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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亲!娘亲!”宝儿迈着小小的步子,朝屋里面跑进去。只见秦氏倒在地上,脑袋下面渗出一小滩刺目的血迹,双眼紧闭一动不动,不由吓得大哭起来:“娘亲?娘亲你醒一醒?呜呜,娘亲不要不理宝儿,宝儿不饿,宝儿不想吃饭了。呜呜,娘亲,你醒一醒?”
一声声稚嫩的哭声断断续续地飘入耳朵,由模糊逐渐变得清晰:“娘亲,你醒一醒。”
娘亲?是在叫谁?意识慢慢聚集,秦羽瑶缓缓睁开眼睛。头顶上方有一张稚嫩的面孔,俊秀之极,大颗大颗的泪水从眼眶里落下来,哭得十分伤心:“娘亲,你醒一醒,你不要不理宝儿。”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个孩子叫她娘亲?秦羽瑶被这一声声娘亲哭得心烦,不由得皱起眉头,抬手想叫他别哭,蓦地脑后传来一阵钝痛。是了,她明明已经死了,被顾子清杀了。不对,如果她真的死了,这真切切的痛感是怎么回事?
秦羽瑶打起精神坐起来,遥望四周,这是一间破旧的老屋,墙皮剥落得七七八八,大多数砖头已经坑坑洼洼。墙边放着一张小床,青色被褥不知洗了多少回,已经接近白色。另一边砌着锅灶,灶边是一只老木桩做的小凳。缺口的碗,裂纹的缸,简陋却齐全的配置,昭示着这是一个穷到极致的家。
“嘿,命大得很吗?”上方落下一片阴影,秦羽瑶抬头瞧去,只见一个中年男人站在不远处,幸灾乐祸又厌恶地说道。正是之前踹了秦氏一脚,被狠狠瞪了一眼的男人。
“坏人!”宝儿仰起泪水涟涟的小脸,愤怒地举起小拳头朝他打过去,“欺负娘亲,你是坏人!”
不知死活!秦羽瑶皱起眉头,把宝儿抓回来,凭他小小的身板,连对方一只手都打不过,竟然敢上前?就在这时,蓦地脑中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一股陌生的记忆不知从何处冒出来,正在飞快地融入秦羽瑶的记忆中。大顺朝,秀水村,顾青臣,弃妇,野种……
当“野种”两个字出现在脑海中,蓦地脸色一沉。竟有如此冷酷薄情的父亲,将俊秀可爱的儿子贬做野种?秦羽瑶的视线从宝儿身上移开,投向挤在门口的四个男人。一个个面孔白净,衣衫整洁,放在秀水村是地主老爷的模样。可是秦羽瑶是什么人?一眼便瞧了出来,这几位“大爷”,不过是顾青臣的家丁!说得难听点,走狗而已!
只见秦羽瑶一句话也不说,木愣愣地看过来,为首的男人以为她撞坏脑袋,皱起眉头:“早同你说过,不要任意妄为,你偏不知好歹!小公子我带走了,你今后好自为之!”说罢,走上前来,伸手捉向宝儿的手臂。还没触到,蓦地手腕一麻,不由愕然抬头,看向尚未收回手的秦羽瑶。
秦羽瑶收回手,撑着地面,缓缓站起身来。十月怀胎,巨痛产子,四年相依为命……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秦羽瑶的面孔愈发冷峻,把宝儿拨到身后,看向几人说道:“宝儿跟顾青臣没有一文钱干系!倘若你们再吵闹下去,我便告你们私闯民宅、诱拐孩童!”
在大顺朝,私闯民宅重则判刑五个大板,寻常人挨了这五个板子,少则两三日,多则四五日下不了床。至于诱拐孩童,如若落实罪责,是要挨板子并坐牢的。
为首的男人愣了一下,有些反应不过来,刚才凄切无助的妇人,为何忽然变得冷静沉着起来?那双漆黑的眼睛看着他,竟仿佛被顾大人看着一般。甩去心头那股莫名其妙的惧意,说道:“秦氏,休要胡言乱语!小公子乃是我家大人和夫人所生之子,我们还没有告你偷窃官员之子,你竟要先告我们?”
顾青臣跟他夫人的孩子?秦羽瑶挑了挑眉头,秦氏的记忆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三年前宝儿百日酒之日,作为宝儿的父亲,新科状元顾青臣不但没有出席,反而命人送来一纸休书。当着全村人的面,小厮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念出内容——秦氏,不守妇道,生下野种,休之!
“孩子是谁的,凭你空口白牙,说了不算。”秦羽瑶伸手一指,点在男人伸来捉宝儿的手臂上,男人顿如触电一般飞快收回手,秦羽瑶冷冷说道:“当年顾青臣一纸休书,已然亲口否认宝儿的身世。如今却又反悔了?莫不是亏心事做多了,生不出孩子来了罢?”
男人脸色一变,就要发怒,忽然望进一双幽黑的眸子里。只见对面妇人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眸光冷似寒潭,仿佛连血液也能冻结住。方才一指点在手腕,还可以说是巧合。可是刚刚她迅疾又利落的一指点在他肘下麻穴,又该如何解释?
“三哥,跟她胡搅蛮缠什么?我们遵了大人的令,只需要带小公子回京便可。”一个恶狠狠的声音说道,正是方才被踹在胯下,痛到现在还没减轻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