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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李显的话,倪莱的心中顿时咯噔一声,他原本以为自己伪装的非常高明了,可是没想到竟然还是被识破了身份,而且是破自己身份的竟然是一个五六岁的幼童,这事如果传扬出去,自己岂不成了盗墓界的笑柄?
“看来这个幼童乃是一个什么王爷,虽然出身高贵,却如何能够看得出我独门秘术?定然是被他身边之人怀疑我之身份,我且与他来个抵死不认,看他能奈我何?”
倪莱打定主意之后,便开口说道:“大王此一番可是冤枉小人了,小人只是一介农夫,只懂得侍奉稼穑,何来盗墓贼之说?”
却听得李显一声冷笑,缓缓说道:“看来尔这小贼是打算抵死不认了,也罢,本王便来说一说尔之破绽吧,尔且来说,尔手中方才所提何物?”
“乃是一把铁镐,小人起土所用。”倪莱倒也没有犹豫,张口就说,看起来真的就像是没有撒谎一般。
“既是起土,何故挖坑?”李显却是不管他那一套说辞,继续问道。
“小人是准备挖上一口水井,以备水旱之用。”
“好一个挖井,尔若真是挖井,为何只是挖了不到两丈便即停下来?尔可莫要说因为未发现水源,哼哼,尔所挖之坑地势越来越高,若是寻找水源,如何不向低洼处寻找,反而求诸高出,而彼处依山傍水,地势不高,背面乃是滔滔河水,真乃风水佳地,虽比不上邙山帝陵,却亦是难得宝地,汝所寻之处,不是王公豪富之墓又是何物?”
“啊?这,这,没想到对方只是一个小小孩童,眼光竟然如此毒辣,不仅看穿了我所挖坑度之深度,更能一眼看出前面山坡处之风水,如此看来,对方一眼道破我之身份,的确不是诈我,而实在是凭着真正的本事。看来我今日很难脱身,不如索性就认个罪,反正他也没有盗墓的证据,只要我再好生哀求一番,不愁其不将我放了。”
那倪莱不愧是入了李显之眼的人物,只是一转念便想出了对策,只见他瞬间便红了眼圈,对李显叩首说道:“大王明鉴,小人实是盗墓之贼,只是小人之前却并不曾盗得一座墓葬,此是小人首次出手。小人本是良人,只是迫于家贫,老母病重,无奈之下方才铤而走险,小人违犯王法,理当受惩戒,只可怜小人之母却因此而失去儿子照顾,如若因此而有个三长两短,非但是小人不孝之罪,大王亦难免落个不仁之名,小人恳求大王允许小人照顾家中老母,待得老母病愈,小人定当亲往大王府上领罪,届时认杀认剐,小人皆不皱一皱眉头。”
说完之后,倪莱泪如泉涌,磕头不止,只感动得一旁的上官庭之亦是涕泪涟涟,满脸哀容的看向李显,希望李显能同意那盗墓贼的请求,或是给其来个从轻发落。
可李显是什么人?他一眼便被看出倪莱所说之话半真半假,或许其母病重是真的,可是从其娴熟的盗墓手法和那一双精于世故的眼睛,便知此人已是惯犯,若说是第一次,那绝对是打死都不会相信的。
更何况李显现在对着倪莱的态度已经从一开始想要为民除害而转为想要收服,自然不肯就这么轻易放掉此人,于是便对倪莱说道:“尔之老母本王自会派人照顾,尔且安心入狱服刑吧。来人,带走。”
于是李显不由分说便命人将倪莱上了绑绳,押至队伍后面,又从倪莱处询问出了其母的下落,命人暗地查访,结果果然发现了倪莱的母亲,便令上官庭芝找到当地县令,取出一贯钱,命县令为之延医诊治,又命县令交代当地保长,对倪母好生照料。
对于李显暗中所做的这一切,倪莱其实并不知晓,他自从被李显命人擒下之后,就被关在了一间地牢之中,略略算来,时间已经过去近两个月了,自己不但没被定罪,连提审都没有过一回,如果不是一日三餐照例有人送上,他还以为自己已经被人遗忘了。
随着日子的不断流逝,即便是倪莱一贯镇定,也不由得心中暗暗发虚,到了后来甚至渐渐变得恐慌起来,其实他根本不怕所谓的过堂审问,即便是严刑拷打都不会让他屈服,可是这种无休止的关禁闭,实在令人感到难以煎熬。
就在倪莱感到几近绝望的时候,某一天夜里,他在半睡半醒之间突然听得牢房大门被打开的声音,随即便是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如果不是他的耳朵特别灵敏,恐怕还真的听不到对方的脚步声。
“来的人定然是一位高手,莫非是来处决我的吗?”饶是倪莱一向胆大,这一刻面对死亡,也不由得畏惧起来。
片刻之后,便见来者走到了自己面前,令倪莱惊讶的是,来者竟然是一个身高不满五尺的汉子,只是由于牢内昏暗,并不能看清楚对方的面部,因此也无法确定对方的身份。
可是倪莱丝毫没有因为对方的身材而升起丝毫的小觑之心,他紧张的握着拳头,尽量平静的望着对方,然后沉声问道:“阁下想要如何?”
却听得对方略带嘲弄地说道:“倪壮士,坐牢的滋味如何?”
“啊?原来是周王大驾。”听到对方那稚嫩的嗓音,倪莱自然立刻便识别出了对方的身份。虽然对于对方这等大人物,像他这等小民是万万惹不起的,可是想起了这几个月所受到的牢狱之灾,饶是他一向沉稳,此刻也忍不住心中的怒气,沉声问道:“小人所犯之罪,愿意接受惩戒,大王将小人关押数月,不经审讯,又不予判刑,究是何意?”
李显闻言却是并不恼怒,呵呵笑道:“倪壮士何出此言,本王之所以如此?乃是不得已而为之,小王这两月来详细调查,壮士自去岁初始盗墓以来,历经八月有余,所盗之墓竟有十八座之多,其中虽多为小户人家,却亦不免有官宦之家,三月前,壮士盗掘临县大户、故洛州长史之墓,已然犯了重罪,如若本王果真审讯,按我大唐律例,恐尔难逃一死。”
“啊?这这厮手段竟然如此厉害,短短两个月,竟将我所盗掘之墓完全调查清楚,没有一个差错。”倪莱闻言,顿时面色苍白,冷汗如瀑布一般流下。
就在倪莱以为自己必死之时,忽然闻得李显笑道:“倪壮士不必紧张,本王若是想要尔命,直接审理之后量刑便可,何必拘押至今?尔若照我吩咐去做,本王不仅保证尔等得以保全性命,更能令汝万贯缠腰,甚而保证将来官袍加身,彼时尔富贵逍遥,又能封妻荫子,光宗耀祖,岂非人生大得意事?”
“莫非大王是要小人与大王合作,共同盗墓么?”倪莱本就聪明,现在见李显忽然开出了这么优厚的条件,自然明白背后必然会有企图,而自己能够被对方利用的,自然就只有盗墓的手段了,这一点其实并不难猜。
“呵呵,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气”,李显倒也不隐瞒,直接开门见山地说出来:“汝且放心,本王亦不会空口许诺,便是现今亦不会令汝白白忙活,以后本王于背后支持汝盗墓,所得财物汝分三成,本王保证汝之安全,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所盗何墓,盗至何程度皆由本王说了算,否则的话,一旦事泄,休怪本王壮士断腕。”
“啊?没想到这位主儿竟然如此大方。”倪莱闻言倒也是心中吃惊,因为他只是刚刚出师不久的小盗墓贼,为了避免案发,每次盗墓之后,自也免不了给师傅和当地官吏以巨额的好处费,尤其是他的师傅,虽然传他绝技,可也把他当成了是摇钱树,每次盗墓回归之后,从手中所抠走的钱财都占了九成九,剩下的钱财除了打点之外,勉强够给母亲抓药的,可是要想花大诊金延请名医,把母亲的病彻底根治,他还没有这个财力。
只要一想到那个给了自己财路,又几乎把自己榨干的那个师傅,倪莱的心中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复杂感情,但最终还是因为李显给了他足够的希望,让他决定摆脱那个压他她头上的师傅。
至于李显作为一个堂堂亲王,竟然干出盗墓这种无耻勾当之事究竟合不合法理人情,他倪莱只是一个小人物,才不会去管这一点。
所以只是略一犹豫,倪莱便开口说道:“大王如此厚爱,小人如何敢不从?只是大王须得替小王除掉一人,小人方得脱自由,否则的话,只需小王敢在洛州现身,必会被此人发现,而此人幕后势力不小,小人恐一旦被其发现,小人性命倒不打紧,一旦连累了大王,便是小人莫大之罪过了。”
“哦?你所说那人姓甚名谁?是何身份?若是江湖中人,此事倒也不难;可若是官府中人,事情恐怕很难办。”李显也没有把事情说得很死,只是平摊双手,缓缓说道。
“自然不是官府中人,若是官府中人,小人也不敢麻烦大王,不瞒大王,此人乃是小人之师傅,诨号叫做土夫子,盗墓手段确实高妙,只是为人贪鄙苛刻,小人为其盗墓八月余,所盗之墓十八座,可所得财物仅有两贯余,仅仅够为母抓药及日常开支所用,想要延请名医为母根除,却是力有不逮。”
“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尔等拼尽性命为其敛财,彼却如此不义,自然无有合作之必要了,既如此,本王便去会一会汝那土夫子师傅,不知此人麾下有多少弟子,老巢在何方?此次既然要决定帮汝解决此问题,自然要求来一个彻底解决,不能再留遗患。”
“这位主儿果然是上位者,一举一动便能显示大气魄,我这一生决不能触怒于他,否则必然会死无丧身之地。”李显说得轻松随意,可是浑身所散发出来的杀意却是十分明显,这令倪莱心中更加凛然,不敢再生出背叛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