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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姑姑同情道:“丁夫人向来是喜欢宜安的,我相信宜安没有理由要害丁夫人。光凭连香生前的一句话,不足为证,何况连香那丫头死得也蹊跷。”
荣姑姑的意思是连香或许是被买通,做了这件事后,被杀人灭口了。
老夫人也想到这一层,但是王府里从没出现过这种事,谁会有那个本事,大白天的杀人灭口?
郭夫人心里猛一沉。
原本连香是要来作证词的,指认宜安是陷害丁夫人的凶手。
不光如此,连香还有一项任务,就是故意装作无意间说漏嘴,抖落出宜安私传信物给南宫将军一事,这样一来,祸国殃民的罪责就坐实了。
而且郭夫人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底牌没出,可是现在连香一死,她不知道该不该出底牌了。
正想着,丁夫人的心腹白大娘也替宜安辩解道:“是啊,丁夫人今天还跟我说,宜安知恩图报,大清早就送了一盆兰花来,丁夫人很喜欢呢。宜安又怎么会陷害丁夫人?”
朱璺叩过头,淡淡道:“老夫人、父亲,宜安是冤枉的,宜安绝不会害丁夫人——”
“你说你冤枉,那我问你,刚才你在园子里是不是当众宣称宁做妻不做妾,你不甘自己身份卑贱?”朱璧一副审问的口气。
荣姑姑看不过去,道:“长乐,这个和丁夫人流产又有什么关系呢?”
朱璧一口咬定道:“关系很大,荣姑姑也听到了,妹妹因为庶女的身份被人贬损惯了,常常怀恨在心,又不甘庶女只配做妾,刚才在园子里妹妹说得清清楚楚,她绝不做妾,可见她多么痛恨别人说她是庶女了。丁夫人虽然对妹妹好,也难保平日里相处时不留心说了庶女只配做妾的话,妹妹会记恨报复也在情理之中。”
哎,这么一说,宜安的确与丁夫人是有过节的。
荣姑姑不再言语。
“六姐,我绝不会因为这件事记恨报复,宜安对天发誓,一心向善,不害人。”
“是吗?那我再问你,上次我在南宫府被陷害一事对谁最有利?”朱璧紧咬不放逼问着。
“那次的事已经过去了,长乐不要再提。”郭夫人一副慈悲心肠劝道。
“母亲还不明白吗?如果我的清白被害了,最有利的自然是妹妹了,沛王府里只剩下宜安一个最能讨老夫人喜欢了,我被陷害了最有利的是这个庶女妹妹!她自知身份低贱,故而要陷我于不义,这样,她就顺理成章成了沛王府最有前途的姑娘!那次的事虽然查不出是谁动了兰花,但是与妹妹脱不了干系!若不是提前布好的局,她也绝不会找荣姑姑当作证人,前去指证,只是没想到明公子是何等的光明磊落之人。我侥幸逃过一劫,只可怜丁夫人识人不清,被她外表的美丽骗了,才害得老夫人的孙子,父亲的文曲星就这样没了。”
一提到文曲星就刺激到朱林。
丁夫人提过,天有奇象,是文曲星要降临呢。
朱林瞪着宜安,恨不得杀了这个庶女。
“长乐,不要再说了,一切老夫人心里都有数。宜安毕竟是你的亲妹妹。”郭夫人貌似非常疼爱宜安,苦口婆心劝解着朱璧。
“母亲,为什么不说!那个畏罪自杀的连香,是妹妹的贴心丫头,刚刚我们可都看到了,妹妹为了连香的死落泪呢,是连香做了什么让她感动的事,她才会为区区一个丫头落泪?丁夫人腹内的弟弟没了,也没见她流一滴眼泪,难道说在她眼里,未出世的弟弟还不如一个婢女!”朱璧的话再次刺激到沛王爷。
朱林上前就要甩宜安一巴掌。多亏得朱璺躲闪及时。
朱林扑了个空,更是捋起袖子,咆哮道:“你这个煞星!为什么要害死你弟弟!”
老夫人被吵得心烦,叫人拉住朱林。
在没有证据之前,听风就是雨,恨不得杀了她,这样的父亲要有何用!
父亲从没有正眼瞧过她,父亲只喜欢男孩,朱璧还有嫡母撑腰,多少获得宠爱,可是她简直像个无父无母的野孩子。
现在父亲根本不想听她的辩解,只认定了是她害死了弟弟。
朱璺心里的痛比受尽的言语侮辱更煎熬。
她无辜的美目流露出失望和绝决,依旧坚定地道:“我没有做过的事,绝不能承认。上次姐姐误会我,我不会忌恨,这次姐姐又误会我,宜安还是那句话,姐姐,我不会忌恨你,我与丁夫人无冤无仇,丁夫人对我好,我更不会害丁夫人,连香的死是冤死,还求老夫人和父亲为连香洗清冤白。”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连香若是冤死,也是为妹妹而死,连香不会无缘无故在燕窝上动手脚害丁夫人,她是你的贴心丫头,自然所有的事都是听你的,外人也指使不了她,如若不然,连香为何陷害了丁夫人后就畏罪自杀呢?她这么忠心耿耿,肯定是想死无对证。连香一死对妹妹最有好处,还望老夫人和父亲明察!”
朱璧噼里啪啦说了一堆分析的话,句句在理,叫人不得不信这事情是宜安做的手脚。
白大娘被长乐亭主的话说得一怔一怔的。
所有的不利证据都指向了朱璺。
原本白大娘以为是郭夫人动的手脚,可是听到现在,非但与郭夫人无关,而且摆明了是宜安忌恨报复之故。
“贱丫头,你还有什么要狡辩的?”朱林瞪着宜安,恨不得立马送去宗人府查办。
老夫人捻了几圈佛珠后,淡淡道:“你这样的口气会吓着孩子的,先听太医说吧,太医也没说是燕窝的原因。”
是啊,刚刚一听燕窝,众人都认定了是宜安的婢女在燕窝上动的手脚。
可是刘太医一直在雀鼎边捻着沉香碎屑闻,没有说一句话。
刘太医皱眉闻了片刻,上前道:“杜老夫人,丁夫人的脉相和面色我看了,并不是饮食不当,和燕窝应该关系不大。丁夫人怀孕未满三月,此时胎儿未稳定,最怕闻到一些不该闻的香味,比如说麝香、薰香、迷迭香、姜黄之类……”
老夫人自然明白太医话里的意思,从前的宫闱争斗,她是亲历过的。
不待她发话,郭夫人先抢道:“刘太医,你的意思陷害丁夫人的不是燕窝是香的问题?”
“我刚进来时,已闻到这个一个特别的香味,又把了脉,丁夫人脉象不稳,这香味看来在体内聚集了有一段日子,不是一时一刻就能出事的。”
刘太医将方才取证的雀鼎里未燃尽的沉香屑打开来,“这个是刚刚从香炉里取出的,开始我也不敢确认,仔细辨认了,确定无疑,才敢向老夫人和沛王说。”
“太医,这沉香有什么问题?”白大娘也不解了,在照顾丁夫人的事上,她向来尽职尽责,这沉香也是她亲自检查过的,没想到沉香有不对劲的地方。
王太医又闻了下香屑,面色凝重道:“这沉香里本没有问题,不过混了一种薰香后,会令人致幻,轻则胡言乱语,重则人会出现幻觉,致人流产,看丁夫人的脉香,使用这种香至少有一月有余。”
白大娘不解道:“可不是有一月了,沉香是新买的,这个月月初刚拿到的,对了,我想起来了,是连香丫头送来的,当初连香还说替宜安亭主领香时,顺带帮我们领送过来。”
白大娘不敢相信这个事实,的确是连香送来的,她没料到一个月前连香就有所行动了。
众人不可思议地望着宜安。
“沉香本身没有问题,只是混了薰香后,对孕妇非常不利,加上——”
老夫人没想到事情这样,捻珠道:“太医,有什么话只管说。”
“熏香和兰花的香味混合,会产生一种新的刺激香味,催发流产,丁夫人之所以方才流血不止,就是这两种香味相冲导致的,现在屋子里少了熏香后,兰花的香气,本身对丁夫人又无大碍,可惜,迟了点,这两种香,丁夫人闻得时间长了,胎儿无法保住。”刘太医缓缓道来。
众人诧异不已,连朱璺也怔住了。
她没有想到会这样,仿佛掉入了无底深渊,眼前一黑,差点晕倒。
如果是这样,那就是早有预谋了。
为什么呢,为什么会这么巧?
连香!
连香送沉香过来,为何没跟她提过?
连香替郭夫人的婢女冬荷送燕窝来,为何她都不知道?
连香为何落水身亡?
一切都和连香有关!
无望中,宜安还是想明白了这件事。连香才是关键啊。
可是连香是她的丫头。
白大娘气愤地瞪着朱璺,没想到丁夫人好心没好报,引狼入室!
白大娘扑通跪到沛王爷面前道:“王爷,我们夫人向来与人为善,从无害人之心,丁夫人自从怀了孩子后,知道这是王爷最喜爱的孩子,凡事十分谨慎,不敢出丝毫差错,没想到因为无心之语让人怀恨上,夫人太信任他人了,才会遭奸人陷害,求王爷还丁夫人一个公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