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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许是最近府里事情多,老爷的心思不在女色上头。”
王氏默默无语半晌,面容板得更黑。
“正是因为老爷的心思不在女色上头,她才更要趁机行事。若不然,就凭崔家两位娇滴滴的姑娘,能有她什么事?”
春兰见老夫人动了怒,噤若寒蝉,再不敢多说半句。
王氏皱着眉头,沉思片刻,终究叹了口气。
“在院里找个经年的老妇人,把男女一事仔细说于她听。我能帮她的也就这些了,能不能成事,也得看她有没有这个命!”
……
高则诚信步走出院子时,雨丝伴着西风呼啸,略略大了些。
他抬头望了望天,重重暗云遮盖得严严实实,一丝星光也无。
若是往日,这般脂粉香泽,娇媚清新的女子他早就笑而纳之,只是今日,他半点心思全无。
高则诚略站了站,便往老太爷院里去。
老太爷正伏案写字,抬眼见儿子来,也未停下笔,只淡淡的唤人上茶。
高则诚喝过半盏茶后,老太爷扔了笔,深深地打量儿子几眼,道:“王氏没把她侄女送到你书房来?”
高则诚冷笑道:“父亲,儿子岂是这等见色忘义之人?她打的什么主意,儿子岂会不知?”
儿子和王氏不和,已不是一天两天,早在他续娶王氏为妻时。儿子已公然冷眼相待,这些年,连声母亲都未曾唤过
老太爷想至此。叹气挥了挥手,贴身下人颇有眼色地退了下去。
门悄无声息地关上,老太爷冷笑一声,眼神暗沉下来。
“说吧,是不是崔家老大这两天有所动作?”
高则诚如实地点了点头,沉声道:“父亲,这两日他亲自出马。拜见了朝中的几位重臣。
老太爷抚须沉吟半晌道:“以他的身份,居然亲自出马。看来崔家果然是有备而来的。”
高则诚目光闪动,低低道:“父亲,这几日朝中似有些不太平。”
“噢,说来听听!”
高则诚薄唇勾起讥笑。冷冷道:“居然有人上书称相位一职,需分个左右,方可使朝庭平衡。”
老太爷听得心惊肉跳,忙道:“可有人应和?”
“还无人应和!只是儿子瞧着,此事不像是无的放矢,怕是大有深意!”高则诚面色不善道。
“可查出上书之人是谁?”
“皇上瞒得紧,儿子打探不出来。父亲,会不会是崔家老大在背后动的手脚,意在崔、高两家继续联姻?”
老太爷微微变色。踌躇半晌才道:“不大好说。依我看,你还是早些在崔家两位姑娘中选一位称心的,方可安了崔家的心。如此一来。崔家必会一如继往地支持咱们高府。”
“父亲,崔家如此行事,逼人太甚!”
高则诚动怒道:“当年,我……”
“则诚!”
老太爷迅速打断儿子的话,肃声道:“当年之事,不必再提。如今之计。先稳住崔家方为正经。大丈夫只求建功立业,高官厚禄。不必再论其余。我听说崔氏有意让茉莉与崔家三子亲上加亲,这个主意很好,就说是我说的,此事宜早不宜迟,且先定下来吧!”
……
高紫萼立在院门口,一边跺脚,一边往院子外张望。
锦绣悄悄从屋里拿了披风,披在四小姐身上,劝道:“小姐,外头凉,进屋等吧,奴婢帮你在这儿守着。”
高紫萼脸有急色,走了两步,顿住脚道:“再派人到前头去打听。”
“四小姐,去了两拨子人,都说三少爷人还没回府,只怕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有什么事情能耽搁了?会不会是何府的事情啊?舅舅他们有没有想出好办法啊……”
高紫萼一边踱步,一边碎碎念,才念几句,却听锦绣低声惊呼道:“小姐,快瞧,那边有灯,怕是三少爷来了,奴婢帮你去瞧瞧。”
“快去,快去!”
……
“哥,你总算是来了,我在这儿都等了你半天了!”
高紫萼嘟着嘴巴,不悦道:“可见着舅舅他们了,怎么说?”
高子眗拿起茶盏,一口饮下,叹了一口气道:“妹妹,别提了,怕是指望不上的。”
“什么?”
高紫萼惊得立了起来,跺脚恨恨道:“想当初,姨娘得势时,那府子人仗着姨娘,什么好处没劳着?如今姨娘失势了,怎么着,就生死由我们了?哼,回头有本事,就别再找上门。”
高子眗咬了咬嘴唇,终是一言不发。
高紫萼骂了几句,自觉无趣,重重地叹了口气,坐着也不说话。一时间屋子里冷清了下来。
一旁侍候的锦绣看着沉默的两位主子,轻声道:“三少爷,你跟大少爷素来要好,实在不行,在大少爷跟前提一提,请他帮忙,看看能不能在夫人跟前帮姨娘说几句好话。老爷对夫人素来敬重,夫人的话,老爷多少能听进去些。”
兄妹俩一听这话,不由觉得眼前一亮。
高子眗一拍小几,展颜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得了,我这会就往大哥院里去,妹妹,你且歇着吧!”
……
崔瑾辰斜靠在紫檀嵌黄杨书椅中,一本书半个时辰未翻动一页。
林西腰酸背疼的立在书桌旁,怒目圆睁。
可怜她这幼小的身板,忙上忙下一天了,原本以为能早早得睡个安稳觉,跟周公美美得约个会,偏偏天不遂人愿。
爷爷的。这小子脑子有屎,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这装读书人。若读书人个个都像他这样。半天只盯着一页书瞧,那天下的读书人,岂不得读到七老八十才能考个功名回来?
熬夜读书,多半是个猝死的命。
三表少爷猝死了,大小姐便要守寡;
若夫人预先知道心爱的女儿今后是个守寡的命,说不定立时三刻便吐血而亡。
高相爷与夫人夫妻情深,老婆死了。必然无心朝政;
相爷无心朝政,那文武百官多半是混水摸鱼。
如此看来。大莘国很有可能因为这小子的夜半苦读而乱相频生啊!
既然荷花姑娘说高家百年世家的名声,可能因为她的一个白眼而毁于一旦,那她无论如何不能让堂堂大莘国,也毁在她手上。她一个小小的丫鬟,扛不起这样深沉的千古骂名啊!
林西念及此,深吸一口气,硬生生地扯出个笑,小心翼翼憋出一句:“三表少爷,三更的更鼓已过了好一会了,该歇着了!”
崔瑾辰斜睨一眼她,俊眉紧蹙道:“林西,如果让你做一件你不愿意做的事情。你该如何?”
三表少爷,这话问得好。
我林西不愿意做的事情着实太多,入高府是我不愿意的;来侍候你也是我不愿意的;三更半夜不睡觉在你书房里干杵着。更是我不愿意的。
关键是——我有的选择吗?
林西腹诽了几句,陪笑道:“三表少爷,如果是无关紧要的小事,做做也无防,毕竟人家开口了,帮人就是帮已嘛;如果是杀人放火这类十恶不赦的。那可万万做不得,那是要坐牢杀头的!”
崔瑾辰气得几欲倒仰。把书一扔,起身走到林西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林西心头冷哼一声,脖子一缩,及时地把头低了下去,可怜兮兮道:“三……三表少爷,难道……难道我说错了吗?”
崔瑾辰心头一跳,入眼处一片白腻光滑的颈脖,烛光下幽幽散着莹光,竟让人忍不住想摸上一摸。
林西见她没了声响,抬头去瞧。
崔瑾辰慌忙移开眼睛,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句:“你说得没错!”
既然没错,还纠结什么,嘎崩利落脆的睡觉啊。林西多么渴望她此时的心声,能被三表少爷听见啊!
“如果这事,会影响到你的一生呢?”崔瑾辰幽幽盯着她道。
林西被表少爷眼中的光芒吓了一跳,忙道:奴婢笨,不明白三表少爷在讲什么!”
崔瑾辰自嘲的笑了笑。
她自然不会明白。一个服侍人的丫鬟,除了端茶递水,打伞叠被外,还能有什么想法?便是她手和脖子长得再好看,也只是个服侍人的丫鬟。
林西尤不知自己未曾遮掩的脖子已被人瞧了去,她打量表少爷脸色,咬牙道:“三表少爷,不早了,该睡了!”
“急什么?我还有几页书没看!”
崔瑾辰甩了袖子,又坐回到那张紫檀嵌黄杨书椅中,又拿起了那本被他扔在一旁的书。
几页书?
林西急了,心道老子等你把这几页书看完,天都亮了,还睡个屁觉。
她灵机一动,颠颠地走到三表少爷跟前,陪笑道:“三表少爷今晚在书房坐了一晚上了,是不是有什么难事啊?三表少爷若看得起奴婢,不防说出来让奴婢帮你想想办法?”
“你?”
崔瑾辰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绿衣小丫鬟,嘴里呼出一口冷气。
“奴婢见三表少爷愁眉苦脸了一个晚上了,想必是遇到了难事。三表少爷,是不是身上的银子不够使了啊,若真不够了,奴婢这儿还有几两碎银子,可先暂时借你使一使。不过,可一定要还啊,这是奴婢藏的嫁妆银子,三表少爷若不还,将来奴婢存不够嫁妆银子,找不到婆家,那可就惨了。”
“你……”崔瑾辰气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