走出来,不敢去看陈静虚掩的卧室,一心一意往自己房间走去,然后她会把自己反锁在房里,闭门不出,就算浴火焚身,最终烧成一堆灰烬也绝不开门。
原本是这样打算,也正要这么去做,但就在她走进自己房间的时候,从陈静房里传来了“哗啦”一声,紧接着是陈静的惊呼。
万莉倏然一惊,心里一阵悸动,脑子还没回转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人便已经冲进了陈静的房间。
“不小心打翻了杯子……”陈静已经下了床,正弯腰去捡玻璃碎片。万莉走上前去,一把攥住了她的手。
“我来。”万莉只觉得陈静的手又柔软又冰凉,握在掌中无比舒服,都有点舍不得放开了。她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暗涌,将陈静扶回床上,再开口时,声音已然变得有点暗哑,“把被子盖好。”
“你的手怎么那么烫?”陈静虽然还烧着,但还没烧糊涂,敏锐地感觉到万莉言行怪异,和往日大不相同。
万莉没有出声,弯着腰去捡地上的玻璃,一片,两片,三片,把大块的能捡起来的都放进手心里。
“小心别割到手。”陈静担忧地提醒,总觉得万莉的状态非常不对。
“嗯。”万莉应了一声,背脊微微僵硬,她压抑得异常辛苦,手指稍一用力,躺在手心的玻璃便在皮肤上蹭出了一道血痕。万莉盯着那一丝血红,眼神瞬间变得更加深沉。
陈静抱着被子,隐隐猜出一些什么,但又觉得不可思议,不敢细究。
万莉将碎玻璃扔进了垃圾桶,也许是房间太过安静,万莉的呼吸声非常粗重,一声随一声重叠着,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哮喘发作。
房间里的光线非常黯淡,因为陈静还要休养,所以窗帘一直没有拉起来,阳光被隔绝在外,看什么都有些模糊。
陈静在被子里偷偷摸到了手机,解锁后的屏幕猛地变亮,刺得眼睛想要流泪。陈静点开通讯录,查找到林医生的号码,正要拨过去的时候,却觉得旁边的床单陷了下来,被子被掀起了一角。
“万莉?”陈静抬头看去,心下惊骇不已,万莉的脸红得像要滴血,额头汗涔涔,额发都润湿了,平日里黑白分明的眼睛此刻布满血丝,眼神也不再和煦柔软,而是充满了侵略性,仿佛饥饿的野兽在看着自己的猎物,随时都会扑过来将自己按住,无情撕咬。
陈静说:“我口渴,你……帮我去倒杯水?”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轻轻点了一下,屏幕跳出正在拨号的提示。
“嗯。”万莉应了一声,声音从喉咙深处传出,伴随着她“呼哧呼哧”的喘息声,活像一头濒临失控的野兽。
陈静都有点不确定以万莉现在的状况还能不能听明白自己说什么,但万莉很快便转身到床头柜那边替她倒开水了。
陈静赶紧把手机放到耳边,然后在心底默默地爆出了人生第一句粗口:“我靠!”关键时刻居然跟我说暂时无法接通!
再打……
——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继续打……
——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
身后传来了异样的声响,陈静把手机放下,就算卷着被子都能感到如芒在背,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象力太好,脑中清晰地浮现出万莉站在床头柜边虎视眈眈地看过来的画面。
陈静攥紧了双拳,额头不知何时已覆盖了一层薄汗。
她还记得钟璇教她的女子防身术,当时自己一点都不想学,却被反复指导。一招一式如何拆解,细微之处更是反复强调,以致于到现在都还能清晰地记得。
——万一我不在你身边,你要好好保护自己。
陈静暗自做好了准备,无论心理还是生理,既然求救无门,只好放手一试,带病与银魔搏斗。
林医生在楼下车站等了老半天都等不到公交车,于是拦了辆计程车,没想到才走了一段路,就遇上了塞车。听说某个省领导要来l市视察调研,下榻的地方恰好是附近的星级酒店,好几个路口都戒严,导致上班高峰期堵得不行。
“按这个堵法,我去到医院估计都可以下班了。”林医生看了看前面那条长龙,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司机乐了,回头看了她一眼笑道:“那我就再把你载回来。”
“难怪我老觉得眼皮在跳,这一大早就诸多不顺。”林医生的脾气本就不算好,碰上不顺心的事,漂亮的脸蛋上凝满寒霜。
司机是个中年糙汉子,看到美女都忍不住撩一下,况且塞车又无聊,便笑嘻嘻问道:“你跳的是边?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林医生向来是无神论者,反封建反迷信,还真没听过这个说法。
“右……”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吓了林医生一跳。
屏幕跳出了黄骅才的名字,林医生狐疑地接了起来:“干嘛?”
“我睡不着了。”黄骅才哀怨地道。
“跟我有什么关系?”林医生好笑地问。
“你一大早拍门把我吵醒,现在我睡不着了,你说跟你有什么关系?”黄骅才气急败坏地反问。
“睡不着就起来咯,睡那么多容易长胖,你多久没称过体重了?”林医生的话绝对杀伤力巨大,黄骅才估计立刻从床上跳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我胖了?不可能!我每天晚上都不吃饭只吃水果沙拉,怎么可能胖?”
林医生冷笑一声:“你傻啊,水果含糖份,沙拉卡路里高,你吃了多久?没吃成胖子真是奇迹。”
“我靠啊,你不早说,我发现我的腰好像真的变粗了怎么办?!”黄骅才激动得声音都变了,除非是真的瘦成皮包骨,否则没几个女人会觉得自己是瘦的。
“像我那样每天早上喝一杯醋。”林医生淡淡地道,“要空腹喝才有效。”
“醋?我家没这东西,柠檬水行不行,反正都是酸的,而且柠檬还美白,效果应该更好……”
林医生粗暴地打断了她的话:“你再说一遍。”
——我刚才口渴,以为那是白开水,就喝了。那不是醋吧,甜的。
“啊?”黄骅才顿了顿,“柠檬可以美白啊。”
“再上一句。”
“柠檬水行不行,反正都是酸的……?”
“再上。”
“我家没有醋。”
林医生顿时觉得自己右边眼皮跳得更厉害了:“你家厨房微波炉后面那瓶透明液体是什么?”
“那么隐蔽的地方你都能找到?”黄骅才吃了一惊,“你不是只借了酱油吗?”
没等林医生回答,黄骅才又惊叫道:“你把我的神仙水全部拿走了?好歹给我留一点啊,我还要靠它过性福人生的!”
“……什么水?”林医生用手按住跳个不停的眼皮,冷汗都出来了。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钟:“……你该不会真的拿了吧?”
林医生简直要抓狂了:“那瓶到底是什么东西?!”
“就……上次你用过的那个啊,不会吧,你真喝了?和醋的气味明显不同啊,常识呢,小姐?”
林医生推开车门就往外冲,司机回头喊了她几声她也没理。
“你快去我家踹门!万莉喝了那东西,她现在跟陈静待在一起!”林医生拿出百米冲刺的劲头一路狂奔,幸亏穿的不是高跟鞋,不然还得脱了跑。
“我靠!怎么会发生这么狗血的剧情?”黄骅才瞬间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一刻都不耽误,睡衣都来不及换就直接冲去对面拍门,边拍边安慰,“你放心,这神仙水药效很强,就算她和陈静那啥了,你赶回来她还可以继续跟你再来一场。”
“去死!”如果声波能杀人,黄骅才现在已经横躺在地上了。
“跟我急也没用啊,是你自己让她喝的。”黄骅才挂了电话,专心一意地拍门,“万莉!万莉在吗,快来开门啊!”
黄骅才刚才虽然还有心情开玩笑,但心里的焦虑却丝毫不比林医生少,药是她的,药性她最清楚,林医生没轻没重的下了多少分量黄骅才问都不敢问了,那东西虽然纯天然无公害,但毕竟不是维他命,喝多了还是有一定危害的。
危害自己,也危害别人。
拍门拍到最后,黄骅才都有点灰心了,她改用脚踹,用身体撞。
“万莉!万莉你开门!”
只希望一切还来得及,一切都还能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