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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里头宽松了,王夫人就一门心思想着法子要把贾政捞出来。
贾珠这些日子也算看清楚了家里的境况,还带劝着王夫人先安奈一下,等舅爷回京了之后再说。其实他心里是没多少指望的,只盼着圣上念着贾家先人的情分上处罚的轻些,好歹让他们一家团圆。
可王夫人却像被蒙了心似得,把贾珠的话当成了救命稻草,只等着王子腾回京,好叫他救贾政出来。
可按这一两天发落了好几拨人的架势,贾政哪里等得了王子腾上京,贾家分家不过五六天,圣上的旨意便下来了,罢官是难免的,但贾政到底逃脱了流放的命运,至于永不录用什么的,对贾政来说可能是当头一棒,亏得老太太耐心宽慰了贾政一番。因着贾元春之前已经被降过分位了,这次并没有挪动,可贾珠却被连累的很,虽没被除功名,官职却丢了,只叫他闲赋在家。分家的好处这时候也显出来了,大房这边虽然贾赦被降成了三等奉恩将军,但贾瑚并没有被连累到罢官的地步。圣旨上还特意提及了“年纪老迈”的贾母,恩其保留原有的诰命,可念到如今贾府的状况,贾母是如何也不会真的感恩的。
拿了厚厚的红包打发走了来传旨的内监,贾母的脸色憋的通红,刚想吩咐人去接贾政,却不料一口气没喘匀差点仰倒过去,亏得身边的人机灵,连扶带搀的让她到屋里软榻上歪躺下,又是一阵拍背顺气才缓过劲来。
老太太开口的头一句话就是让人去接贾政,继而就是叫过贾珠来搂着掉泪,王夫人也伏在贾母的软榻边泣不成声,也不知是不是被一片哭声吓着了,被奶娘抱着的宝玉也咧开嘴加入进来。
贾赦一家四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好,倒是贾琏看着众人哭的可怜,拿了手帕想去帮老太太拭泪,却被抬手挥到一旁。
没站稳摔了个屁股蹲的贾琏也跟着哭嚎起来,好歹给贾赦和周氏找了个事干,安慰儿子也比干站着强,而贾瑚则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实在是没办法,是让他没被牵连呢,冒失上前就太过拉仇恨了。
最后解救他们一家四口的竟然是贾政。
因着牢里的生活不好,过惯苦日子的都不一定受的了,所以这位出生就没吃过苦的贾政大老爷出狱的时候状态可就不是那么乐观了,一路坐着府上的小马车直到门口,进门还是两个壮硕的下人给扶进来的,这蓬头垢面衣着褴褛的样子,就是贾赦都忍不住红了眼眶,周氏也双立马眼落下泪来,就只听着老太太和贾政一家搂着哭泣……“儿啊”“母亲啊”“父亲……”“老爷”之类的呼喊着。
贾瑚也做出激动溢于言表的样子,狠劲揉了揉眼,抱紧了搂着自己腰不放手的弟弟贾琏。
要不是贾政坚持不住了,怕是众人还不能收了泪去。
贾政毕竟吃了苦,又不只饿了几顿,体力率先坚持不下了,老太太让人抬了软轿,把他送到王夫人院里,又是让人请大夫,又是让人准备容易消化的食物,王夫人也让人打了热水,指挥着丫鬟帮贾政整理仪容。
不过在牢里待久了,贾政那蓬头垢面的样子真是不能见人,就连王夫人也只是指挥着丫鬟们上前服侍,连伸手拿湿帕子给贾政擦把脸都不肯。
这种时候就不易有外人围观了,趁着贾政打理仪表,贾赦一家先退了出来,然后去请大夫的请大夫,去厨房的去厨房,各自忙碌起来。
不过这么躲着也不是个事,该来的总会来的,等贾政缓过精气神来,大房一家的麻烦就来了。
毕竟贾家虽然分了家,其实还是住在一起的,大房不可能关起门来过日子。除了早上请安的时候,其他时间老太太也变着法子给大房脸色看,仿佛这样自己小儿子受的委屈才能平衡。
比如说连着几天让大房二房都到她院里去用晚饭,吃饭的时候还只让周氏伺候她。
后来贾珠病了,老太太才彻底扭曲了。因着大夫说贾珠是郁结于心,王夫人非觉得是贾政没了差事,可贾瑚却好好的去翰林院挡拆,因此贾珠受刺激了,就这么对老太太旁敲侧击了一番,老太太也就信了,直接把贾瑚叫来训斥了一番嫌他不忠不孝,不友爱兄弟。
这罪名扣的……好吧,贾瑚承认,他自己也觉得以贾珠的性子这说不定还真是他郁结于心的原因之一,可这也不能全赖在自己身上吧,再说他只听说过有长辈病了向上峰告假回家侍疾的,可没听说谁家弟弟病了要请假回家侍疾的啊。
贾瑚在翰林院已经很难混开了,再请假还不如辞官呢,虽然贾家明显是要落魄的架势,有脑子的都不会凑上来跟贾瑚攀交情。
不过听了老太太的训斥,贾瑚也只能每天抽空去探望一下贾珠,只是去了两会就不让去了,贾瑚暗暗吐了口气,以贾珠的骄傲,怕是看见自己才郁闷呢。
又过了几日,王子腾总算回京复命了,可惜被平调到了一个闲职,兵权也被收回了。
王夫人找外援的计划落了空,又有儿子丈夫要照顾,整日操不完的心。
她这操心自己家的事还好说,可总有人自家管不好还操心别人家的事,尤其是这个别人家是皇家的时候,那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太长呢。
这才安稳几天,又有人提起立太子的事了,而且朝中提议立三皇子的呼声日益高涨。
当今圣上对立太子之事在朝堂之上怒斥百官,算是表明了态度,让众人知道他还没死呢,谁都别想惦记他的位置。
这么一想也是,朝中大臣们决定这事先缓缓,前头太子刚出事,现在还是别触霉头了,反正当今圣上龙体健康,立太子也不急于一时。
可惜啊……可惜……这人就是不能被惦记,也不知是不是被人惦记多了,当今圣上忽然就病了,还是病来如山倒的那种。
早朝还见他训斥人呢,第二天就罢朝了,一天两天没关系,连着三天不上朝,百官就憋不住了,递折子求见的,打探消息的……络绎不绝。
其实皇上请太医的时候徒臻就知道了,当时他还想着,怕是太子……不,是前太子兵谏的后头三皇子出力推了一把的事总算有人报到父皇眼前了,也不枉他在知道父皇背后让人彻查的时候帮了点小忙不是,可谁曾想皇帝病的竟然这般严重。
事关重大,太医的嘴严实的不能严实了,皇上寝宫里的人又封锁了消息就连徒臻也不能知道他父皇龙体如何了,探病侍疾也具备挡在门外,就连他以为会遭到训斥的三皇子也无缘得见龙颜。
这不正常……
徒臻觉着哪怕是为了稳定人心,这会儿就算他父皇身体抱恙也该强打着精神召见几个人才对,这般遮遮掩掩的,难道是装病试探众人反应?或者是病的起不了身,太过严重,怕局势乱起来?
若是装病……怎么也得让人看见病的严重才有效果。这般想来,徒臻心里反而忐忑起来,若是料想不错……机会尽在眼前,哪怕是再沉得住气,这会儿都不可能淡然处之了。只是这下一步棋该如何去走,怕是要仔细思量一番了。
徒臻能看出来的事情,三皇子就真的猜想不到吗?若真如此,三皇子怎么可能在这场权力的角逐中隐隐占据上风呢,不提他那些心思玲珑的幕僚,就是他自己也是个有成算的。
不过他这回而不知道自己做的“好事”败露了,不然怕是不会老老实实的考虑趁着他父皇病重让他父皇放权给他了,这可不比差事办砸了在他父皇面前留下坏印象,在太子谋反的事情里掺一笔,还被他父皇知道了,那基本上也就和谋逆没什么区别了。这种时候,怎么看都是逼宫更能达到目的才对,虽然那样冒进的举动一旦失败下场会很惨烈,但是在皇帝病重的时候,无疑是一种直截了当的手段,要知道上了皇帝心里的很名单,再想名正言顺的上位,希望还真是不大,当然了……若是继承人只剩下他一个就另当别论了。可惜这些三皇子并不知情,也不知道这对他而言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幸运的是即便他坐不上那个位子也不会落得和前太子一个下场,不行的是说不定他的机会就这么与他失之交臂了。
要知道皇帝病重的消息瞒得再严实,也架不住他一直不出现在众人面前。
国不可一日无君,这是恒古不变的。
不想放开手中的权利又有什么用呢,要是一个皇帝已经到了手脚都动弹不得,连说话都困难,口水都无法控制的地步,那他的那张龙椅是注定坐不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