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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已届正午,又经过这场竞跑,朱理和艾丽两人走了一会儿都饿了,路边摊上倒是有不少卖吃食的,可薇露嘱咐过,不要随意买外面的食物,要吃的话,最好是挑高温烤过的,凡是什么油炸的,生鲜的,都不能要。
饥肠辘辘地在各种沿街叫卖的小吃中找了找,艾丽走到一个街边小贩那里买了两个刚出炉的肉烧饼,用手帕托好才递给朱理。
朱理向她道谢,两人一边吃一边闲逛。
吃完烧饼,朱理终于问艾丽,“你今天好像很开心啊,除了见到你的旧队友之外,还遇到什么高兴事了?”
艾丽笑吟吟的,“是么?你看出来了?”
朱理在心里冷哼,表现得这么明显谁看不出来。
艾丽乐呵呵地告诉他,她在海拉失散的朋友终于确定还活着,而且活得还不错呢,现在已经是某个下流……呃,某个流行电子杂志最炙手可热的连载写手了!
坠落天使大大,听说过么?
连杜漠老大都说她写得好呢!
“真的这么好?那我们回去之后我还真要看看了。”
艾丽猛点头,虽然她亲眼看的部分只有《情迷彼岸天》第一章的第一句话,但是萝伦是她朋友,她得力挺啊!“看吧,绝对不后悔!鹿飞迪普他们熬夜追呢!”
“不过,为什么你朋友起这么一个古怪的笔名呢?”朱理觉得坠落天使这笔名,不仅不霸气,好像还有点衰的感觉。fallingangel
艾丽自豪挺胸,“我们两个从前在自由市混的时候,是一对地狱天使!萝伦肯定是因为这样才起了这个笔名,也有可能,地狱天使这笔名已经被人注册了。哦对了,就是她教我化妆的!”
她呵呵笑了两声,朱理又问她,“那你怎么肯定这个作者就是你的朋友呢?”
我当然肯定了!我就是她的男主角啊!
不过,艾丽还是没这么说,她笑了笑,“因为故事的概梗和以前她跟我讲的一样,还有,写作的风格能看出来啊,还有,她总喜欢用‘宇宙中所有故事的开始,都可以追溯到一个以时间和地点为坐标的点’做开头,就像有人总喜欢写‘在一个狂风暴雨之夜’开头一样。”
这还真是有特色的开头,朱理轻轻笑了两声,和艾丽继续沿着街道行走。
在收容所附近也有一个繁荣的商业区,但这附近居住的都是苏芳市民中底层,商业区的面积不大,街道两旁店铺的装璜也远不及室内市场中的,但所买的东西,有许多是朱理和艾丽都不曾见过也猜测不出用途的。
两人走走看看,没买什么东西,倒是又买了不少吃食。艾丽谨记着薇露的嘱咐,凡是带有鲜果的,有冰的,看起来颜色特别鲜艳的,都没给朱理吃。
所以到了后来,她自己拎着一大包吃食,她吃着,朱理看着。
碰到个卖糖渍姜汁梅子的小贩,艾丽兴奋了,跟朱理说,以前自由市也有卖这东西的,叫蜜饯。
她说完又有点失落。自由市那卖梅子蜜饯的小贩和她的梅子摊,大概都和自由市一起灰飞烟灭了。
朱理像是能看出她在想什么,他付了钱,买了两袋梅子,递给艾丽一袋,“我们本来是想要把自由市的人带回苏芳的。”
“我知道。”艾丽含一粒梅子,口中酸酸甜甜的,鼻子和眼圈似乎也酸酸的。
朱理说完这句话,再想不出其他安慰她的话,叹口气,也把一粒梅子放进口中。他平时偏爱清淡口味的食物,从没尝试过这种又酸、又辣还带着咸味,还含着浓缩糖浆味道的东西,哎哟了一声眯着眼睛想把口中的梅子吐出来,可是马上又想到这东西是艾丽喜欢的,怎么能当着她的面吐出来。酸的眯着眼也只好继续含着吧。
幸好,艾丽鼓着腮帮子对他说,“殿下,虽然这梅子是您买的,不过,好难吃啊,我能吐出来么?”
朱理大喜过望,“其实我也觉得不好吃。”
他俩相视而笑,继续沿着街道走。
终于又走到护城河边的时候,朱理对艾丽说,“你以后……可以不要叫我殿下么?就叫我的名字。”
他见艾丽垂头不语,又赶紧补充,“要是你担心别人非议,那……只有我们两个的时候……”
艾丽一直低着头,既没婉拒,也没应允。
朱理一颗心起起伏伏,仿佛刚才那颗带着老姜辣味的酸甜梅子跑进了心口里。
“殿下……”艾丽终于抬起头,但是她目光不和他相触,只远远望着宫城外那些如烟绿柳,“希礼队长和您私下相处的时候,也是直呼您的名字么?”
朱理“嗯”一声。
艾丽又说,“您觉得,希礼队长,是您的朋友么?”
“是。”朱理看着艾丽,她神情忧郁,冰蓝色的双瞳里像有粼粼水光。
“您看,只有您认可的朋友,才能自然而然在和您私下相处的时候直呼您的名字。而我——”她抬起头,对朱理微笑,“您和我还并非朋友啊,这时让我直呼您的名字,我只会觉得我逾矩了,我只会觉得……”
觉得你会像第一次骗我叫你名字一样。
你高兴的时候,让我叫你的名字,和我并肩而行,可是当我触怒你……你能随时转身就走,可我得跟在你身后。
我暂时哪儿也去不了。
她这么一想,突然有点后悔,刚才为什么要把萝伦的事儿告诉他呢。
不过,就算我攒够了钱之后走了,他难道还会派人找我?
按照他目前展露出的个性来看,他也不是个会轻易迁怒的人。他为了我说的什么话一言不发扭头就走,可还是照做了他承诺过的事情,甚至做的更多,他还让角斗场的团战闭赛到2月中旬。
他不是一个坏人。但是他手握重权,他的一句话可以影响到许多人。
我已经不再傻得像刚被征召那时了,我现在知道了,手里有这样权力的人,不能轻易和他做朋友。
朱理听到艾丽这些话,愣在原地了,心里的梅子从一粒突然变成了一堆,还都是酸的!
可是仔细一想,怪谁呢?
要怪也只能怪自己。
他看着她的眼睛,她此时不再隐藏心中的情绪,无畏地和他对视着。
希礼说艾丽这双眼睛里有种孩童般的天真所以才显得特别可爱,一点也没说错。她在想什么,就完全表露在眼神中。
她相信过他一次,可他干了什么。现在还有脸再提一次要求呢!哦不,刚才不久前才半强迫地要求过一次了,这一次不过是因为见她又恢复了和众人无异的称呼才又提出来了。
朱理心里一时又是懊悔又是羞愧,不知为什么还有点委屈。
你难道看不出来吗?看不出来我对你……对你和别人不一样么?
……哦,你还说,你和我并非朋友。
那就是说,你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
艾丽看着朱理眼睛转了又转,一会儿像是极气恼似的看向旁边,一会儿又转过来正正盯着她,两片薄唇一会儿绷得紧紧的,一会儿又像要叹气似的张开一点点,长长的睫毛还时不时颤一下,一会儿又眉间微蹙,像是有点苦恼,一会儿他又半垂着眼帘,像是有点委屈又有点生气。
唉,对着这样一张脸,好像不太过分的要求都可以答应。
艾丽一边感叹,一边又有点担心,谁知道朱理接下来会再干些什么她完全预料不到的事呢?比如刚才的赛跑?为什么每次和他相处的时候就忍不住会很坦然说出自己的想法呢?唉,缺经验啊。我得回去找希礼好好补补这方面的知识。
就在艾丽看着朱理表情一变再变,越来越心虚了,差点就说“不就是叫你名字么?来吧!我叫了!朱理——”的时候,朱理张开他那两片一看就知道非常柔软的嘴唇,一句话逆转了形势——
“如果你要当我的朋友,那就不能整天对我阿谀奉承,违心逢迎,你要和我坦诚相待,患难与共,你做得到么?”
“啊?”艾丽惊呆了。殿下,你怎么理解成这意思了?小的就是因为不敢高攀也不想高攀你这朵高岭之花才不愿意直呼你的名字啊!啊!
我想当你的朋友……我什么时候想当——不,等等!
你这么说的意思……难道是,你是真的想和我做朋友,不过这种话对于你而言实在难以启齿,所以就勉为其难变成了……变成了……我想当你的朋友……么?
没错。朱理小公主自怨自艾了一会儿,干脆开了他家的世袭政治家技能,忽略艾丽话中其他的意思,引申出一个他喜欢的新话题,还趁机教育了艾丽一番。
“没错,像你今天这样,找个机会就巧言令色,希翼用赞美的言语打动我,让我……让我……”他连说了两次“让我……”脸颊和耳廓渐渐热起来,赶快咳嗽一声,正色肃容,严肃正经地说,“知道什么是佞臣么?知道什么是马屁精么?这种就是!虚伪!”
他严词批评过艾丽,还颇为不满地瞟她一眼,“身为我的朋友,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故意阿谀奉承无异于欺骗和陷害。”
艾丽懵了,等等啊,殿下,刚才还是我想当你的朋友,这才多大一会儿,怎么就成了“身为你的朋友了”?还有,刚才我也没说我愿意啊?
不过,她此时已经被朱理的奇招弄得不知该怎么应对了,张开嘴“啊啊”了两声,最后问,“那真心赞美和阿谀奉承之间的分别你能分清么?你凭什么一口咬定我今天是阿谀奉承呢?”
怎么?!难道今天早上是真心的赞美?由衷的?发自内心的?嘻嘻嘻嘻,嘻嘻。
朱理眉梢眼角的尖锐锋利一瞬间软化了,化成一池春水了,就和此时距离他们不远的护城河中散发缕缕带着暖意的温泉碧水一样。
他那两片漂亮的嘴唇弯起一个最可爱的角度,高兴劲儿从语气里流露出来,“那当然。”
才怪呢。艾丽腹诽。
不过,她觉得“坦诚相待”这要求是朱理提的,她只要坦诚几次,再刻意奉承几次,难保不会将“权臣”这个大技能点亮呢。
谁说权臣不能是奸佞了?
嗯嗯,这么一想,思路豁然开朗了啊!
让我回去再结合狮心大帝的历史小说努力琢磨琢磨!
成为站在苏兰托执政官背后的奸臣在苏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指日可待!
哼哼。搞不好我还可以学学狮心大帝宠爱的那个佞臣,德古伯爵,搞个宫廷政变什么的……
听鹿飞说,萝伦写那个小说里好像也有类似的情节对吧……
不不,这玩太大了,我还是安于当个小奸臣攒够钱就回家种球藻吧!我是种田的少年。
朱理看到艾丽嘴角含笑,眼睛里神采流动,看着自己怔怔出神了一会儿,哪里想得到她眼中闪烁的其实是她的分alterego身——掀起宇宙风云的少年——奥尔齐·阿姆斯特的光芒啊。
朱理还以为艾丽和他一样开心呢,赶快趁热打铁,又问了她一遍,“艾丽,你愿意和我,朱理,结成好友,坦诚相待,患难与共么?”
他倒没真的期望艾丽就这么放下对他的戒心和防备,真的立刻就拿他当朋友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特别想听她说“我愿意”,故而这么又问了一遍。
亲王殿下都纡尊降贵这么说了,想当奸臣的艾丽不至于真的在这时候就跟他坦诚相待,但也只好努力认真地说,“我愿意。”
“嗯。”朱理满意点点头,对她举起右手。
艾丽愣一下,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朱理笑着指点她,“伸出左手!”
她懵懂举起左手,他和她手掌相贴,“这就是结盟了。”他手指修长,贴在艾丽手指上,稍微用力,让她跟着他的力度分开手指,然后手心贴着她的手心微微一转,五指和她五指紧扣,同时还特别严肃正经地看着她。
艾丽仰头看着此时看起来特别郑重其事的朱理,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快了点。
他和她十指相扣,相对而视了片刻,拉着她,十分随意说,“走吧。”
这一走,朱理就再没松手。虽然没有再手指相扣了,但是牢牢拉着她的手。
艾丽感到自己的手心有薄薄的汗,不知是自己的,还是朱理的,或者他们俩都有。
她突然察觉,自己这是自雷安离开之后,第一次和一个人手拉手,并肩而行。
她心中生出迷惘而困惑的感觉,不知为什么,从前想起雷安时,即使是他离开很久之后,她也总会有点难过,而这次,她心里有许许多多情绪,难以解释的兴奋,微微的恐惧和困惑,一点点发懵,好像还隐隐有点高兴,但唯独没有难过。
她侧首抬头看朱理,阳光照在他露在兜帽阴影外的半张脸上,她连他脸上被阳光染成金色的寒毛都看得清楚,但他不向她看,她看不到他的眼睛,只能看到他鼻尖到下颌那条线。
他正微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