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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几日,杜潋衣一行四人在船上颇为顺利。那头陀廖任心做事俱都周全,对萧玉节的事儿从不过问,偶见萧玉节在甲板和杜潋衣说笑也不好奇,只在一日三餐时候才吩咐水手为四人送餐,点心、饮食、瓜果茶水样样精致称心。萧玉节既不曾怀疑他在食物里下毒去提防他,也不曾把此人万般讨好放在眼里,只自顾自和杜潋衣说说笑笑。
她越行事难测,别人越忌惮她,廖任心更不敢有何异动。
待行船路程已过大半,渐渐离崆峒地界越来越近。正值夏日,一江两岸草木茂盛,山势绵延,沿江小镇繁华喧闹引人侧目。这日恰逢大船靠岸,水手们下船去镇上购买补给,杜潋衣瞧着繁忙的码头也觉这小镇颇为热闹。
萧玉节悄悄走到她身后伸手拔她一根发丝,惹的杜潋衣哎呦一声捂住后脑,萧玉节嘻嘻一笑道:“哟,那码头上的小姑娘生的倒是漂亮,把你看呆住了连我来也不察觉。”
杜潋衣还特意往码头上再瞅几眼,生怕自己看错了,瞧了半天只见水手们在卸货装货,这才有理有据道:“没看见有小姑娘啊。”
“师父,她是诓你呢……”李若可在旁边一副为她师父智商捉急的神色。师父笨,徒弟可不傻。这几日一个船舱里吃住,李若可对这俩位的相处模式了然于心,基本是傻师父被人诓还要道歉,真是丢尽名门正派的脸……
萧玉节咯咯笑道:“我几时诓她?”
“刚刚!”李若可总算没有忘记师徒恩情,一边指着码头一边道:“那里明明只有卸货的汉子,你非说有小姑娘可不是骗她?”刚看一半突然睁大眼睛指着码头喊了一声:“潇潇!”
手指头正对的地方,原是潇潇不知怎么立在一箱货物上,小丫头一身白衣随江款摆,一脸笑容跟萧玉节挥手。四周的水手都被这个从天而降的小姑娘吓了一跳,围在那里议论纷纷。
萧玉节老狐狸赌赢了一样,用力捏李若可的鼻子坏笑道:“我有说谎吗?”
李若可初出茅庐才几天,也只有和她师父一样被欺负的命道:“没有。”
萧玉节不依不挠,忽而冷脸色道:“喊潇潇喊的那么亲热干嘛?”
这厮没内功但爪子还保留着,稍微一用力李若可脸上就是一道红印子。她这人从前作孽太多一旦冷脸就是满身杀气,李若可差点没给她吓哭,杜潋衣旁边忙抓过萧玉节的手道:“我不是说让大家都待在船上安全些吗?你怎么让潇潇往码头去?”
萧玉节吓唬那小徒弟的目的没得逞,不乐的瞪杜潋衣一眼懒懒道:“天气这么好,闷了这几天她想出去走走逛逛街而已。”眼眸瞟向码头说的漫不经心:“你也知道,我一向溺爱她,她说要去我如今没有武功也拦不住……便是遇上坏人,我也只能干着急。”
杜潋衣已知道她的目的,无可奈何道:“好了,你也别吓小孩子出气了……我知道把你困在船上好久,你想下船逛逛我陪你们。但不能时间太久,你身体不好,顶多一个时辰。”
她答应带大家下船,萧玉节立刻笑的露出牙齿,这几天在船上不是吃药就是睡觉,被杜潋衣管的十分严格,口口声声为了她伤势好,不准她干这个不准她干那个,快把她闷发霉了。对一个魔头来说,不准杀人已经快让人抓狂了,若连逛街买个东西都不准,她肯定要跟杜潋衣同归于尽。
说走就走,杜潋衣一手搂过萧玉节,一手提着小徒弟身子腾上半空,江风一吹仿佛御风而行在空中划出道漂亮弧线,稳稳落在潇潇的货厢旁与她回合。俩个小孩儿一听逛街高兴的手拉手绕在杜萧二人身前,萧玉节瞧着人家俩个小的分外亲热,皱眉头瞪了杜潋衣一眼,人来人往里,杜潋衣属于脸皮薄的那种……只好头撇在一边,手去拎萧玉节的袖子,十分别扭道:“不准得寸进尺了。”
萧玉节呸了她一声,拍开她的手道:“你对我拉拉扯扯干嘛!”
杜潋衣被反咬一口涨红脸,想着反正满街也都是陌生人,谁也不认识谁,索性心一横大方的去拉萧玉节的手,把她柔弱无骨的手捏在手心,哆哆嗦嗦回了句:“怕你不认路,走丢了……”
萧玉节想再损她这个路痴几句,手背皮肤上传来的温度让她心里痒痒,一高兴就笑出来,然后整个人走不端路一样去靠杜潋衣肩膀,对道姑开始在大街上拉拉扯扯起来。
长街之上人声鼎沸,小商小贩挤在道路两旁,吹糖人的,摇拨浪鼓的,画人像的。两个小孩儿跑去看看这个,看看那个,都觉得新鲜。赶上萧玉节心情好,基本潇潇要什么,她就掏钱买什么,连带李若可也拣大便宜得了不少东西。糖人,面人,拨浪鼓,风筝,花灯,布老虎……
俩个小孩举着糖葫芦在前头手拉手,苦了杜潋衣,跟卖破烂一样挂了满身。萧玉节可能真的是好久没花钱了,一路挨个店铺往过买,金钗首饰玉镯……买一个不够买十双……
等杜潋衣被满身包袱压的喘不过气的时候,萧玉节举着一串糖葫芦边歪脑袋吃,边将她踹进了家裁缝店。
那店里掌柜瞧一个道姑浑身包袱挤进店里,忙上前笑道:“道长,可是要制新道服?”
“什么道服?她这月还俗了!”萧玉节拿着糖葫芦,一手掏出一枚金叶子拍在柜台上,手指扫过那墙上挂的所有成衣道:“这个,这个,这个……只要她能穿统统打包!我赶时间,没工夫给她定做衣裳。”
“哇……”李若可在后头感慨,抬头看着她张着嘴巴傻在一边的师父,吸口气对潇潇道:“我还没见过师父穿桃红色露肩的衣服,有点想看……”
小孩不但没有惊讶她师父的突然还俗,还转而专心出卖起师父。
彼时,杜潋衣一身鸡皮疙瘩,正想拼老命反抗刚开口:“贫道绝不……”
萧玉节阵阵有词:“你一身道服,八大派是个人都认得你,你不改头换面乔装打扮如何混进崆峒派的贺寿会?”
“要贫道打扮成青楼女子……才更惹人注目好不好。”杜潋衣眯着眼睛一字一句说出心里话。
萧玉节憋着没有笑,严肃,严肃再严肃了一些,几乎是威胁的表情。
满屋子杀气开始飘的时候,那掌柜也大热天开始打寒战,小孩停止吃糖葫芦,其它客人感觉不舒服全都出了店门……
“最后一次机会。”萧玉节冷冷道。
杜潋衣颤抖着手去掌柜手里拿那件衣服……
俩个小孩目光灼灼盯着那一向刻板的老道姑,小老鼠竖着耳朵都等着看好戏模样。
杜潋衣一脸要去死的表情,最终还是摔了衣服,气急败坏道:“贫道堂堂道门弟子,作此恶俗打扮我才不要!”
萧玉节恶作剧得逞般噗嗤笑出来,正想哄哄她让她穿来看看,忽而听闻那长街上一阵骚乱,马蹄声如白雨乱敲,有大汉叫叫嚷嚷起来。
“九华、点苍弟子在哪儿!快快将打伞和尚交出来!”
一声如雷爆响,震得整个长街屋檐瓦片哐当响,路人纷纷捂住耳朵,有小孩直接哭起来,本自热闹的街道顿时鸡飞狗跳乱象一片。
那人还不依不挠,打马过街边喝边大声道:“交出和尚,大爷饶你们不死!”
暴喝四起回荡在长街,朗朗白日仿佛平地惊雷,炸的无辜路人脑袋生疼几欲呕吐。
那掌柜捂着耳朵忙去关了店门,萧玉节一扫袖子不乐模样道:“扫兴。”
杜潋衣机警的趴在门边瞧了瞧,李若可耳朵嗡嗡作响却也学着师父趴在门边看个究竟,却见那长街上一匹黑马油光发亮,骑马大汉□上身,满身龙纹一直盘上半张脸,长的棱角分明目露凶光。
“这叔叔是谁?”李若可瞧着有几分害怕。
“嗓门那么大,不看也知道是魔道恶人里排名第二的千爪蜈蚣屠岩康。”萧玉节颇失望神色,一点也不关心外头闹哄哄,复尔正经的从那柜台里挑出件儿靛蓝色的衫儿丢给杜潋衣道:“少瞧热闹,换衣服是正事儿。”
杜潋衣抖开那衫儿一瞧,原是件普通男装。
萧玉节道:“你七八年不在江湖走动了,稍稍女扮男装他们普通人认不出你的。”
“那你呢?”杜潋衣道:“他们也都认识你。”
萧玉节娇娇一笑道:“哎呦,谁怕啊。凡听本座大名,早就望风而逃,有幸见我本人,无不俯首称臣!本座堂堂魔道之主,就怕鼠辈们有眼不识泰山……”
“胡扯什么呢!”杜潋衣冷脸就想扇死她。
萧玉节显摆到一半颇为不爽,瞧那道姑挺正经,便顺手从杜潋衣放在柜台上的一堆小孩玩意里翻了翻,取出一个胖头娃娃的面具遮住脸道:“面纱太容易掉,我带面具好了。”顿了顿有点不高兴:“捂得有点闷热。”
外头长街纹身的大汉唱戏般吼的起劲儿。
萧玉节诉说着邪魔外道干坏事儿蒙脸的痛苦,冬季杀人放火你蒙脸还兼具保暖功能,但夏季这么大热天蒙纱都嫌呼吸困难,带上那个憨厚笑脸的面具,萧玉节加了一句道:“这个就是太可爱了一点,待会重买个夜叉的面具比较符合我身份。”
那长街上喊了半天,到底跳出个人来答应了道:“贫道九华封君海!我九华除恶岂容你来添乱!”
“师父,那边酒楼上飞下来个道士!是你们九华派的!”李若可趴在门边看的紧张。
“光有个道士,还是有一群道士,还是一群道士中间还有个道姑?”萧玉节问的全面。
杜潋衣皱眉头沉吟道:“好奇怪,怎么恶人们都在找法无天?”
萧玉节带着胖头娃娃面具,一掌拍了柜台,说的颇为严肃:“请道长不要岔开话题。”
作者有话要说:打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