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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表现的恰如其分的哀伤,这是指他表现的很难过,很夸张,毕竟他“应该”和唐德素不相识,又一向感情内敛,不该如此夸张。然而他是军人,该是常常见到同袍因意外去世的,所以悲痛也是应该的。不过黎乐生并没有注意到这些,他埋在唐的怀里,伤心了一会,就想起了路德的事。
他来找唐,不是为了让他安慰自己的,而是为了路德的安置问题。路德现在也在当兵,可是黎乐生又不知道他的情况,那孩子就算是五十多岁了,可是体型相貌都还是孩子,是不是被欺负坏了?反正都是当兵,不如调到唐的第七军团来,放眼皮底下,不但安全,还安心。
他对唐如此这般一说,唐就同意了。唐弄的像模像样的问黎乐生要路德的信息,说总得知道他是在哪个军团,才好要人。黎乐生再问路德,路德就说,他在第七军团。
咦,路德竟然也在唐的第七军团里?黎乐生进一步追问现在所在地,路德说,他在第七军团的边境驻扎地。
怎能如此凑巧!路德就在这里,和黎乐生在一个星球!唐德提过的,他把路德送到了偏远星球,而这里,是够偏远的。
唐关切的问:
“要不要把他调到你身边?”
“不用不用,知道他在你眼皮底下我就放心了。”黎乐生急忙摆手拒绝。打算要照顾他是照顾,可是弄到身边来,那算了,他怕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不过,也不知道路德进了军队有没有改变。
想起路德曾经那么期待的叫着唐德“糖豆”的场景,他不禁又是一阵难过。
他和路德约好了在他的休假日期间见个面谈一谈。他商量好了之后,和唐说了一声,拒绝了唐要跟着一起去的提议。他提不起兴致来做别的,哪怕是看了一桌子尤其美味丰盛的晚饭,也是胃口缺缺,随便吃几口填饱肚子就罢。
他把唐关在门外,没让他跟着进来。有些情绪是无法分享的,唐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不管用,无法减轻丝毫负担。唐站在他身边,反而让他连情绪都无法表达出来,更憋着慌。
黎乐生把自己摔到被子里,静静的呆着。他什么都不想做,这是独属于唐的缅怀时间。
……
唐站在门外,脚根本就拔不动。黎乐生太伤心了,而他的劝解根本不起作用。他很心虚,哪怕知道唐德这个人的身份已经被料理干净,这辈子黎乐生都不会知道真相,也抵不住这种心虚。他是很对不起黎乐生的,因为他害他难过了,可是,为什么又会有些窃喜呢?
唐并不会吃那个已经被死亡的身份的醋。黎乐生现在爱他,很好,若是两个都爱,就更好了。想一想,不管自己是以何种面貌,何种性格,出现在心心念念的人面前,都会被他爱上,多好!
他就这么站在黎乐生房间前,静止不动,想着黎乐生会在里面辗转反侧,反复回忆“唐德”的脸和记忆。想着想着,他竟然忍不住,露出一丝甜蜜的微笑来。
黎乐生确实在辗转反侧,也确实在反复回忆。反复的回忆,本身就是对情感的加重和折磨,在那些记忆里,唐德变的无比的好,好像他突然发现,原来自己爱上了他一般。这些错觉一度动摇了黎乐生的感官,可是想想就在隔壁房间的唐,他又冷静了下来。
其实想想,他和唐在一起,也很突兀,也没有相处多久,好像一下子,跳过了反复的试探和甜言蜜语的追求,一下子过度到了老夫老妻。可是现在,也没有觉得多么的不适应。他不再去想唐,坐在床上,特别认真的对唐德告别。
他会记住这个傻傻的,又很真诚的人。
到了黎乐生和路德约好的那日,黎乐生早早就去了。约好的地点,是在居民区中,路德说他的驻扎地点,在那附近。
黎乐生是开着他的悬浮车小兰去的,在漫天的风尘里,一直开到居民区,停在他们约好的餐馆前。这家餐馆和周围灰扑扑的店铺不同,整个装修风格都是鲜亮的红色,从外面清一色黄的环境进来这里,还真是眼睛一亮,舒爽很多。
至少黎乐生郁郁的精神,都为之一振了。
黎乐生以为自己来的算早的了,可是他进了定好的包间,却发现路德已经在那里坐着了。路德沉着个脸,粗看细看都没有盛着任何情绪,可是他那死气沉沉,和初见时精神百倍,活泼闹腾的样子截然不同。再看看他的孩子模样,黎乐生总觉得,他好像是长大了三四岁的模样。
黎乐生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不善言语,包括更要复杂的安慰人的技巧。他只是点了一堆菜,笨拙又委婉的询问路德的平日生活,问他苦不苦,累不累,和其他人相处的怎么样,绝口不提唐德。
黎乐生问一句,路德就答一句。他说他过的很好,和其他相处的也很好。黎乐生是很怀疑这话的,毕竟路德的样子看上去那么好欺负啊,但是想想路德的怪力,又想他应该能保护好自己吧。
这顿饭吃的还是比较尴尬的,但是看着路德平安无事的模样,黎乐生也多少放了心。他回去拜托唐,让他多照看路德。
时间能带走一切,何况区区死亡呢?黎乐生回去,画了一副唐德的像。普普通通的脸孔,和极为坚定和可靠的气质,他画的时候却没有多少伤心,反而是接受了,可以拿更平静的心情来怀念了。
这日,黎乐生在想《废物》的结局。
此时连孤山已经出演了很多电影,但是这里面不再包括音乐剧了。在萧斌思的诱导下,他执着不肯上需要唱歌的综艺节目,也不肯发行专辑,粉丝们再想听他的歌,只能从他的微博翻看,或者反复的看他第一部电影了。
黎乐生只是手一松,心一软,就让连孤山登上了宝座。于是连孤山名声大燥,封成一代影帝。
不过,他还是个另类的影帝,具体体现在他的粉丝都不怎么爱搭理他,留言叨叨的,都分不清是粉还是黑。有些人说他背弃艺术,只为赚钱,有些人问他为什么不肯唱歌,是不是以前是假唱,有些人还问,不管什么我都支持你,可你啥都不说一句,心凉透了再贱。
连孤山也不会经营自己。除了在导演精心设计的电影和电视剧外,平时的他,除了那张脸,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很多粉喜欢的他的演技,他的歌声,但是极少有人喜欢他本人。连孤山对这些很清楚。他是在工作,可工作就是工作,不是来讨人喜欢的。他每次接的戏,都有认真演了,票房也都很好,这些就足够了——他不想求更多。
事业上,也就是这样了,没什么可说的。能再写下去的内容,也就是连孤山和萧斌思二人之间的互动。
于是这两人的性格和其中千变万化的差别,就引出了种种结局。
黎乐生单独列了个文档,开始写他所设想出来的结局。
第一种,萧斌思深觉自己不能被连孤山这样一个傻子牵制住,于是毅然而然我想看看世界/天凉了该娶个媳妇忘情了/到一个我看不到你的地方。不过这种剧情冲突性太弱,标准青春物语类型,写完这段就被黎乐生否了。
第二种,黎氏写法,死人法,先甭管死几个,怎么死。不过死了那么多虐了那么多,黎乐生最近对这种写法比较厌倦了,而且想想唐德……活着很好,能不死就不死吧。于是又被他否了。
第三种,连孤山把萧斌思驯服,指哪打哪,天字第一号忠犬。唔,是不是有点不符合人物设定?先暂留着吧。其实这就属于在一起的结局分支了,可是不管是谁驯服了谁,又是怎样磨合,情愿还是不情愿,总是要撒糖的。但是说真的,黎乐生觉得萧斌思这样的人,虽然一开始是作为金主设定的,但是他真的不适合连孤山。
第四种,何必相逢便要在一起?有过好感,并不意味着要在一起,一笑而过,再是释然,不去强硬的磨合,不去反复的疼痛和计较,各自寻找能够接受自己的人。
黎乐生反复端详着写出来的这几种结局,然后他删掉了前面三种,只留下了最后一种。
一开始设定文下两个人的个性千差万别,是为了增加文中的戏剧性和冲突感,然而走到这一步,却发现真的不适合。当然,他是作者,有一切的主宰权,可以强行硬掰的特权,一切都可以捏合在一起。可是黎乐生一开始写的就不是爱情故事,自然也没必要写一个爱情结局。
主意已定,他就开始写《废物》的完结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