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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浩浩荡荡的高句丽大军已是直扑仁川。
先是大家察觉到,仁川的外围出现了零星的高句丽斥候。
顿时……整个仁川如临大敌。
天策军骤然之间开始进入备战状态,他们果断的开始进入一条条纵横交错的壕沟。
炮兵们开始有序的进入壕沟后方的炮兵阵地。
数百门火炮,分别设置于东南和东北一线。
壕沟的外围,是交错的拒马。
甚至……还有挖掘的一些陷阱。
端着步枪的新兵都有些紧张,好在往往都有老兵们带队,这些老兵的神情就轻松了许多,他们是经历过大世面的人,对于战斗轻松自如。
或许是因为老兵的轻松感染了这些新兵;又或者是数月的操练,让新兵们有一种条件反射的服从。很快,所有人有序地进入了自己的战斗岗位。
最不满的就属薛仁贵了,他的重骑兵布置在侧翼,只负责袭扰和游走,显然……陈正泰这一次,不打算将重骑当做主力来使用。
而护军营,则作为后备队,暂时调配在陈正泰的左右。
仁川城中,许多人惶恐起来。
不少逃入仁川的难民顿时哭爹喊娘起来。
他们原以为高句丽的大军会直奔王都,所以大家都蜂拥跑来了仁川,可哪里想到,人家就是奔着仁川来的。
崔延庆便是其中之一,他的父亲官拜百济国郡将,父亲固然不敢贸然离开自己的岗位,可自己的妻儿却不能不顾,因而他父亲让人连忙带着他的母亲以及弟妹妹数十人,再加上一些仆役,携带着崔家的家财,连夜跑来了仁川。
原以为……可以躲避兵祸,可哪里知道,这高句丽人居然死咬着奔着仁川来了。
这一路,高句丽都是势如破竹。
而显然,当百济朝廷察觉到高句丽的目标乃是仁川,却也不敢阻挡,统统将兵力收缩在了王城泗沘以及锦江一带,保护王都。
仁川城中已经开始出现了混乱,哭爹叫娘,崔延庆只好带着自己的母亲和弟妹们随着人流,往码头方向去。
虽然此时没办法登船,可似乎距离船更近一些,便让他们多了几分心安。
又过了两日,越来越多的高句丽军马开始出现,他们先扫荡了附近的郡县,而后将仁川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可是十万大军,浩浩荡荡,遮天蔽日一般,附近的百济守将根本不敢抵挡,早已落荒而逃。
此时……整个仁川外围,却是出奇的平静。
显然,高句丽人也在尝试打探仁川的虚实,并没有急于发动进攻。
而天策军显然也没有进攻的欲望,他们躲在壕沟里,像是享受着最后的一丝宁静。
天气很寒冷,高句丽的军中出现了大量的冻伤。
不过唯一的好处在于,此时天寒地冻,因而军中并没有出现瘟疫。
王琦等人,已经渐渐的恢复了一些士气。
这其实也可以理解,当初的时候,他们惶恐不安,被将军们抽打着来到了百济,抵达百济之后,他们便开始分兵各路,袭击郡城,显然高阳意识到必须得犒赏将士们了,于是纵兵烧杀。
须知人就是如此,王琦是弱者,他被官差欺凌,被上头的将军甚至是伍长们随即践踏,可给了他们一把刀,让他们进入了城中和村落时,当伍长鼓励他们可以随意劫掠,王琦心中对于自己父兄的担心,以及这些日子来操练和行军的苦闷,在这一刻全宣泄了出来。
他似是红了眼睛,像是变成了野兽,竟开始觉得莫名的痛快。
而此时……一座港口摆在了他们的面前。
将军们一次次暗示,这里有着惊人的财富,有无数的妇孺。
于是这高句丽军马上下,骤然之间士气如虹。
他们用血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远处矗立起来的港口灯塔,看着眼前那一重重的壕沟……
显然……他们并没有意识到,唐军和那些菜鸡一般的百济官兵有什么分别。
高阳则骑着高头大马,来到了最前线,远远眺望着仁川的动静。
随即,他笑了。
“果然……没有多少兵马。他们的士卒,巨好像是土耗子,龟缩不出,可怜那陈正泰,真是作茧自缚,将天下最好的甲胄兜售给了我们高句丽,而他们自己……似乎那些士兵们连甲胄都没有呢!”
众将都笑了。
因为他们确实看到……唐军裹着的,不过是一件件大衣。
看上去好像挺暖和的。
可实际上,没有甲胄……又是步兵占了多数,是根本不可能经得起高句丽重骑的冲击的。
“可见人贪婪起来,真是连砍自己脑袋的刀都敢卖。”
高阳心情愉悦地道:“让将士们歇息一日,传令下去,好好犒劳他们,杀鸡宰羊,饱食一日之后,便踏破仁川。”
“喏。”
高阳此时大喜过望。
这一路的进展过于顺利。
重骑还真买对了。
即便他很清楚,重骑的真正战斗力还未发挥出来,可战果却很丰硕。
至少在面对百济人的时候,几乎是一面倒的杀戮。
此时……自己的大军,是唐军的五倍。
又多是威力惊人的重骑。
这唐军龟缩在此,其实已经陷入了死地,这仁川根本没有城墙,不过挖了一些沟渠而已,想凭借这个抵挡漫山遍野的重骑,就等于是找死了。
他回到了大帐,兴冲冲的召了众将饮酒,酒过正酣,难免会有些得意忘形了,乐呵呵地道:“等拿下了仁川,击溃了海路的唐贼,我等便立即北上,前往辽东,与大唐天子血战,必将那李世民打得跪下求饶!这百济国小力微,也没多少财富,可若是能入主中原之地,粮食、钱财和妇人,我可与诸将任取。”
“万胜!”众人红光满面,纷纷万分激动地回应。
当天夜里,高阳披着衣,开始写下一份奏疏,大抵禀告了自己已抵达仁川的经过,并且保证数日之内,便可击溃海路唐军云云。
写罢,他让人连夜送出,而后好好休息了一日。
这一日……天色极好,虽是寒风依旧冷冽,却有艳阳高照。
这艳阳驱散了晨雾,远处的仁川……又重新如剥开了云雾一般,慢慢的浮现在了高阳的面前。
五万重骑,还有四五万辅兵,花了一上午时间进行集结,摆开了阵势。
高句丽的旌旗,在寒风之中猎猎作响。
高阳骑着马,徐徐从中军出来,数不清的重骑,已经静候待命。
此时,高阳眼睛眯着,远眺着仁川,而后冷笑道:“此时那陈正泰,只怕已是吓得屁滚尿流了吧!真是可惜,我不会给他机会了。”
而后他张嘴,发出了一声怒吼:“传令,出击!”
“呜呜呜……”
号角齐鸣。
蠢蠢欲动的重骑,已经纷纷开始取了武器。
王琦在数不清的重骑之中,他感受到了一种安全的感觉。
从前觉得这些重甲是累赘,压得他透不过气来,甚至无数次想要摆脱掉这身沉重的负担。可这个时候,被这重骑包裹着,却觉得无比心安。
何况身边,层层叠叠都是重骑兵,许多的战马打着响鼻,或是前蹄刨着结霜的地面。
王琦还是觉得冷,浑身都冷,身躯好像已是僵硬了。
不过……渐渐的……他的气血开始涌动,身躯慢慢开始热了。
进攻的命令还没有发出。
人们不安的等待。
…………
壕沟里,一柄柄火枪已经冒出了壕沟。
匍匐在壕沟里,几乎和土地连为一体的‘军大衣’们,此时都默不作声。
有人冒出头,看着远处乌压压的重骑,就好像一座座大山,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重骑兵还是没有立即开始进攻,显然还在等各部做好最后进攻的准备。
可就在此时……炮兵营已经预备完毕了。
他们早已架设好了炮兵阵地,一门门的火炮,早已准备妥当,他们将炮口指向远处重骑的最密集之处。
足足七八百门火炮……已装填好了火药,塞入了炮弹。
陈正业显然很清楚……现在的高句丽在预备进攻。
所以这个时候,炮火的覆盖式打击,可以让敌人仓促未定的时候,先行一轮炮击。
于是……他猛地吹响了竹哨。
尖锐的竹哨刺破了寂静。
而后……便有炮兵举着火石,引燃了一根根浸泡了火油的引线。
轰隆……
第一声火炮响彻了天际。
巨大的炮口瞬间喷出了火舌。
而后……无数的炮火声音连绵不绝。
天空……炮弹如火雨一般划过了完美的弧线。
火雨瞬间开始倾泄到远处的重骑的密集之处。
原本还在等待进攻命令的重骑兵们,显然是没有意识到这种场面。
大地震撼,炮声震耳欲聋。
于是……许多战马开始受惊。
人们骇然的看着无数的火雨从半空中砸落,而后……世上最恐怖的场景……呈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炮弹落地,毫不留情地将一个个的重骑直接砸了个稀巴烂。
没错……理论上来说,重骑的防护是十分完美的,三层护甲,可以阻挡绝大多数的武器,可这炮弹的巨大威力,却好像是从天而降的狼牙棒,所谓的重甲,其实脆弱得和天灵盖没有多少分别。
王琦骇然。
坐下的马直接受惊,居然直接撒腿便开始向前疾奔。
而后……他看到地上……布满了七零八落的尸首,这些尸首……直接明光铠变形,而里头的人……也随之变形了。
到处都是战马的嘶鸣,原本还打算列队冲锋的重骑,实际上……已经开始出现了混乱。
因为大量的重骑,已经先行奔跑了。
而后的战马,则开始后跑。
有的呆立于原地。
高阳顿时失神,实际上……他所处的位置也并不安全,就在前方数十丈,两个禁卫被天上落下来的铁球砸中,直接落马,再也没有爬起来。
高阳看着浩浩荡荡、层层叠叠的重骑,已经开始陷入了混乱之中。
他知道此时……自己已经不能选择了,若是再混乱下去,势必会陷入相互践踏的境地。
于是已经顾不得重骑的队列,立即大吼:“出击,出击……”
号角又是齐鸣。
轰隆隆……
无数的马蹄声响彻大地。
于是漫山遍野的重骑,朝着一个方向疾奔。
而炮击依旧还在继续。
一轮轮的火炮砸在头顶,重骑们呼啦啦的,只晓得埋头乱冲。
根本就没有任何队形可言。
可即便如此……这数万重骑一齐冲击所带来的威势,还是如排山倒海一般,带着无以伦比的气势。
密密麻麻的重骑,已什么都顾不上了,只是一味地狂冲,即使留下了许多的尸首,似乎也在所不惜。
王琦就在浩浩荡荡的马队之中,其实重骑的马速很慢,条件实在有限,他们实在没有办法做到……唐军重骑那般发挥出战马的冲击力。
因为绝大多数的战马,根本就良莠不齐。
此时,四周都是混乱的喊杀声,那该死的炮火,似乎像是没有尽头一般,一个个在半空中划过,形成了一道道的火雨。
王琦亲眼看到一个炮弹,直接砸在前方一个重骑的面上,那重骑只闷哼一声,整个头并没有因为头盔的保护,有任何的幸运,因为连着头盔带着脑袋,直接砸掉了半边。
他甚至可以看到血浆在飞溅,然后洒落在地。忍受着这空气中弥漫的血腥,王琦依旧拿出了武器,和所有人一样,扬起了刀,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喊杀,而后往前冲去。
高阳感觉他的心是绷紧的,面对这突然降下的炮火,他内心很是震撼,他原以为……这是抛石车的效果,可很快,他意识到抛石车根本不可能射程如此之远。
而且最让他觉得可耻的是……对方居然射出来的乃是一个个大铁球。
铁啊……
居然就这么用来砸人。
这确定你这不是暴殄天物吗?
要知道,在高句丽……铁是很值钱的,毕竟炼制不易。
这也是为何,当初陈家要卖甲胄,高句丽人立马上赶子去抢的原因,因为这一算,横竖都不吃亏,一套甲胄下来,含铁量这么高,更别说这钢铁还十分的精良。
可他万万没想到……对方居然会奢侈到拿铁球砸人的地步。
看着这漫天的火雨,高阳开始为唐军心疼了,费钱啊!
不过此时,高阳倒是渐渐地松了口气。
因为即便有着这满天的火球,重骑依旧往前冲杀。
只要重骑冲了过去,按照这一路上虐菜的经验,应该很快便可摧枯拉朽!
虽然显然这炮火打乱了高句丽人的阵列,可是有没有阵列,又有什么紧要呢?
唯一的美中不足的是,这炮火还是导致了巨大的伤亡……
不过……这依旧是可以承受的,只要最后他们能够取得胜利!
冒着炮火冲击的重骑,其实速度很慢。
绝不如轻骑那般的风驰电掣,和其他的骑兵相比,他们更多的……像是在‘蠕动’。
这蠕动的军马,慢悠悠的……其实也是没办法,毕竟战马不行……能勉强将马甲和重骑兵承载着没有倒下,已经算是这战马合格了。
你还想痴心妄想地飞快跑起来?
不过大家都愿意接受这样的速度,反正已经习惯了。
毕竟平日里都是这样冲锋的。
…………
“武大郎……”
此时,在壕沟里,一个新兵很紧张。
他叫杨六,看着前方那漫山遍野的重骑,若说不害怕那是假的,要知道那重骑营可是经常被薛仁贵拉出来操练的呢,虎虎生威,场面震撼!
何况这一次……人家出动的重骑,可谓是铺天盖地。
可很快,杨六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他的心情松弛起来,探出了脑袋,一脸错愕的样子,忍不住呼唤着一旁的一个老兵的名字:“你说……这是重骑兵?”
“看着像。”武大郎点点头,却是皱了皱眉,若有所思。
杨六脸上堆满了怀疑,忍不住道:“怎么和咱们重骑营的人不一样?我看薛将军带着重骑操练的时候,呼啦啦的,可快了,像风一样。可是他们……这会不会有诈?高句丽人不会是故意如此麻痹我们的吧?”
武大郎托着下巴,毕竟是老兵,得假装自己见过大世面的样子,在杨六这等新兵蛋子面前,当然要端着一点。
他开始开动脑筋,仿佛在思索了几秒之后,才道:“极有可能,高句丽人狡诈,这极可能是在故意示弱。”
“又不对。”杨六摇了摇头道:“他们可是冒着炮火往这边冲的啊,你看看……你看看……咱们的火炮,砸死了这么多人呢!可他们还是慢吞吞的……哎呀,我看着都觉得着急了,难道他们拿自己的性命……来示弱?”
“这……”武大郎忍不住探出脑袋来,很努力的观察着那慢吞吞的杀来的重骑。
他忍不住皱了皱眉,觉得自己要被这些重骑整成神经衰弱了,你们倒是赶紧来啊,这还没人跑的快呢。
“我看……这里头一定有阴谋。”武大郎眉头拧成了一条扭曲的毛毛虫,若有所思的样子。
…………
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