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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朝堂之内,气氛异常活跃,而最热闹的事情,莫过于几位朝中大员对肃王妃的联名声讨。
“皇上,莫将军兄弟二人战功赫赫,为我大宛帝国立下汗马功劳,却没想到竟被肃王妃一句话就给斩杀了!肃王妃的如此行迹实在是让我等心寒,还请皇上为两位莫将军主持公道!”
“臣等恳请皇上收回龙腾军虎符!七殿下离京,将虎符暂且交由肃王妃保管,这本就有失郑重,肃王妃竟还拿着虎符前往龙腾军中自命为统帅,这简直是荒诞至极!她一个女人,不安守本分的待在王府内,如此抛头露面,还意图染指我大宛帝国的军队,更残忍的杀害军中将领,不知她这是想要干什么?”
“请皇上收回虎符,惩处肃王妃!”
大臣们轰然下跪,朝皇上请命着,当然也有大臣依然安稳的站在他们的位置上,有闭目养神,恍若什么都没有听见看见的置身事外的,有脸色沉凝,若有所思的,有斜眼乱瞥请命同僚,不屑的撇嘴的,也有红光满面双眼发光摩拳擦掌的。
很显然,后面的那部分大臣,是忠实的七殿下派!
距离有些远,下面的大臣也不敢随意的抬头盯着看,所以他们都没有发现坐在最上方的皇上无辜的眨了下眼,眼底却是漾出了一丝笑意。
伸手揉了揉眉心,就好像是也为这件事头疼着,可实际上他只是想要将有点止不住在脸上浮现的笑意压下去而已。
“肃王妃还没到吗?”他面无表情,语气也平淡无波的朝大殿门外询问着,“还有信王,和龙腾军的其他将领们,都还没有到?”
皇上这就好像是有预感似的,因为就在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马上便有人来禀报说肃王妃和九殿下领着龙腾军的几位将领都已进宫,此刻正在大殿外候着。
“宣!”
不久,映雪和楚玥修以及几位龙腾军将领就迈步进入了大殿,朝上方的那个人行礼道:“参见父皇(皇上)!”
当映雪踏入这朝堂的时候,大部分的大臣都下意识的愣了下。
这个红衣胜血,肌肤胜雪,眉目轻俏,身姿婀娜,飘飘如天上云彩,渺渺似落凡仙子的女子,是肃王妃?
这里是大部分人,还是第一次见到映雪的这个真面目,尽管最近时常听说肃王妃并非他们以前所见到的那样平凡无奇,那被遮掩在平凡容颜下的,其实是让人不敢逼视的风华绝代和倾世无双,可听说总归只是听说,怎么也没有亲眼见到来得更震撼人心。
然后,他们只听皇上平和的声音响起:“平身!朕今日为何会召你们前来,想必你们自己心里也应该清楚。映雪,你可有什么话要说的?”
只问她,而无视了就站在她身边,作为她同伙的楚玥修?
映雪秀眉轻挑,视线从前方跪在地上,好像在对皇上跪请着什么的几位大臣,美眸轻眯,嘴角微勾,高高扬起了下巴,直视那尊位上的人,说道:“启禀父皇,儿媳有一事不明。”
“何事?”
“龙腾军营地在京城外百里处,昨日我将两位莫将军斩首之事也没有让任何人传递出去,这些在皇城中的文武大臣们,却为何竟好像全部都知道了这件事?而且似乎,比父皇您知道得还要更早。”
大殿内忽然间一片死寂,盖因为映雪的这个问题,太有杀伤力了。
旁边的楚玥修不由得嘴角一扯,暗中朝映雪竖起了大拇指。皇上坐在他的龙椅上面,做了个与他的九五之尊身份极不相符的动作——摸鼻子。
然后他将目光转向那几个大臣,一如既往的平静问道:“你们谁能回答一下这个问题?朕也很想知道。”
这龙腾军营地在京城外,又不属于这几位大臣的管辖范围,却如此迅速又清楚的知道军营内发生的事情,他们这是想要做什么?竟敢把手伸得那么长,在找死么?
“臣接到了莫将军的求救,说肃王妃拿着虎符前往龙腾军营地,强行坐上了统帅的位置,之后更是对军中将领多方压迫,其行为嚣张跋扈之极,还将王猛将军驱逐到了火头军营,之后又对两位莫将军多方迫害,似乎不将他们赶尽杀绝,便不甘心。”
映雪顺着声音看过去,就看到言之凿凿的说出这番话来的,是一个满头花白的老大臣,脸上沟壑交错,但那双眼睛,却异常的明亮,身上的气势,也极强盛。
宁大人,宁贵妃的父亲!
映雪冷笑,踏上前一步,问道:“不知宁大人是何时接到的这个求救?”
“肃王妃,你竟敢拿着七殿下暂且交由你保管的虎符前往龙腾军作威作福,实乃是罪大恶极,更是辜负了七殿下对你的一片信任,你还有何话要说的?”
“宁大人,请注意你的语气,你有什么资格对本王的七嫂如此大呼小叫,厉声质问的?”楚玥修忽然也踏前一步,站在了映雪的身边,冷冷瞥宁大人一眼,道,“请宁大人不要顾左右而言他,请问你是何时收到莫将军的求救的?”
13-看-网的闪过一丝沉思,然后说道:“昨日清晨!”
楚玥修当即嘴角一扯,冷冷的笑了声,后抬头朝皇上说道:“启禀父皇,儿臣认为宁大人所言,有虚!王猛将军确实是去了火头营,但两位莫将军,到昨天早上为止,七嫂始终对他们礼让有加。况且,即便真如此,宁大人昨日清晨就已经接到了莫将军的求救,却为何等到今天早朝,莫将军都已经身首分离才向父皇禀报这件事?而莫将军,又为何单单向宁大人求救?”
“九殿下!你这是污蔑!”
“是不是污蔑,宁大人你自己心里清楚。而本王认为,两位莫将军皆是罪该万死,死不足惜,若是还不信,你们大可以问问本王身后的这几位将军,那两位,究竟该不该被斩首示众!”
一直在旁边置身事外的云相,就在这个时候走了出来,作揖说道:“皇上,臣认为首要问题应该是肃王妃身为女子,却竟拿着虎符前往龙腾军当了统帅,此举便已经罪责深重。在这样的情况下,就算军中将领们对肃王妃有所不满也是正常,而她竟还仗着手中的虎符,杀害战功显赫的将军,更是罪大恶极,请皇上明察!”
他话音刚落,从旁边突然响起了一声轻嗤,道:“云相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你的女儿当然是当不了什么统帅的,可肃王妃乃是帝师大人的亲孙女,自当不能将她与寻常女子相提并论。况且,既然七殿下能放心的将虎符交给王妃,此举就如同是将龙腾军交到了王妃的手上,王妃身居龙腾军统帅之职,又有何不对?”
这话说得那叫一个抑扬顿挫,而这个与云相在此针锋相对的人,除了御史大夫崔宏,还能有谁?
云相冷眸对上崔御史,道:“龙腾军身负着守卫京城之责,是何等重要的所在,若是让一个女人当了统帅,这成何体统?传了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女人又如何?当年帝师大人的千金,肃王妃的亲娘身为女人,不也曾独身一人降服东海贼寇,让多少男子自惭形秽?只可惜,如此倾世红颜,竟福浅命薄,到最终也没有落得一个好下场。”
云相霎时震怒,握紧了拳,抿紧了嘴角,脸色阴桀的看着崔御史,咬牙道:“崔宏,你……”
“云相如此激动做什么?老夫说的这些跟你又没有关系。哎,想当年,老夫也曾是苍小姐的倾慕者之一,只可惜苍小姐冰雪聪明,却偏偏在选夫婿的时候走了眼,仅仅是那么一次看走眼,就是毁了终身啊。”他感叹着,又转头看向映雪,说道,“不过现在看到七殿下对王妃这般疼爱有加,相信定是不会重蹈您母亲的覆辙的。”
对于那位母亲,她知道得很少很少,也并没有什么母女之情的东东,可此刻听到崔御史如此说,却莫名的有种欣喜和骄傲的感觉。
奇怪的反应。
她将心里的感觉如此归类,并朝崔御史点头道:“承御史大人的吉言,相信母亲在天之灵,也定会保佑我的。”
云相的脸色黑了又黑,看向映雪的眼神,阴森得宛如鬼魅。
龙椅上的皇上似乎有些神游太虚,坐在那儿,看出来的眼神有些虚无,手指轻轻的摸着龙头扶手,显得有些无辜。
伸手以袖子遮挡在前,打了个无聊的哈欠,转瞬间却又是一派尊崇,看着楚玥修说道:“信王,你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说清楚点。”
此言一出,几方人士神色各异,皇上这莫非是打算保下肃王妃?
楚玥修优雅一笑,说道:“回禀父皇,莫将军常年把持龙腾军,俨然已把他自己当成了龙腾军统帅,丝毫不将七嫂放在眼里,此罪一。他在昨日清晨,未经通报就直接闯进了主营之中,此罪二。随后他更是对七嫂全无半点敬意,以下犯上,还不服处罚,此罪三。他身为一方将领,却越俎代庖,越权决定了不属于他管辖的事务,还丝毫不知悔改,此罪四。七嫂身为统帅,将这般无视军纪军规,不将统帅放在眼里,更不服管教的将领逐出龙腾军,他却竟反过来下令士兵,将七嫂和儿臣赶出龙腾军,此罪五。”
这五个罪名下来,尤其是最后一个罪名,让朝堂内顿时一片哗然,连一直都没有在状态的皇上,都略微坐直了些。
他似乎很生气,还有些不敢置信,沉声问道:“此话当真?”
“儿臣不敢有丝毫隐瞒。”
“那后来呢?”
“后来,七嫂拿出了虎符,让将我与七嫂围困的士兵放下武器,然而莫将军兄弟二人依然冥顽不灵,更是大声蛊惑士兵,势要将我与七嫂赶出龙腾军军营外。尽管有部分士兵放下了武器,不敢对统帅动手,但还是有部分士兵依然冥顽不灵。七嫂再三劝说无果之下,直接大开杀戒,在斩杀了十六名士兵之后,让围攻的士兵当场崩溃败退,随后七嫂与儿臣联手,捉拿了莫将军和莫副将,将他们二人斩首示众!”
在楚玥修说到“大开杀戒”这四个字的时候,朝堂内就响起了一片的抽气声,有大臣更是直接跳了出来,指着楚玥修和映雪说道:“九殿下,你们竟在军营中大肆残杀将士……”
“啪”的一声,那大臣直接被一巴掌扇飞了出去,轰然撞在大殿两旁的柱子上面,又反弹出来重重的落到了地上。
映雪施施然恍若无事般的收回了手,冷笑着说道:“鼓动士兵造反的将领,不该杀?竟敢对统帅刀剑相向的士兵,不该杀?那这位大人,你倒是来说说看,本王妃该如何处置这些人,才是最妥当的?”
那大臣挣扎着站了起来,满脸血污,在他刚才落地的地方,还掉落着两颗染血的牙齿,他抬头,看着映雪的眼中是满满的惊怒交加。
而旁边的大臣们,有让开身子继续当什么都没看见的,有缩了缩脖子一脸肉痛的,有微笑着幸灾乐祸的,当然也有对映雪怒目相视的。
另外,还有部分武将,对映雪表现出来的武力值,似乎相当的感兴趣。
一巴掌拍飞一个大活人啊。
后退一步,朝皇上行礼道:“儿媳鲁莽了,请父皇恕罪!”
有人几乎没忍住一口老血直接喷洒而出,也有人差点喷笑出声来,而皇上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眼中闪烁着让人看不懂的异彩。
崔御史抖了两下肩膀,也朝皇上说道:“皇上,老臣以为王妃杀得好。那般以下犯上,意图造反的人,岂有轻饶之理?不管他们是因为什么而做出的如此举动,胆敢对统帅刀剑相向,那无论如何也都是罪不可恕的,请皇上明察!”
“皇上,臣尚有一个疑问。九殿下方才只说了莫将军的罪行,那么不知莫副将又是犯了何罪?”
“莫副将未经统帅同意而擅离军营,过后又拒不认罪,以下犯上冲撞统帅,并伙同他的兄长一起鼓动士兵们对统帅刀剑相向。这样的罪过,相爷认为,够不够判他死刑?”
他猛然转头,死死的盯上了映雪,然后缓缓的,一点点眯起了眼睛,说道:“这不过是你和九殿下的一面之词。”
“你若不信,大可以亲自询问当时在场的这些将领们。”
“你既然现在身为他们的统帅,他们又岂敢说出于你不利的话来?可别到时候又被你胡乱找个理由给杀害了。”
“那么请问相爷,你又凭什么认为我说的都不是真的?凡事都讲究一个真凭实据,你这般刻意的诋毁本王妃,到底有何居心?”
“身为丞相,岂能眼睁睁看着你杀害国之栋梁,战功赫赫的将军而无动于衷?”
“身为龙腾军统帅,我有权处置军中触犯了军规的将士,事先不必向任何人请示,丞相大人你逾越了!”
“你……”
火花四溅啊,电闪雷鸣啊,云相气息凌然,映雪亦毫不相让,一时间,似乎连空气都炸开了一朵朵的火花。而随着这两人的相持,旁边的其他大臣之间,也互相之间隐隐出现了对峙的情况,气氛紧张。
上方的皇上又莫名的摸了摸鼻子,突然说道:“好了,既然现在事情都已经解释清楚,那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吧。”
“皇上……”宁大人大惊,还想说什么。
皇上直接挥了挥手,说道:“自古在龙腾军中,虎符在圣旨之上,而朕既然将虎符交给了肃王,那么他要如何管理龙腾军,即便是朕,也不会再多说,只要他能带领龙腾军守卫天守城,这是龙腾军的唯一职责。”
“可是……”
“宁爱卿,你身为内阁大臣,龙腾军并不在你的管辖范围内,你逾越了。”
顿时冷汗就冒了出来,忙低头道:“皇上恕罪,是臣逾越了。”
“好了,如果再没有别的事情的话,就退朝吧。”
话是这么说着,可他才刚一说完,就直接站起来离开了。
众大臣纷纷傻眼,但也只得恭送皇上。
步出朝堂大殿之外,映雪一路迎接了太多的注目,她皆视而不见,只在经过云相身边的时候,微顿了下脚步,然后如同什么都没有看到一般,继续往前走去。
“王妃!”有一位大臣追了上来,躬身对她行礼,轻声说道,“王妃此举真让人大快人心,不过有件事还请王妃细细斟酌,龙腾军中耳目众多,还请王妃接下去千万小心。”
映雪愣了下,没想到会突然跑出来一个大臣跟她说这么一番话。因为往日里也不太关心朝中的事情,所以她还真叫不出这位大臣的名字,只是觉得有点眼熟。
但尽管如此,她还是点了点头,道:“谢大人提点,我会注意的。”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抬头看到映雪的身后,愣了下,然后就直接这么又重新拜了下去,后退两步直接转身就离开了。
映雪正愕然,就感觉到背后有人靠近,同时一个尖细的声音传进耳朵里面:“王妃娘娘,请留步!”
是皇上身边的公公。
他气喘吁吁的跑到了她面前,说道:“王妃,皇上请你过去御书房一趟。”
楚玥修忽然凑了上来,问道:“父皇让七嫂去御书房做什么?”
“这个……奴才不知。”
“那有没有请本王也一起去?”
“这……皇上并没有提起。”
映雪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急什么?我自己过去就行了,你要么在这里等我下,要么先离开也随你。”
随之她就跟在公公的身后到了御书房。
刚一进入,就看到皇上坐在御案之后,低头似乎在仔细的看着什么。
“参见父皇!不知父皇宣召儿媳前来,是有何吩咐?”
他抬起了头,朝那领映雪过来的公公挥了挥手,那公公当即领命躬身,然后悄然退出到了门外。
确定这周围没有闲杂人等了之后,皇上才伸手将手中的似乎是一个盒子的,给合上了盖子,看着映雪说道:“龙腾军内的情况,想必你应该也大概清楚了吧?”
一怔,这个话,却是什么意思?
“父皇您莫非早就知道了龙腾军内的情况。”
他不语,只是点点头。
“那您怎么……”
他忽然眯了眯眼,一丝笑意浮上嘴角。
这个神情,莫名的让映雪感觉到熟悉,似乎……似乎有几分楚玥璃的影子。
好吧,他们是父子,有些相像,也是理所当然的。
他伸手在御案上轻轻敲击着,说道:“你这几日的表现让朕也不禁眼前一亮,非常不错。多余的废话,朕也就不多说了,龙腾军虽自古肩负着守卫京城的职责,可他们安逸太久了,尤其是最近这十几年来,更是到了名存实亡的地步,朕若还指望着他们来守卫京城,护卫皇城……呵呵。”
“父皇?”
“从很多年前,朕就是打算将龙腾军交给璃儿的,只是他突然连太子也不要当,跑去了大西北那个荒凉之地。但即便如此,朕也不会将虎符交给除璃儿之外的其他人,他们或许也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便勾结了龙腾军中的高级将领。”
“父皇为何不阻止?”
“为何要阻止?”他竟如此反问,看着映雪笑得若有深意,伸手将刚才把玩着的那个盒子递了过来,说道,“等回去后,你再打开看里面的东西。而关于龙腾军,你若愿意,就继续当那个统帅吧,随你高兴怎么折腾,朕只有一个要求。”
她双手接过那个盒子,只觉得沉甸甸的,闻言忙说道:“父皇请说。”
他深深的看着她,眼神忽然变得复杂无比,并又飞快的恢复了平静,极其认真的说道:“朕的要求是,你要真心实意的,做好肃王妃。”
捧着那盒子的双手倏然收紧,有一股异样的情绪刹那划过心间,她抬头,定定的与这位九五之尊对视,然后忽而嘴角轻勾,点头道:“就算父皇没有这样的要求,我也会这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