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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郡王妃继续哭道:“原本我让丫头在茶里放了点东西,不是害人的,就是让人有点发困而已,说好端给仙蕙喝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出了错,仙蕙走了,结果却留下了彤云,然后……,事情就变成这样了。”
让人清白尽失还不是害人的?仙蕙讥讽,她怎么不自个儿喝一碗。
邵彤云抬起眼眸,“我们要喝茶的时候……”她之前一副风吹雨打小白花模样,凄凄婉婉的,“她忽然说耳坠子掉了,我就好心出去帮她找。”
她好心?仙蕙心下讥讽,她好心要陷害自己才对。
邵彤云的清白被毁,伤心不是假的,哭起来自然是梨花带雨,“然后……,等我找到坠子回来,没有任何防备就喝了茶。”越想越是愤恨难当,死死盯着仙蕙,像是恨不得把她盯出一个大窟窿,“是你!肯定是你偷偷换了茶,所以才会害了我。”
仙蕙没有想到,这种时候她还念念不忘要拉自己下水。
当即不甘示弱的哭了起来,“彤云,你这是什么意思?是大郡王妃让我过来换裙子的,她暗藏祸心要算计我,在茶里做手脚,我怎么会事先知道啊?无缘无故的,我为何要换掉你的茶?”
邵彤云只是呜呜咽咽的哭,不回答。
仙蕙环顾屋里众人,声声哭泣,“我既不是神仙,也不是妖怪,怎么可能未卜先知呢?便是栽赃,也没有这么栽赃的。”
邵彤云又是恨,又不甘示弱,“我怎么晓得?谁知道你是不是想捉弄我,故意吐了口水之类,然后换给我喝。”眼泪簌簌而落,“所以……,就阴差阳错害了我。”
她翻来覆去,都是要指证仙蕙做了手脚害了她。
----但是却不敢说知道茶有问题。
仙蕙红着眼圈儿,“这话说得可笑了,我要吐了口水,直接往你茶杯吐就是了,何必再多此一举?彤云,你我至亲姐妹,大郡王妃已然承认是她做的手脚,你为何非要揪着我不放?”言辞犀利反问,“难道说,大郡王妃提前跟你说了什么?”
沈氏恰到好处插话,冷声道:“彤云,你们私下里偷偷商议要陷害仙蕙,她侥幸逃脱,你们反倒要再污蔑她不成?这也太荒谬了。”
不只大郡王妃,连荣氏母女也给一起搅和进来。
“你、你们……”邵彤云像是气极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不出话。
“你不要血口喷人!”荣氏当即跳了出来,怒道:“我和彤云什么都不知道。”她转脸,一脸愤恨的指着大郡王妃,“你想要给大郡王妃纳个美妾,或家里丫头,或外头随便买一个便是,怎么能……”哭得悲痛无比,“怎么能害了我的彤云啊。”
她泪水连连,眼里写满了“被大郡王妃欺骗的绝望”。
大郡王妃脸色颓败无比,喃喃道:“对不起,小姨……,是我糊涂了。”
仙蕙也看得糊涂了。
大郡王妃是被荣氏母女喂了药?还是傻了?怎么什么过错都往她身上揽?疑惑中,看到神色缓和下来的高敦,看到眼中猜疑不定的父亲,心头灵光一闪,----她这是在向高敦示弱,同时在父亲眼前把荣氏母女给摘出去。
反正大郡王妃一个人有错,是错,再拉荣氏母女下水,也不会让她的错减轻。
毕竟她若是“为了子嗣,给大郡王纳一房美妾”,虽然手段阴损,但是也勉强说得过去。但她若是为了荣氏母女等外人,转而陷害丈夫,这罪名只会更大更重,庆王府的人能把她撕成八瓣!荣氏母女亦不会有好下场。
现在她满口谎言把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不仅罪过的程度小了很多,而且还能救出荣氏母女。虽说邵彤云依然清白被毁,荣氏母女事后不至于对她感恩戴德,但至少欠了一份人情。
将来肯定是要用银子去还的。
更要紧的是,这样荣氏母女就成了无辜受害者。
纵使父亲原本有些疑心,但是自己并没有受害,又亲眼见大郡王妃认了错,加上荣氏惯会的花言巧语,邵彤云可怜悲惨,----天长日久,疑心也就慢慢的压住了。
不仅不会追究她们,反而同情,甚至还会加倍的怜惜疼爱。
这是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法子。
屋子安静下来,只剩下荣氏母女和大郡王妃的哭声,前二人哭自己识人不清,后者哭自己一时糊涂,----原本她们故意毁坏自己名节,陷害大郡王声誉,破坏自己进宫的三大罪过,最终变成一点点小错。
反正毁了清白的人邵彤云,是大郡王妃的表妹,她给大郡王做了侍妾,那还不是肉烂在了自家锅里,往后就稀里糊涂的过罢。
一时之间,仙蕙想不出法子来破这个局。
自己当然可以跳出来,说怀疑荣氏母女事先知道,但并无真凭实据,----邵彤云肯定会狡辩,说她是为了自己着想,才一起去隔壁梢间休息的。她什么都不知道,她是受害者,而且还是被自己牵连的,多可怜啊。
她哭,荣氏也跟着哭。
哭来哭去,没准儿,还让父亲觉得邵彤云替自己挡了灾呢。
----弱者总是让人更同情的。
自己若是再咄咄逼人,死死揪着荣氏母女不放,反倒好像得理不饶人,故意欺负失了清白的悲惨妹妹,所以只能保持沉默了。
大郡王妃一面哭,一面打量着丈夫的神色,“郡王爷,我已经知错了。”跪在丈夫的脚边,满目楚楚可怜,“往后我再给你纳妾,就像上次给你纳碧晴那样,从丫头里面选好的,而不是……”一副对天起誓的模样,“我再也不敢了。”
高敦仍然冷着脸不理她,胸膛起起伏伏的,只是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剧烈,眼中也没了刚才的熊熊怒火,明显怒气冷却不少。
大郡王妃用脸贴着他的长袍,说不尽的可怜、无害、柔顺,好似谁用手指头轻轻一戳,就能把她像嫩豆腐一样给戳出水,戳个稀巴烂!
她默默流着眼泪,细声道:“郡王爷,一日夫妻百日恩。求你,求你看在一双女儿的份上,不要……”泪水跌落一地,“不要让她们没有了亲娘。”
“行了!”高敦一脚把她推开,“哭什么?还嫌我不够烦的呢。”
大郡王妃和他做了十年夫妻,虽然如今不得宠,可是对丈夫论了解,却是比任何一个侍妾都要深。别看丈夫很不耐烦的样子,也生气,实则却是过了危险关卡,至少不会再休了自己,因而老实低头不语。
屋子里一片诡异的静谧无声。
片刻后,高宸淡声的开了口,“大哥,大家杵在一起也没有用,都散了罢。”
高敦看了看厅堂里的众人,感觉好像每个人都在笑话自己,越发尴尬难堪,不耐烦的挥挥手,“都走,都走。”
沈氏招呼女儿们和儿媳,行礼道:“我们告辞了。”她并非那种蛮横无知的妇人,虽然猜测事情有蹊跷,但是再闹下去显然是不明智的,因而毫不眷恋的就走。
荣氏母女却迟疑不动。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高敦厌烦道:“难道还要在王府住下不成?”因为今儿闹得他很没面子,不仅恼怒妻子,而且迁怒荣氏母女,“就是要做姨娘,也得从你们邵家把人抬出来,过了门儿才算数。”
邵彤云原本是惨白着一张脸的,听了这话,顿时涨得满面通红。
荣氏亦是羞愤难当。
邵元亨心中疑虑重重,但是也不愿意妻女在此继续被辱,当即招呼荣氏母女,行礼告辞而去。
他们人刚走,就有一个丫头跑了过来,怯声道:“大郡王、四郡王,王妃娘娘叫你们过去一趟。”
高宸眸光微寒,“怎么惊动得母亲都知道了?”朝那丫头挥手,“马上就去。”
高敦听了更是心烦不已,不想去,可是母亲传见又不能不去。只得狠狠的瞪了妻子一眼,“都是你干出来的好事儿!现在反倒要我去母亲那里领训,你给我等着,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一拂袖,怒气冲冲的去了。
高宸幽邃的眼睛中光芒复杂,----大嫂的话不尽其实,里面有着诸多疑点,可是兄长已经做了决定,自己也不好再在大哥和大嫂之间添乱。兄长性子太糊涂,跟他说只怕也是无用,还是回头提醒母亲几句罢。
兄弟俩到了上房,庆王妃正在闭着眼让丫头捶腿,他俩一进来,丫头们就悄无声息的退下去了。“来了?”她缓缓睁开眼,指了旁边黑漆紫檀木的椅子,“都坐罢。”
兄弟俩齐齐行了礼,方才落座。
“说罢。”庆王妃淡淡道。
高宸不能说话,否则就是当着母亲的面,说兄长的不是了。
高敦则是不想说话,尴尬万分,逼不得已才道:“是汤氏糊涂,想着要捏一个有把柄的美妾,好给她生儿子,所以就看中了邵二小姐。哪知道阴差阳错,邵二小姐出去找人,邵彤云反倒留在了屋里,儿子喝醉了酒……”
“什么?”庆王妃差点儿给噎得背过气去,“你再说一遍!”
“母亲。”高敦脸色难堪,憋得脖子都有些涨红了,“这有什么好说的?过几天,抬了邵彤云进门做姨娘就是了。”
庆王妃一声断喝,“混帐!”恨铁不成钢的指着大儿子,“你呀……,亏你还是一个做哥哥的,不说给兄弟们做表率,反倒从小到大都是一盆糊涂酱!不管遇到什么事儿,都和稀泥。”
高宸不便听母亲训斥兄长,站起来要告退。
“你坐下!”庆王妃火气大得很,骂了大儿子,连带小儿子也一块捎带上,“你怎么又和他混到一块儿了?也糊涂了不成?看上哪个美人儿了?是不是也打算稀里糊涂收了房,做个小星啊。”
高宸不敢争辩一句。
“母亲。”高敦见兄弟无故被迁怒,忙道:“都是汤氏的错,儿子的不是,这与老四有何关系?说起来,要不是老四发现了蹊跷,我还……”
庆王妃打断道:“什么蹊跷?把事情从头到尾都说一遍。”
高宸接话,“是这样……”
把事情原委,和之前的疑惑细细讲给母亲听,没有任何遗漏。
庆王妃听了便是沉脸不语。
高宸目光微闪,担心道:“母亲,你别上火,别气坏了自己的身体。”
秦王妃摇摇头,“我要是为了这种事上火,早就被人给气死了。”
王府里还有一个次妃,一个夫人,三个侍妾,两个庶子,一个庶女,庶出的儿媳和孙子各一个,----自己早就学会了修身养性。
高敦见母亲动怒不敢再坐着,低头站立。
庆王妃缓缓舒了一口气,然后道:“汤氏性子坏了,但她已经嫁进了王府,且生了两个女儿,往后我替你看紧一点儿便是,翻不了天!”继而语气一转,“至于邵彤云,恐怕和她那个母亲荣氏一样,不是安分守己的。”
“那……”高敦眼里闪过一丝猜疑,又不确定。
“那什么那?”庆王妃厉声道:“不准邵彤云进庆王府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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