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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握紧那张纸条,心也揪成一团,看着一旁下跪的朱璺,终于面色一沉,呵道:“七姑娘这几日就在院里学做女工,没有我的吩咐切记不要出门。”
“老夫人,七姑娘一向心地善良,不会是煞气的。”结香道。
朗月也无力地同锦茜等婢女一起辩解着:“姑娘是冤枉的。”
然而老夫人无动于衷。
李管家已催促结香等婢女领着七姑娘进去,然后他亲自把院门锁上。
丁夫人见这阵势,觉得事有蹊跷。
从前朱璺都是死里逃生,这次突然间就这么关起来,心里仍不相信朱璺是煞星,仍然相信会有转机。
丁夫人正要开口,老夫人已猜到她要说话,呵斥左右道:“谁也不许替七姑娘说话!”
丁夫人刚到嘴的话硬生生的吞回去。
郭夫人心里大快。
这时却不得不表现出贤惠懊恼伤心的模样,道:“老夫人,卜算子这次会府里找出煞气原形实属不易啊,只是不知道卜算子会如何建议我们处理煞气呢?”
话说着已看向卜算子,这种事就要趁老夫人心头大怒时,速战速决,丝毫拖不得。
没准明天老夫人又后悔了,改主意了,消气了,又认为是巧合,不再追究。
所以趁着这恰当时机,一定要把朱璺处理干净,不留后患!
院外的对话,清清楚楚地传进一墙之隔的朱璺耳朵里。
结香等人虽然害怕煞气,可是与姑娘朝夕相处,怎么也不会相信姑娘会是煞星。
“老夫人会如何处置呢?”种碧悄声担心。
结香看着面无血色的姑娘,叹气道:“只怕姑娘现在的命攥在那道士手里,他一句话老夫人都会相信的。”
“姑娘与他无冤无仇的,为什么要指认姑娘是煞气,怎么不指认乐亭主?”湘树不服气道。
院子外面老夫人尚未发话,眼看着卜算子。
卜算子揖道:“老夫人为了整个王府的安危,要果断驱除煞气啊,圈禁不得的,这煞气时而化虚,时而化实,圈禁不住,仍然可在盘在王府上空。必须驱除才能根除。”
老夫人压住一腔失落,道:“依你说该如何处理?”
卜算子道:“轻则驱逐出城,重则——”
卜算子有意停顿,没有说下去。
“重则怎么样?”郭夫人追问一句。
卜算子这才接话道:“重则处死,只有所幻成的人体没了,煞气才会魂飞魄散,无处安身。王府才得以安宁。”
院里的人闻言,血色全无。
卜算子是要老夫人处死七姑娘吗?
众婢女不敢置信地听着,听老夫人发话。
良久,老夫人道:“还有没有别的法子?”
卜算子为难道:“如若不根除,只能保一时平安,难免会反扑回来。而且这个法子必须保证煞气镇住才行,只有圈在庙里,不出庙门,都会暂保王府平安,不被煞气所扰。这个法子处理就不够彻底,会引来反攻,老夫人慎重。”
卜算子深深作揖,貌似在劝着。
郭夫人淡淡道:“宜安是我的女儿,是老夫人的孙女,做母亲和做祖母的,怎么忍心她去死,可是她就是煞气借着宜安的躯体生事的,我们也不得不忍痛为大局着想把煞气从宜安的身体里赶出来。”
郭夫人说得极尽婉转,却透露出她的态度,大义灭亲,处死朱璺!
卜算子也道:“老夫人,这是王府家事,我不再插手,只把贫道知晓的法子悉数告诉老夫人,一切老夫人自有裁夺,贫道不会再说什么。”
若你不处死煞星,日后再有反扑就和他无关了。
卜算子先把话说明。
老夫人看着纸上的字,握成了一团,缓缓道:“你说的第二种法子,除了庙,还有没有什么能够镇住的,有威信的人,德高望重之辈是否能镇得住?”
卜算子摇头道:“世人再有威信再德高望重都是人啊,只有正神能够制服得了这股煞气,如果选第二个方案,就只能让煞气之身出城圈禁在庙庵里才可。”
这么说朱璺一辈子要呆在庙庵里,岂不成了尼姑?
老夫人摇摇头道:“这样做不妥。”
卜算子道:“老夫人若念及人之常情,就只好采取第二个法子,将煞气之躯关进庵里,这样一来,煞气会被庵里被正气挟住。这样做有一个不妥,如果煞气之躯出了庵后,会大肆反弹,那时贫道恐怕也不是对手。老夫人三思。”
丁夫人急道:“宜安一向温顺乖巧,老夫人您就忍心让她去当尼姑吗?”
郭夫人白了一眼丁夫人,把她挤倒一边去,亲手扶住老夫人道:“卜算子的道行,连皇上都夸赞,前个月我们府门口来个道士也是这么说,老夫人这些不会是空穴来风,老夫人这样做还能保住她一命,有何不忍心之说。”
老夫人看着握手上的纸条,一时不忍心发落。
郭夫人暗递了一个眼色,卜算子会意,又道:“老夫人煞气在府里一日,府里生灵就会涂炭,老夫人慎重。”
“老夫人,长乐有话要说!”忽然朱璧往这边赶来,口内急道,好像替妹妹担心。
郭夫人缓缓道:“长乐,你祖母现在有要紧的事,什么话留到明天再说也不迟。”
朱璧已走近来揖道:“长乐要说的事和妹妹有关。”
“长乐有话就说吧。”老夫人淡淡道。
朱璧道:“祖母,长乐从前就怀疑过妹妹身上带着煞气,妹妹在我身边时,我总是做事不顺遂。这次卜算子道行极深验证长乐的怀疑,但长乐想妹妹与我姐妹一场,长乐实在不忍心看到妹妹死去,求老夫人饶过妹妹一命,让她去水月庵暂住吧。”
朱璧明里是求情,实际是推波助澜,希望老夫人早点下决定,让庶女搬出府去。
“老夫人,水月庵是家庙,宜安在那边也有照应,隔三岔五的也可以过去看看她,比不得外面的庙,人生地不熟的会吃苦头。”郭夫人也道。
老夫人捻了几粒佛珠,捻珠的动作停了,淡淡道:“看在宜安平日孝顺的份上,暂时让她搬进水月庵吧。”
老夫人对朱璺心情歉意,可是王府的安危最重要,朱璺的命她已经保住了。
老夫人只是让她移居水月庵,待想出更好的法子,还是可以接她回家的。至于朱璺和嵇叔夜的婚事,暂缓吧。
丁夫人颇为同情,道:“老夫人,嵇氏来提亲,不如趁此机会配婚岂不比水月庵要好?”
“丁夫人你是何居心!刚刚卜算子已经说得很明了,煞气非得庵里的正气才能镇住,轻易不得出庵门,你这个建议岂不是让煞气外漏,继续盘在府上空,祸害府里的生灵?”郭夫人驳了她的设想。
丁夫人看着老夫人没有一丝动容,只得作罢。
“祖母,我与妹妹虽然常常吵架,但是我们的感情都是吵出来的,妹妹煞气伴身,不得不住庵里,我也心疼,不过,那水月庵我住过半月有余,虽比不得家里,却也比寻常人家的条件要地,庵里的师太也是最要好不过的人,祖母放心吧,长乐也会常常去看妹妹。”
老夫人稍微点点头,让李步把门打开,朱璺已跪在地上。
老夫人看着孙女倾城之姿,国色天香,心里不禁动容,但是她绝不能对朱璺存有怜悯之心,
“老夫人,孙女愿意去水月庵。”朱璺先揖道。
老夫人见她如此懂事,不用自己再说什么劝解之语,一时放宽了心,对朱璺也存有感激之情,这一切都是为了整个沛王府着想。
郭夫人淡淡笑道:“老夫人,宜安知道以大局为重,老夫人还是成全了她吧。”
“这一趟去,我会派个妥当的人跟着你,服侍你,希望你别怨我。”老夫人淡淡道。
朱璺又揖道:“孙女明白,老夫人心里还是有宜安的,宜安也愿意为老夫人分忧。”
就在这时,一旁的朗月道:“老夫人,婢女愿意服侍在七姑娘身边,求老夫人成全。”
朗月一牵头,后面跪着的几个婢女都道愿意追随服侍姑娘。
老夫人却道:“就让结香和朗月丫头跟过去吧。”
阴霾过了,天空放晴。
老夫人一声命令,李管家领着主仆三人出了院子。
朱璺路过丁夫人身边时,淡淡一笑:“丁姨娘的恩德,宜安如有机会一定会报答。”
话说着已经在李管家催促下出门去了。
丁夫人替朱璺感到痛心,可怜的七姑娘终于还是躲不过嫡母的陷害,被赶出府。
丁夫人忽又想起自己死去的孩子,不禁眼圈一红,一旁的白大娘知道夫人的心事,轻轻叹道:“夫人不要伤心,这都是各人的命。”
如果朱璺果绝一点,这对嫡亲母女绝不会有机会反扑的,一切都是朱璺心肠太软。
每次那对母女陷害她要罢她死地时,朱璺化险为夷的同时,只要那对母女装可怜,朝她哭诉,求她原谅时,朱璺就会在老夫人面前说原谅她们。
这才让她们有了喘息的机会,期待着下一次更为激烈的反扑。
一次次的陷害,一次次的放纵,再一次次的反扑,朱璺不会每次都那么幸运的。
这一次终于还是没能化险为夷,终于掉进了郭夫人的陷阱。
终于郭夫人母女实现了心愿,把她赶出府去了。
可是郭夫人仅仅为了把朱璺赶出府吗?
丁夫人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她看出郭夫人眼里滑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机!
“这次的事情看似轻巧,竟然能让她得手,这才让我觉得奇怪。”丁夫人回到华椒院后,叹口气。
白大娘道:“这事可大可小,郭夫人在一旁扇风点火,老失人自然不太相信她,但是卜算子也来了,老夫人不由得不信。”
丁夫人叹气道:“宜安那姑娘看着心实诚,这次吃了大亏只怕去那里会凶多吉少。我奇怪的是,南宫府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白大娘道:“婢妇听说过南宫将军是宜安的救命恩人,郭夫人多少也会看在将军的面上,饶过宜安。”
“那你就错了,这次她安插的罪名是煞星啊,对整个王府不利,即便是碍于南宫将军的面子,也不得不说要大义灭亲了,这事情我原本不想插手,与我何干呢,但是南宫将军怎么会没有动静?”
白大娘奇道:“夫人为什么说将军一定要有动静呢,虽然七姑娘小时候他救过一命,但是宜安姓朱,南宫将军与朱室关系很微妙呢,七姑娘夏林家的表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啊。
婢妇还听说过将军当时救她时并不知道宜安是朱室子女。”
七姑娘的父亲沛王与夏林薇母亲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
夏林薇嫁给南宫家的大公子南宫师多年,生得五个女儿,个个出落得花容月貌。
前几年却在连接着大公子与二公子府上的后面竹林里莫名死去,死时发现是中了鸠毒。
传言是因为南宫师与夏林薇十分恩爱,相伴不离,但是恩爱如此,大夫人却连生五女,故而羞愧自杀的。
但是很多人不信,包括夏林薇的亲哥哥夏林玄。
他们心里明白,夏林薇生性阔达,能辨事理。
从前在家时就能为父亲和哥哥出谋划策,可谓女诸葛,突然饮鸠而死,而且还死在竹林,更为蹊跷,再者妹妹还年轻,日后定能生出儿子,绝不会因为这种小事自杀的。
因为亲妹妹的死去,夏林玄与南宫师结了梁子,处处对南宫师冷嘲热讽,以解丧失妹妹之痛。
南宫师能为了与朱室撇清关系,令与朱室沾亲带故的夏林薇莫名死去。
他的二弟南宫昭又怎么可能会在意一个朱室子女的死活?
白大娘的话不无道理。
丁夫人想救朱璺心有余而力不足。
朱璺一走,府里一时清静了,老夫人怅然若失地命人把白鹤葬了,侍喜抱着波斯猫儿过来道:“老夫人,猫儿找着了。”
“哦。”老夫人淡淡的看了那猫一眼,又想起朱璺,索然无味的挥挥手,“抱出去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