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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雪珺自然是不想去见许鞅的。
不过,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她的脖子上仿佛又有一个冰凉的东西贴了上来。想着那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匕首,想着那人冷峻的脸,她知道,那个人,自己是惹不起的。想到这里,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还是去吧。
怕许鞅给自己的信被别人看见,凌雪珺想了想,拿起杯子,倒了点儿水在信纸上面,然后用手将纸上的字迹揉烂,再将它扔到了字纸篓里。收拾妥当后,她便上前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碧荷看见凌雪珺出了门,忙迎了上来,笑着问道:“姑娘,可是要出去?”
“嗯。”凌雪珺应了一声,说道,“屋里闷得慌,我想到后山去走走。”
“那奴婢陪姑娘去吧。”碧荷微笑道,“这里姑娘不熟悉,奴婢怕姑娘会迷路。”
“不用了。”凌雪珺赶紧摇头,“我又不走多远,就在后门外走走,不会迷路的。你事多,就留在屋里吧,有青芽陪我出去便行了。”她私下去见许鞅,哪里敢让碧荷跟着?还是让青芽跟着。她年纪小,好哄一些。
见凌雪珺不让自己陪,碧荷也不再多说,笑着点了点头,说道:“那好,姑娘可别走远了。”
“不会走远的,就在后门外。”凌雪珺应了一声,然后叫上青芽便出了门。
五花亭离别院后门并不太远,走路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想着许鞅是冷面冷心之人,凌雪珺也不敢单独去见她,便带着青芽一起上了山。可她又不知道一会儿,自己该怎么向青芽解释自己与许鞅会面之事。
正在她心思万般纠结之际,五花亭已经隐约可见了。
原本好奇地四处张望的青芽,突然怔了一下,然后停下脚,拉了拉凌雪珺,指着前边,说道:“姑娘,前面那亭子里有人呢。”
凌雪珺抬起头,往五花亭望去,只见亭中负手立着一位青衣锦袍的青年,背对着她与青芽,头微微仰起,似在赏山中风光。
那晚在景泰园,凌雪珺在园子里虽然与许鞅虽然近处过,可毕竟是在夜间,看不太真切。后面回了殿,两人的座位相隔也比较远,因而,光看着这背影,她也认不出这人到底是不是许鞅。不过,既然是他叫自己来的,那这人十有*是他。
于是,她转过头,对着青芽说道:“青芽,我有些事要办,你就站在这里等我。”
“啊?”青芽一愣,问道,“姑娘,你认得那公子?难不成,你约了他在此私会?”
听了青芽后面一句话,凌雪珺有些哭笑不得,可她也不知道怎么跟青芽解释自己与许鞅之事,只好含糊说道:“你别管那么多,我回来再跟你说。”
青芽呆呆地望着凌雪珺,点了点头,说道:“那青芽就在此等着姑娘。”
“你别乱走,就在这里。”凌雪珺交代了青芽一声,便向着五花亭走去。
随着凌雪珺越走越近,亭中之人也应该听到她的脚步声,却一直没有转过身来,只是微微侧了侧脸,似在用眼角的余光瞥她。
凌雪珺走进亭中,轻声说道:“请问,公子可是许将军?”
听了凌雪珺的话,那人呵呵笑了起来,说道:“凌姑娘可真是贵人多忘事,这才几日不见,姑娘便不认识在下了?”说着,他便转过身来。
一张清俊的面孔便出现在了凌雪珺面前。
果然是许鞅。
凌雪珺抬起头,望着他,微微一笑,说道:“雪珺怎么敢不认得许将军?不过,雪珺一向以面识人,还未学会以后脑勺识人的本领。先前许将军一直以后脑示人,故而雪珺才不敢贸然相认。”
“嗬!”听了凌雪珺的话,许鞅扬了扬眉,“凌姑娘这张嘴,可真是尖利啊!”
被许鞅如此一说,凌雪珺面色微微一红。她也不想再与许鞅东拉西扯,便开门见山地问道:“许将军,找我出来,可是有事?”
许鞅没有直接回答凌雪珺的话,反而问道:“凌姑娘,我听说明日*郡主便会在这别院里办牡丹会,是不是?”
“嗯。”凌雪珺点了点头,一脸不解地望着许鞅,问道,“许将军问这作甚?”
许鞅笑道:“我们七皇子也想来*郡主这牡丹会凑个热闹,凌姑娘可有法子让我们来?”
凌雪珺一听,忙警觉地问道:“这牡丹会是郡主的私人之会,许将军与吴王来做什么?”
“反正那晚你什么都听到了,我也不瞒你。”许鞅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说道,“我们听说明日这牡丹会,齐王和淮王也要来。”
听许鞅这么一说,凌雪珺一下便明白他的意思了。朱沅肯定是想借这牡丹会,与齐王和淮王见面。于是,她抬起头来,对着许鞅问道:“你们想与两位王爷交好?”
“不可能两位交好,只能是一位。”许鞅说道。
“那吴王最后选的谁呀?”凌雪珺好奇地问道。
许鞅抬起头,深深地望了凌雪珺一眼,笑道:“凌姑娘,不该问的,你最好别问。知道得太多了,对你没什么好处!”
虽然此时临近午时,许鞅面上也带着笑容,但凌雪珺却觉得阴风阵阵,特别是脖子上,又有那凉幽幽地感觉。她赶紧摇了摇头,说道:“我,我什么都不想知道。”
“你什么都不知道最好。”许鞅又问道,“那你可有法子让我与七皇子在牡丹会那日,进到*郡主的别院中来?”
“我没有法子。”凌雪珺摇了摇头。
“你怎么会没法子?”许鞅自然不信,说道,“你不是这郡主府里的人吗?”
“许将军,我只是郡主夫家的侄女,暂时寄住在郡主府中的。”凌雪珺似是自嘲地笑了笑,说道,“你说我一个寄人篱下之小姑娘,怎么有能耐将你与吴王请进别院来?”
“那我们要怎么样才能进到别院来?”许鞅问道。
“我不知道。”凌雪珺又摇了摇头。
“不知道?”许鞅愣了半晌,随即微微眯了眯眼睛,缓缓说道,“凌姑娘,你看,你知道了我们这么多隐密之事,我也没对你下杀手,如今,是不是该你投桃报李了?”
听到许鞅语气不善,凌雪珺心头咯噔跳了一下。她咬了咬唇,说道,“你们……你们想见齐王或是淮王,直接去王府求见便是了,为何偏要来这牡丹会?”
“如今在京城,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直接去府中见面,不是太招摇了?敌人会很快猜到我们的意图,那便不利了。”许鞅摇了摇头,又说道,“我们要的,就是这种意外的相遇,最大可能地避人耳目。”
听了许鞅所言,凌雪珺轻轻咬着唇,未吭声。
“凌姑娘!”许鞅又叫了她一声。
这一劫,自己是怎么都避不过去的!
想到这里,凌雪珺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开口说道:“我大哥凌钰好金石字画。每月逢五之日,散值后,他会到清雅堂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奇之物。”
听了凌雪珺的话,许鞅微微一笑,问道:“凌姑娘的意思,是叫我们去清雅堂见你大哥,投他所好,然后以他之力进入别院?”
凌雪珺微微垂眸,不去看许鞅,口中说道:“雪珺言尽于此,能否得行,一切皆看许将军与吴王殿下自己了。”
“放心,没有什么不行的!”许鞅一脸自信。
凌雪珺也不想与许鞅多说,对着他笑了笑,又说道:“许将军,既然无他事了,那雪珺便回去了。”
许鞅扬眉一笑,说道:“凌姑娘这么快便要走?如今南荫山繁花盛开,从五花亭这边看出去,山上风光正好。姑娘不留下来,在此赏赏山色?”
凌雪珺望着许鞅,淡然一笑,说道:“许将军,今日正好是逢五之日。”顿了顿,她又说道,“四月二十五,后日便是牡丹会了。”
今日凌钰便会去清雅堂。错过了今日,便再无机会了。
看着许鞅一愣,凌雪珺又说道:“我大哥可不是随便什么东西都能打发的,雪珺劝将军还是好好准备一下,晚了就来不及了。”
“多谢凌姑娘提点。”许鞅轻轻一笑。
“许将军,雪珺告辞。”凌雪珺行了一礼。
“凌姑娘,你就慢走了。”许鞅唇角微抿,拱手笑道,“牡丹会,我们再见。”
听许鞅这口气,似乎自己来定了这牡丹会一般。凌雪珺也不露声色,微微笑了笑,说道:“那雪珺便恭候将军大驾了。再会!”说罢又回了礼,也不再与许鞅多说,转身便往回走去。
许鞅站在原地,看着凌雪珺慢慢走远。
看凌雪珺走了回来,青芽忙迎了上来,扶着她叫道:“姑娘。”
“我们回去了!”凌雪珺只说了这一句,便疾步向回走去。
“姑娘,那公子是谁啊?”青芽一边走,一边好奇地问道。
“不该问的,你最好别多问。”凌雪珺瞪了她一眼。
青芽一听,只得悻悻住了口,心里却觉得委屈。不是你说回来对我说的吗?怎么回来便不说了?
次日,过了巳时便陆续有客人来到了南荫山别院。因为男子们或上朝,或当值,或读书,要下午些才到,早上过来的,一般都是贵家主母及姑娘们。
*郡主在别院内的静心堂内招待已到的客人们饮茶,凌雪珺与凌玉柔姐妹俩便在大门外迎接客人。
凌雪珺刚把简家夫人与姑娘送进了门,一转眼,便看见顾家的马车也到了。
顾家一共来了三辆马车。陆夫人一辆车,顾家两个姑娘顾薇、顾莹一辆车,陆云珊与吴翎一辆车,加上服侍的仆役,一行十余人浩浩荡荡到了别院跟前。
虽然凌雪珺对陆云珊、吴翎不喜,但来者总是客。因而,她也面露微笑随着凌玉柔上前见礼迎客。刚走到跟前,便看见陆夫人已经踏着小凳下了马车。
顾骞的母亲陆夫人当年为京中有名的美女,当年皇帝还是太子的时候,在宫宴上看见她,惊为天人,便要纳她入东宫,知道她与顾循有婚约后,甚至还打算坏掉这门婚事。多亏了当时还是太子妃的郭皇后极力相劝,又为他另选了一位美貌女子作昭训,他才作罢。如今陆夫人虽有年过四旬,但保养得宜,美貌犹在,看起来丝毫不比身边那几个年轻姑娘逊色。
前世的时候,陆夫人曾是凌雪珺的婆婆,因而,凌雪珺对她也有几分了解。陆夫人因为长得极为美貌,从小在家中便备受宠爱,嫁到了顾家,顾循更是把她捧在手掌心里呵护着,因而,与侄女陆云珊一样,她的性格也有些骄纵。
凌雪珺觉得,顾蓁与顾骞性情温和,为人豁达,全是因为摊上这个母亲,不想温和豁达也不行啊。
前世虽是婆媳,便陆夫人并不太喜欢凌雪珺。凌雪珺进了门后,陆夫人虽然没有故意挑刺为难给她气受,但却对她却极为冷淡,除了早晚请安,两人几乎没什么交流,直到凌雪珺怀孕之后,情况才稍有好转。不过,随着那孩子的逝去,一切又回到了从前。
一开始,凌雪珺以为陆夫人不满意自己这个媳妇,是因为自己娘家门第低,陆夫人觉得自己高攀了顾家。后来才知道,原来陆夫人一直想让吴翎做自己儿媳,对自己这个靠着*郡主让太后指婚,强嫁进来的儿媳,自然就喜欢不起来了。
得知陆夫人不喜欢自己的原因后,凌雪珺知道自己无论怎么做,她都看不顺眼的。因而也不再费心讨好她,婆媳之间感情也就愈发冷淡。
有了前世这般的纠葛,这一世,再见到陆夫人的时候,凌雪珺却发现,自己心中芥蒂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