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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陈爱芝不愿去挖煤,陈正泰说啥,他倒是很顺从。
现在陈家的产业太大了,上千的陈氏子弟,上头又有家法在,若是陈正泰对你印象好,说不准就让你负责某个大产业,随随便便,一年几十万贯的钱财自你的手里流出,身边无数人巴结着,下头上万的匠人,指挥着方方面面的事,那可真是春风得意。
可若是犯了错,说不准就送去了鄠县,每日灰头土脸,拿着可怜的一点工钱,惨到了极点。
陈家上下,现在没一个敢对陈正泰提出质疑的,也正是因为如此,人家心念一动,便可改变你的一生,而在这个时代,家族的血脉关系,是根本无法脱离的,一旦离开家族,就意味着你什么都不是了。
和其他的助教相比,人家大不了这里干的不痛快,挂冠而去便是了,可陈爱芝却无路可去,因而他用心的听着陈正泰的交代,一刻也不敢放松。
他心里大抵知道,家主肯定是有什么事想干,可到底想干什么,陈爱芝不愿去多想,只想着将事情办好即可。
陈正泰交代完了,而后一笑,起身道:“天色不早啦,这些日子,就用你来牵头吧,将这三百人好好的培训一番,到时我有大用。”
说着,陈正泰很干脆的就直接打道回府了。
陈家的新宅占地不小,位置在二皮沟的繁华地段,回了自己的小宅院,遂安公主早已在等着了。
夫妇二人许多日子不见,当夜辛苦了一番,到了次日,陈正泰便兴冲冲的开始让三叔公去做市场的调查了。
马上要过年了,整个长安城最近格外的热闹,正因为热闹,所以市面上也显得繁荣,尤其是陛下平安归来,使得许多人暗暗松了口气,原本以为即将到来的一场变乱已消失于无形。
对于天下百姓而言,其实谁做天子,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大家只希望天下太平罢了。
三叔公也趁着年节即将到来,开始至长安拜访各家。
其实这个时候,三叔公是感触良多的。
想当初的时候,三叔公也是要在这个时间点四处拜访的,只是那时候的陈家微弱,送了门贴到各家去,对方大多是派一个家中不太重要的耆老出来,彼此说几句话,而后便散了。
可现如今,哪怕陈正泰在朝中得罪了许多人,可但凡出门拜访,人家一见到门贴,家里的几个核心嫡系子弟便要亲到中门来迎接,更少不了备下美酒佳肴,非要留着夜宴之后方才肯让人走。
哪怕是平日里关系较为紧张的一些人家,这该尽的礼数,却还是要尽的。
三叔公最擅长的,便是这些迎来往送的事了。
一般人,还真弄不清楚的阀阅的事,这长安城中的世族,是怎么起来的,此后出现过什么人物,先祖们和陈家的先祖又曾有过什么渊源,亦或者是否曾有过姻亲的关系,这住在长安大大小小的数百世族,彼此之间藕断丝连,这些错综复杂的事,还真不容易讲清楚。
也只有三叔公这种活化石,才能对此了如指掌了。
快到年关的时候,他兴冲冲的跑来寻陈正泰,直接就道:“你安排老夫问的事,老夫还真打听清楚了,这各家的世族,还有一些巨贾,确实都有自己的消息来源,就说前一些日子,徐州发生的事,现在大抵,各家人心里都有数了,老夫故意试探了他们一下……呵呵……”
陈正泰叹了口气道:“这么多家族和巨贾,人人都暗中鼓捣这个,倒是煞费了苦心。”
“这也是没办法了,现在消息不只值钱,还要命哪。”三叔公咳嗽一声,继续道:“就说草原里发生的事吧,若是当初那裴寂提早得知消息,何至到这个地步?现在被罢黜了官爵,据闻可能又要流放了。”
陈正泰为裴寂默哀,好歹也是拜过相的人,若是此前的一次流放,还只是李世民对他的敲打,可这一次流放,就纯粹是作死了!
敲打的时候,收拾一下,很快还会官复原职,而作死的话,只怕这辈子就再也回不来了!
想到这位大名鼎鼎的裴公,要在某个山嘎达里蹲着玩泥巴,陈正泰便觉得……挺爽。
“知道了。”陈正泰脸上只淡淡应了一声,而后道:“看来我们陈家也要抓紧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新年就要到了!
过年的时候,陈正泰带着遂安公主入宫觐见,一起拜见了李世民,寒暄了几句,而后遂安公主自是去见长孙皇后和自己母妃。
陈正泰则留了下来,笑着陪李世民闲聊了几句,而后对李世民道:“陛下,儿臣听说了一件事。”
李世民心情还不错,他现在每日心心念念的等着查抄窦家呢,查抄已经开始了,刑部和大理寺似乎干的有声有色,动用了许多的人手,只是窦家的产业实在太大,没有这么容易清算的。
李世民微笑道:“何事?”
陈正泰便道“儿臣听说,现在满长安都在各州弄驿传。”
李世民脸上的笑容收起,顿时警惕起来:“驿传,他们这是想做什么?”
陈正泰道:“想来是希望搜集天下各州的信息吧。”
李世民眼眸眯起来,随即瞥了张千一眼:“为何百骑那边没有消息?”
“这……”张千有点懵了,于是忙道:“奴……”
李世民摆摆手:“好啦,住嘴。”
张千讨了个没趣。
李世民随即道:“朕倒是没有料到这个,只是这些人想要让自己的耳目聪灵,本是无可厚非,可是在各州安插探子,怕也值得警惕。”
这是实话。
你们这些世族和巨贾,派人到各州去,这不就成了一个又一个密探吗?若是天下安定还好,一旦天下不安定,将来这些密探,岂不就成了朝廷的心腹大患?
其实宫中也有专门打探消息的密探,也就是李世民直接掌握的百骑,可若是天下的家族,人人都折腾出一个百骑来,这还了得?
对此事,李世民自是重视起来,于是道:“朕若是下旨,可以杜绝吗?”
“只怕很难。”陈正泰苦笑道:“陛下想想看,涉及到的世族和巨贾太多了,这本就是密探,朝廷要杜绝,谈何容易。”
这倒是实话,不说这些人,哪一个都是非同一般的角色,就算是明令禁止,这又如何禁止呢?
难道传个书信也不成吗?
可是李世民深知,这等事是防不胜防的。
李世民想了想,不由感慨:“这些人背后到处通传消息,实在可虑,哎,若是天下的世族都如陈家一般,才可令朕无忧啊。看看陈家,就安分守己,从不干这样的事。”
陈正泰:“……”
李世民抬头看了陈正泰一眼:“怎么?”
“儿臣不敢隐瞒,其实陈家……也在搞……”
李世民:“……”
这就有点不要脸了,你们陈家也在搞,然后你这个陈家家主跑来告状说其他人在搞这个?
陈正泰连忙解释道:“陈家也是没有办法啊……”
陈正泰的话还没说完,李世民就面若寒霜地道:“这倒是怪到朕的头上了,朕无法杜绝这些事,所以你们不但要建立起驿传,只怕耳目还要比他们更多是吗?”
“其实……”陈正泰有点尴尬,这个事,没法说啊,于是踟蹰了老半天,才道:“其实儿臣办这个,就是要杜绝这样的事。”
“嗯?”李世民奇怪的看着陈正泰:“这又是什么道理?”
陈正泰道:“陛下到时便知道了,儿臣……一时也很难解释。”
李世民只颔首,心里却更是惆怅起来。
李世民登基,虽然做了皇帝,其实内心深处,却是一直有一种焦灼感的。
实际上,别看天子如此的光鲜,可是自从汉朝灭亡以来,这中国之地,出了多少王朝和天子呢?只怕寻常人都已数不清了,可基本上没有多少皇帝能够延续三代,兵强马壮的人做了天子,等到了他们故去的时候,便有权臣或是将军们开始作乱,而后剪灭皇帝的宗族,取而代之。
李世民自然清楚,之所以是这样的原因,其根源就在于,哪怕是做了天子,这天下依旧有许多家族,是可以和皇族分庭抗礼的。
在主弱臣强的情况之下,这样的事屡见不鲜也就不奇怪了。
就说这密探的事,但凡是世族都在各州安插耳目,这些世族可都是根基深厚,实力极强的,他们现在放的只是密探,只是专门打探消息,可是时间一久,他们的亲信在地方上,凭借着世族这个大靠山,少不得又可能和当地的州县长以及本地豪强们联系!
何况,一旦这些人消息可以和宫中一般,甚至某些事,他们消息渠道比朝廷还要快,这……就免不得在将来尾大不掉了。
见李世民沉默,陈正泰也就不敢再吱声了,因为这事的确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跟李世民解释清楚的。
倒是过了一会儿,有宦官来道:“长孙相公求见。”
今日是年关,皇亲国戚们都会入宫,李世民淡淡颔首道:“将他叫进来。”
长孙无忌这几日的心情很好,脸上不经意间总透着笑意,走路也显得轻快了几分。因为自己的儿子,终于放了年假回来了,他得知长孙冲如今每日读书,且又有大志,心心念念的想着,要在会试中名列前茅,自是心里乐开了花。
想当初,人人提他家长孙冲色变,谁曾想到如今他这儿子会如此的稳重有志气!
我们长孙家,也有今天了。
他兴冲冲的入殿,先行礼,而后笑呵呵的道:“二郎的气色,比从前好了不少。我大唐国运昌隆……”
李世民压压手,打断了他的话,直视着喜滋滋的长孙无忌,口里却道:“朕来问你,你们长孙家,在天下各州,有多少耳目?”
这个问题太突然,也很惊吓啊!
长孙无忌的笑容猛地僵住,顿时冷汗浃背!
他眨了眨眼,小心翼翼的瞥了一旁的陈正泰一眼,却见陈正泰给他一个招了吧,别抵抗了的神色。
于是长孙无忌忙道:“这,二郎……不,陛下请听臣解释,臣……臣家……”
“看来你们长孙家,似乎也在建百骑。”李世民脸色铁青。
说到这建百骑,可不是闹着玩的事,大唐的百骑和明朝的锦衣卫等同,专司为宫中打探消息,是皇帝才享有的特权!
李世民这样说,无异于是诛长孙无忌的心了!
长孙无忌惊得脸都白了几分,忙道:“臣……臣……”
“好啦。”李世民道:“不必辩解了,今日乃是年节,就不必闹成这个样子了!要建百骑的,也不是你们长孙家一家一姓,朕就算要治罪,难道能将这天下的世族统统都治罪吗?”
李世民说罢,站了起来,看了陈正泰一眼:“你说你有办法?”
陈正泰一本正经地道:“有。”
“那朕就拭目以待吧。”李世民认真地道:“朕倒想看看,你是如何杜绝的。”
长孙无忌看了看李世民,又看了看陈正泰,听着这二人的对话,心里复杂了,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被谁坑了,怎么陛下突然关心起了这个?
这帝心难测啊,谁晓得陛下到底心里怎么想的,这事儿说大很大,说小也很小,于是惴惴不安之中,匆匆和李世民见了面,见陈正泰要请辞而去,便忙也要辞行。
他和陈正泰一道出宫,却见陈正泰浑身轻松的样子,便凑上去道:“陛下怎么突然对此这般的关注,是不是那该死的张千……”
“可能是吧。”陈正泰道:“不过长孙相公放心便是,我们是君子坦荡荡,又没有谋逆造反,怕个什么?”
“……”
长孙无忌几乎跳脚起来,道:“你是坦荡荡,老夫不一样,老夫感觉要大难临头了啦,你也不想想,李二郎……不,陛下是什么样的人?他的性情虽也有忠肝义胆的一面,可一旦察觉到什么,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