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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不成体统不成样子的很,玉玦心想孔泽瞿必然这么想了,于是收了声儿,只是在闻思修下句硬邦邦又和孔泽瞿诹古话的时候失笑,当然笑出了声儿。闻思修真的也很让人爱,看见了孔泽瞿不知怎么就和自己较上劲儿了,往常他哪里有过这个样子。常常他想半天憋出了一句古话,可孔泽瞿老大爷一样慢悠悠的听完再晃悠悠的问个旁的,从来没顺着闻思修的话往下继续过,闻思修自己和自己认真的样子让玉玦几乎捧腹,乐不可支。
玉玦这个样子在孔泽瞿看来已经很不能理解了,已经不止是不成体统不成样子了,该要打手掌心的地步了,平白无故的笑成那个样子是几个意思?
玉玦在孔泽瞿跟前从来没有笑出过声儿,哪怕笑过,也是苦笑,或者偷笑,或者微笑,总之是没声儿的,何曾有过这样的时候,笑得咯咯嗒嗒的爽快的出声儿,而且想笑就笑。在西班牙的这些年里,若是旁人见了玉玦该是不敢置信了,以前的安静孩子怎么会成现在这样。玉玦兴许不如别人那样说自己有太大的变化,兴许她还会说她还是以前的她,只是顺着本性或者环境一步步走了过来。
只是这会儿,玉玦却是发现了自己的变化,她在孔泽瞿跟前不再畏畏缩缩了。她再也不会觉得因为我爱你,所以我必须小心翼翼所有都为你而活。我爱你,但是我们是平等的,除却了其他诸如年龄辈分的关系,男女之情中,为什么会存在不平等,这是以前的小玉玦从来没有想过的,或者压根就没意识到,她只是一直仰望着他,小心翼翼,待天神一样的待孔泽瞿。
过了四年,我仍旧爱着你,只是因为自己而爱,天劫我无力反抗,我承认,但是在这一层面上不会承认我因为爱你而比你低一截。
啊哈,若是玉玦这番言辞叫孔泽瞿知道该是了不得了,该大发雷霆了,这人这时候心目中男女关系也是不平等的,女人就该依附男人,现实中的事情也就是这个样子,从古至今!
好在玉玦心中所想的孔泽瞿不知道,他只是很恼火玉玦竟敢当他面摔门板,竟敢那么的在厨房一个人笑,他和这位闻先生的谈话是很好笑?还是他很好笑?真是反了,反了!
震惊孔泽瞿的不止这个,还有玉玦在灶台跟前熟练的切菜炒菜。他曾经想过经过了这么长时间,那孩子也该长大了不少了,虽然时不时的会看到她的照片,看她一天比一天明朗,或者从穆梁丘那里听到她的近况,可是从来没有立体的影像传过来。这会儿那副模样显见着不是做了一天两天,他从来没想过让她去做饭,那个时候宁可他做,也从来没想过让这孩子进过厨房,这时候她却是已经这样熟练了。
说不清楚什么感觉,就像看陌生的景儿,里面的孩子熟悉又陌生,孔泽瞿垂了眼睛,觉得有谁偷走了他的时间。
闻思修在一旁默默打量孔泽瞿,这个男人真的长得极为出色,或者极为罕见,男人长了一双那样漂亮的眼睛,按在女人身上简直就能勾魂夺魄。
闻思修本来有很多说的,可看出来孔泽瞿并没有什么心思说话,于是就住口了,两个人就只你一口我一口的沉默喝茶。玉玦在厨房偶尔看一下客厅的光景,见两个大男人像是比赛一样的喝茶水,于是也有点失笑,然后加快了做饭的动作。
“吃饭了。”玉玦喊了声儿。
两个男人同时移步,孔泽瞿已经坐到餐桌上,闻思修自己去拿碗筷帮忙盛饭。
玉玦看一眼坐在桌子上的孔泽瞿,觉得什么都会变,这个男人若是变了,天可能会有个窟窿。
玉玦和闻思修两人吃饭向来口味有些重,本来马德里的口味也是很重的,这两人的饭桌上很少见清淡的味道,只是今天却是不一样了,两个重口味菜之间还放了个百合炒腰果,还放了碗牛骨汤,这还是玉玦翻空了冰箱才凑合炒出了这么一个菜,牛骨汤也还是前几天凑巧熬出来吃面吃剩下的。
于是三个人就开始吃饭了,期间孔泽瞿看见玉玦夹了那菜里的红辣椒一口接一口的,自己不动声色也夹了一小截辣椒,然后大口吃了一口米饭才梗着脖子咽下去,再是没有碰那颜色重的菜,他吃了几十年的饭,所有的调料都要少,菜也是有讲究的搭,他原以为玉玦的口味和他是一样的,如今在饭桌上竟是被又一惊。
“这位孔先生和你是什么关系?”
饭吃了半天,闻思修才问玉玦,先前在客厅一直想问来着,说了几句其他的就没再说了,这会儿看饭桌上的菜明显玉玦很是熟识这位了,于是终于开口。
玉玦看一眼孔泽瞿,看这人嘴唇红的惊人,于是无知觉的也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然后说“我小叔。”
孔泽瞿执着勺子喝汤呢,听见这话,“哐啷”勺子把儿和碗沿儿碰出个清脆的声音,头都没抬继续喝自己的汤,无话可说,无可辩驳,然后觉得有些生气。
觉得自己生气的时候又生了更大的气,因为他察觉了自己因为那仨字而生气。
“原来是小叔。“闻思修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他是研究东方哲学兼东方礼仪的,虽然孔泽瞿看着年龄和他差不多,但是闻思修开始随着玉玦一口一个小叔的叫孔泽瞿。
闻思修每叫一声小叔,玉玦就飞快的看一眼孔泽瞿,然后看着孔泽瞿的脸慢慢黑到了底,最后终于面无表情了,闻思修叫一声儿,孔泽瞿就应一声。虽然孔泽瞿比闻思修大了近十岁,可这人的年龄从来就是个数字,闻思修算是长得显年轻的了,可孔泽瞿看上去和他差不多,于是就这么两个人在一个叫小叔一个应承中结束了晚餐。
期间玉玦低头扒饭,被闻思修的一声声小叔憋得头都不敢抬。
等饭吃完,闻思修自然站起来去洗碗,往常时候玉玦肯定会端了茶窝在沙发上看书,再不然发呆或者看录像片儿,可今天却总是磨磨蹭蹭的在厨房一直没有出去,不时瞄一眼墙上挂着的表,见指针一格格的移动,恨不得将那指针拆下来。
时间一点点儿过去,孔泽瞿可能要走了,玉玦知道的。
在厨房不时偷瞄着客厅,见孔泽瞿终于站起来了,玉玦一瞬间着了大急,两步走到客厅,孔泽瞿并没有怎么动,她却是先一步站在了往门口走的地方,沉默的站着了。
孔泽瞿比玉玦要高出很多,这个时候玉玦垂了脑袋站着,于是后脖颈到肩膀窝儿的线条就漂亮无比了,明晃晃的灯光下,孔泽瞿从上往下看了一眼,然后别眼,有时候不自知的美能将人的魂吸走。
孔泽瞿一动,玉玦着急,”小叔!”喊得声儿不大,但挺清脆的,孔泽瞿闻言果然是不动了,隔了那么点距离皱眉看玉玦。
“许玉玦!”这男人低声喝,若是这时候那檀木条子在,玉玦知道她保准能挨上几板子了,可这时候她哪能顾得上那些,孔泽瞿要走了,隔了四年才看见,看不见的时候也并没有那么想见,可如今见着人了,就觉得非要不能让人走了,无论如何她是不愿意就这么让孔泽瞿走了的,简直真是着了大急,脸蛋都有点泛红。
孔泽瞿拧着眉毛,这时候真是想好好儿将这孩子收拾一顿了,今天这些个真是将他气了一番,那个小叔又是什么鬼,今天还是第一回听玉玦这么说,说出来简直跟故意气他了一样。
然到底四年没见了,这个时候在这里哪能发作,玉玦在西班牙的这些年里,虽然吃穿用度他还是提供着,只是再没有教养了,话都没说上一句,于是也终是没有说什么,只是提了衣服,这是真的要走了。
孔泽瞿走了两步,到了玉玦站着的位置,本来想摸摸玉玦的头顶的,然忍住了,只说“我走了,你好好儿。”至于说什么时候让玉玦回来之类的,他是没有说的,他已经和玉玦家里那边打过招呼了,孩子他养大了,现在去了西班牙,家族的事情你们看着办吧,能不能担的起担子自己也看着办,要是觉得不行,趁早送个男孩儿来,要是觉得玉玦还能行,他再将人叫回来好好儿教导。
玉玦一瞬间就眼眶红了,真的是泫然欲泣,低头站着一点儿都不动弹。
“你不是长大了么。”站了半天,孔泽瞿像是没了办法这么说话,语气无可奈何,像是有点疼哄的意思了。
于是玉玦真的就掉眼泪了,现在的她已经很少哭了,她突然觉得她就跟那些打了架的孩子一样,脸被抓破了眼被打青了都没哭,回家家里人打骂也是不会认错的,但只要家人稍稍疼哄一下,就委屈了,就哭上了。
“你先别走。”怎么一瞬间就这么委屈了,四年里好像没有掉过眼泪,这一回突然就眼泪多得不得了,抽噎的话都说不清楚。
“说什么?”孔泽瞿没听清玉玦呜呜咽咽的说了啥,只是瞬间被玉玦弄了个手足无措。
“我说你能先别走么!”玉玦抬头,像是因为孔泽瞿没听清她先前说的话给气着了,声儿很大的说。
孔泽瞿简直是目瞪口呆,这孩子真是,真是要反了!竟然对着他大喊大叫了!
不等他有什么动作,手被攥上了!孔泽瞿低头看攥着自己的那手,细白细白的手指扣着他的手,凉飕飕的像在他的手掌里攥了一条蛇。
孔泽瞿一使力甩开那细白的手,拨开玉玦就要走,迫不及待的要走,眼看着事态好像超出了他的预计,孔泽瞿都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来西班牙。
冥冥之中他觉着这次来了一趟,四年的功夫好像白费了,事情又回到了原点,而且他有点控制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