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www.bqg.so,最快更新一人星球 !
他没有比她所做的那个手势,可是艾丽愣一下就明白他问的是什么手势。
操哭你。
艾爷再彪悍也没法对着这么一个如此形容俊美,举止优雅的年轻男人说出这个斗士间常用的挑衅手势到底是什么意思,更别说,这男人现在还是她的金主——金主这词是不是这么用的都无所谓了。
于是,她脸更红了。她既不敢再直视他清亮无辜的眼睛,又觉得不管是把脸转开还是把头低下都不可以。
他稍微怔一下,意识到自己无意间竟问了个不太体面的问题,让她更加难为情了。
怎么原来那个帅气的手势不是什么好意思么?
不是表达“英雄我们来战!”的热血沸腾的之类的涵义的?
亏我还对着镜子模仿了几次呢!
啊啊啊——
内心几近崩溃,他赶快又换个话题,“你的名字,就叫艾丽么?”
这应该是个非常安全的话题了吧?
“嗯,就是艾丽。”
“不是什么简称?爱丽珊德蕾雅之类的?”你这样的女孩子,名字竟然就这么简简单单,没有涵义?
“不是,就是艾丽。”
“那怎么写?”从角斗场回来的路上我就一直在想呢。没好意思去查,也没好意思去问希礼他们。
“alle。”
“哦。”真的就这么简单啊。
他静默一秒钟,又问她,“你从什么地方来的?你的星球是什么样子的?”虽然她刚才说过她的星球极度缺乏资源,可是那样的星球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艾丽的眸光在星光下闪动,她缓缓说,“我的星球上没有王子,也没有角斗士。只有刮个不停的风,平均时速四十公里,星球自转一圈的时间大约是二十二个小时,引力倒是和大多数类地行星相近……”她说了几句,停住了。
她看着他,他正用“继续讲啊”的眼神看她,似乎对她的星球颇有兴趣。
艾丽心中忽然升起迷惘,真是奇怪,为什么我会觉得他不会害我呢?我才见过他两次。
可是,可是他的眼睛里真的是在想知道我的星球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好奇。
嗯……
至于我为什么不怕他……
一定是因为惺惺相惜。
小说里不是常有英雄们不打不相识打着打着就打出美丽友情的情节么?
我和他可算生死交战了一次呢……
唔,好像又有哪里不太对。
不过,也许他真的不会害我。我有什么值得他谋害的呢?
他现在可是这片星域里权力最大的人。他根本不会把我、我的那个鸡不下蛋光拉屎的小破星球放在眼里。
可是……
可是他也有能力把我和我的那个鸡不下蛋光拉屎的小破星球炸毁一百万次。
只要他乐意。
她怔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沉默下来,闭口不再说她的星球的事了。
他却有好多问题想问她,这几天反复想到她的时候,对她的好奇越来越强烈,她从哪里来?有什么亲人朋友?她来苏芳之前在做什么?她都喜欢什么?
可是看到眼前她垂眸沉默的样子,他也知道她对他戒心未下,一味逼问只能适得其反,于是也不催促,和她一起沉默着。
艾丽想,就算我不说,你手下的人也会查,小米的名字不就查到了?可惜,知道我来历的人还真的不多。就算是鹿飞他们,也不清楚我种田养球藻的星球究竟在哪里。
那个废弃的,被人当作垃圾堆放地的星球,全宇宙中可能只有我一个人真的在乎啊。
这样一想,她心中忽然寂寥满溢,她抬头直视他,犹豫了几秒钟开口,“殿下……”唉,开口求人,却连人家名字都忘了,艾丽不由苦笑,但还是鼓起勇气请求,“我可不可以……在下次角斗场比赛日之前去看看我的队友?就是在11日之前。我……”
“1月11日那天苏芳角斗场不会有比赛了。”他轻声打断她,“皇帝陛下那天生辰,本来按照惯例会举行大乱斗,但是我告诉他乱斗的情况之后,他决定以后他生辰的时候角斗场闭赛一天。”
艾丽呼出口气,“那太好了。”如果元旦日的乱斗之后跟着又是大乱斗,底层斗士可吃不消。现在连11日的团队赛都被取消了,整个角斗场闭赛一天,那么大家就能休息到21日的话,有两三周的时间可以休养生息,希望到那时杜漠的新手臂可以换上。
啊……我刚刚想起来,思诺好像受了挺重的伤啊!
“还有,今后我会取消春祭、丰收日祭典时的角斗场乱斗。”他叹口气,“我并不觉得牺牲斗士的生命或是猛兽的生命能够让收获更好,其他的都城都没有角斗场,为什么苏芳要有呢?”
艾丽不知道他是在自问还是在问她,但还是回答道,“也许因为苏芳的人更嗜血?”
他摇摇头,“我不这么觉得。”
她这时有点拿不准这位殿下的想法了,既然不喜欢角斗场,不喜欢以人的生命献祭,那为什么亲自下场呢?
你不也砍死了一头白虎么?
你既要玩游戏,又有制定游戏规则的权力。
他沉思了一会儿对艾丽说,“你不用叫我殿下,直呼我的名字就可以了。”
“啊……”艾丽张了张唇,嗯,我就是想不起来你的名字才一直叫你殿下啊。
现在再说你叫什么名字啊殿下——这样会被揍的吧?
他一直看着她,双目中流露期待和鼓励,好像是在听到她叫他的名字之前不打算移开目光了。
艾丽不由心都乱跳了几下,结结巴巴问,“那……我该称呼您什么呢?”
给个提示啊boss!
她满怀希望地看向boss,结果,boss微笑着看着她,“就直呼我的名字好了,不用敬语。”
大、大考验!
“咳,”艾丽垂首,忽然灵机一动,她退后一点,对着boss伸出右手,微笑着说,“那么,我们重新认识一下,我是艾丽,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我真是太机智了!艾丽给自己点了个赞。
他长长的眼睫毛颤动一下,唇角微微上翘,上唇扬起一条优美的弧线,伸出右手握住了她的手,“朱理。朱理亚斯·博若澈斯特。叫我朱理吧,艾丽。”
“朱理。”艾丽轻轻念他的名字。
哦,原来他叫朱理。
“你好,朱理。”
如果没有冠以那个显赫的姓氏,朱理,是一个很常见的名字,发音也很简单,先是嘟起唇,然后像浅笑。
她的手心贴着他的手心,眼睛直视着他的眼睛,突然心慌意乱。
他已经松开了她的手,那是个很平常的握手,两个人的右手相握,手心相贴,稍微用力晃晃手臂,以示对方自己手中并无武器,也无恶意。
可是这是怎么回事?她手心出汗。心悸。气促。
朱理殿下眨了眨眼,似乎有些不解,“你怕我?”
艾丽赶快摇头,“不怕。”
她皱眉想了想,又摇摇头,自己也不是很清楚这究竟是种什么感觉,“不是害怕。是……是种难以解释的,近乎不道德的感觉。怪怪的。”
他听了,看着她,下唇动了动,眼睛似笑非笑,微垂眼睫不语。
又一阵夜风吹起,亭子外的玫瑰枝条晃动,幽香四溢,似乎比之前更加浓烈。
艾丽不由自主也对他微笑,鼻端闻到阵阵花香时,忽然心中一动,她不知为何想起了庞倍。
庞倍和朱理,不管是身形,体态,五官,头发和眼睛的颜色,都有相似,说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没人不信,也难怪她那天会误以为他是庞倍。
但是,这两人的气质迥异不同。
庞倍像是冰山脚下湖水边的百合,遗世而独立,朱理,则像是艳丽芬芳的玫瑰,管你愿意不愿意都要用香气熏染你的鼻端唇角,都要用娇艳颜色去招惹你的眼目。
用花来比喻、形容一个男子,通常有些奇怪,但用在这两人身上,却非常合适。
从迷宫回去的路上,朱理似乎非常开心,他问了艾丽这几天的日常安排,得知薇露对艾丽的“盛装”妆容并不满意并问清了艾丽究竟是怎么画的妆之后笑出声了。
“有机会一定让我见识见识你那天自己画的妆!”
“嗯。不过,恐怕要等薇露不在家的时候呀。”艾丽有点为难。
“说起来,你知道你在角斗场有周边么?”
“周边?什么周边?”艾丽顿时感觉不妙,你说的该不会是小黄本吧殿下?你看的……是哪个cp?她紧张地盯着朱理殿下的眼睛。
但他一派无邪,嘴角微翘着,带点孩子气的可爱,“对啊!角斗场的纪念品商店做了很多你的小丑娃娃,还有小丑脸谱的面具。你从没见过么?”
哦,这个啊,艾丽松了口气,“见过,不过没买过。”
“嗯,我让人买回来送给你。挺可爱的。”朱理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眼睛弯起,他看着艾丽,又笑了一声正色问她,唇角却还向上弯着,“你……你还有什么想让我帮你做的事么?”
艾丽见他问得正经,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她赶紧肃容而立,先郑重行了个淑女的屈膝礼,才仰头看着他缓缓开口,“有的。殿下,那天乱斗时您刺伤了一个用双刀的斗士,似乎刺的是他右胸肺部,我想,能不能请您派人治好他的伤?”
朱理右眼轻眯了一下,唇角依然翘着,又问,“就这样么?还有什么事么?”
“还有……还有就是我想和我的队友见一面,我……”艾丽正要说下去,就看到朱理脸上的笑容已经不见了。
他的容色还算得上温和雍容,但是眼睛里一点笑意都没有了,再次凛若寒霜。
玫瑰固然娇艳可爱,可是不小心碰到时却有可能被刺扎破手。
艾丽没想到刚才还笑得光风霁月的他一转眼竟让变成了这种可以说是冷酷的冰雪之姿,眉峰口角全是冷冽,“你现在既然已经被征召入护卫队,你的队友就该是龙骑机兵队的骑士们。”
他说完,眉心微蹙一下,停顿了几秒钟后说,“我答应你了。会找人给思诺治好伤,薇露会安排时间送你去和浅墓的人见面。”
艾丽完全不知道他为什么转瞬之间就不高兴了,几秒钟之前他还明明笑得那么开心。
她垂首想了想,毫无头绪,再抬起头,他已经走出好远了。
艾丽跟在他身后,不敢出声叫他,心里茫然又委屈。
朱理的腿比她长一截,步子又快,她穿着淑女的高跟鞋,在树篱间铺着细砂石的便道上走不快,刚想提起裙摆跑步跟上,又立即想起薇露的教导“若不是身后有老虎追赶,一个淑女任何时候都不该提起裙摆疾行”,疾行尚且不可,更不用说是奔跑了。
就这一犹豫的功夫,朱理的身影已经隐没在一个转弯处。
迷宫中道路曲折,等艾丽转过弯,却再看不到朱理殿下的身影了。
她看着挡在眼前的树篱,定定站了片刻,慢慢在曲曲折折的迷宫道路中行走。
月色这时也渐渐黯淡,乌云遮蔽了那弯新月后,没多久,天空飘下夹杂冰雪的雨丝。
随着气温骤降,迷宫中的温泉溪流之上白雾升腾,袅袅弥散。
艾丽此时心中的彷徨也是如此。
她这时才真的知道当初遇到萝伦、杜漠等人的自己是何等幸运。
她茫然四顾,四面全是憧憧树影,石灯笼里的灯光照得雨丝清晰如线,里面夹杂细碎的小雪珠,打在她身上一点声息也没有,却凉浸浸的直透进肌肤。
如果让她站在斗场上,如果给她武器去战斗,她绝不至于像此刻这样彷徨无助。
艾丽细数一遍她认识的、见过的人,没有哪一个像朱理这样喜怒无常的,他们就算坏,也坏得很直白,让她知道该如何应对。
冰雨很快将她的头发打湿,艾丽抹抹从头脸上流下的冰凉水珠,停住脚步,她发现自己不知在哪里转错弯了,静静回忆了一下迷宫的俯瞰样子,她转身向回走。
又走了近半个小时艾丽才走出迷宫,这时候,她身上单薄的纱衣早已被冰冷的冻雨打湿,贴在身上,她的金发一绺一绺的垂在额前,雨水顺着发丝流在脸上又流进领口。
一个女仆捧着一条厚绒斗篷站在小楼的后门站着,看到她立刻迎上来。
艾丽向女仆道谢,披上斗篷,身上暖和了许多,可是有股寒意从心底散发出来,游走到四肢百骸。
她没向薇露等人问候,直接从后门进入小楼,再从偏厅穿出庭院,沿着回廊走回了自己的寝室。
艾丽回去就发烧了。
她半夜惊醒,依稀记得自己做了许多恶梦,一会儿在苏芳角斗场里被狮子老虎追逐;一会儿在海拉的沙漠里拉着一具担架独行,担架上躺着的是抱着小苔碧的美雪;一会儿回到了自由市,在一个大水缸里挣扎,脚下像是挂了锚一样沉重;一会儿又梦到自己成为了狮心大帝王宫中的人物,在宫中看不到刀光剑影隐藏在华美丝绒帷幕后的厮杀中苟延残喘。
房间里一直备有简单药物,在艾丽第一天来的时候就有仆人告诉她这些日用品都放在哪里。她挣扎着打开储物柜里的药盒,找到退烧药,吞了两片,灌下一大杯水,把汗湿的被子翻个面裹在身上,仍然冷得牙关咯咯打颤,并且浑身的关节像被夹在门缝里挤压那么酸痛。
那些平时总会出其不意出现的仆人们在她真正需要他们的时候一个也没出现。直到第二天清晨,来给她送衣服的女仆敲门,才有人发现她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