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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兰锦娇软的双手围上兰御谡的脖子,小小脑袋却转向另一侧,琉璃眸看向他的两个兄长,清楚地看到兰亭的小身子不自觉地更挨紧太子妃,原本清冷着一双凤眸的兰亭此时透着一丝渴望后时,小兰锦得意地朝着兰亭抬了抬下巴,又看向兰陵,见到兰陵黯然下来的神彩,朗目里泛上一层水气时,眸一眯,越发地紧紧箍住兰御谡。
他们有娘亲,可他的父王,只会抱他一个!
兰御谡将一手托住小兰锦的身子,一手拉下他盘在自已脖子上的手,看到上面的血丝,眸光一炙,柔声道,“锦儿,忍一忍,父王带你去上药!”
“咯咯咯……”兰锦脸上的神情笑得极炫,小嘴嘟起,亲了兰御谡的脸颊,带着奶声奶气,语气却不失神气地宣告,“锦儿不怕疼!”
一旁的常莲香感到宁常安身体摇摇欲坠,紧紧揪住她手臂的双手颤得历害,脸色苍白无一丝血色。她蓦地明白了些什么,兰锦的一张小脸与年幼时的宁常安惊人的相似。
常莲香张了张口,马上紧紧地抿紧,但此时她警觉地不敢开口,只能把身体微微伏下,支撑着宁常安的体重。
众臣家眷及兰御谡的妻妾们见了兰御谡,齐刷刷地跪下给兰御谡请安,兰御谡一心在兰锦的伤口上,也不抬首,随口道,“都起来,不必多礼!”便转首抱着兰锦离开。
宁常安在看到兰御谡的那一瞬,一阵天旋地转,体内恍若被一股极大的气流吸住她的心肺,上下左右地撕扯着,仿佛要冲破她的体肤,将她整个人撕裂。
她不知道自已是如何和众人跪下,也不知道何时在常莲香的扶撑下缓缓地站起身,当感到四周突然变得极为安静时,她方渐渐抬首,却一眼撞进珍妃冷漠的杏瞳之中,她本能地低下了首,又看到钟司芜身边的孩子,似乎比兰锦大上少许,那一张小脸几乎是兰御谡的翻版,尤其是那双凤眸如剖析般地直刃刃地逼视着她!
她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个孩子的眸光带着蜇人的疼痛象是在审判着一个罪人般,让宁常安感到此时的自已仿佛象一个偷人的窃贼无所遁形。
她紧紧咬了咬舌尖,逼出一份清醒,颤声道,“太子妃殿下,臣妇就此告退,请太子妃留步!”
钟司芜至始自终看着失魂落魄的宁常安,闻言后,冷冷一笑,漠然道,“沈夫人身子不便,本宫劝你以后少走动些好!”
宁常安咬了咬下唇,垂首低声回道,“是,太子妃殿下!”
兰锦无精打彩地趴在兰御谡的肩头之上,远远地流云殿,想起方才那张与娘亲极似的一张脸,白嫩尖俏的小脸微微潮红,小弧度地扯了一下嘴角,忍不住侧着小脑袋对着兰御谡在耳绊轻声问,“父王,方才儿臣认错娘亲了,可儿臣不明白,为什么那个夫人跟母妃长得一模一样呢?”
“什么?”兰御谡抱直兰锦,一手捏上了兰锦的下颌,语气了带了紧张,“锦儿,你方才看到什么,是不是你看到一个人长得和你娘亲一模一样?”兰御谡话未说完,心几乎跳出胸腔,这世间不会有第二个宁常安!
小兰锦蹙了蹙小眉峰,扁了扁小嘴,“父王,疼……”
兰御谡也不待兰锦再说什么,抱着他就返身,疾行中,不觉提了一口气,挟着惊人的速度回到了流云殿。
流云殿中此时热闹非凡,酒席散了后,太子传了茶点,个个兴高彩烈围着太子妃聊着。
兰御谡闯进时,大殿之内瞬时安静了下来,兰御谡眸光如鹰隼一扫,最后落在了钟司芜的脸上,淡淡问,“这里少了谁?”
钟司芜在兰御谡突然返身,就知道不妙,她知道既使她想瞒也是瞒不住,索性站起身,盈盈一笑道,“殿下,也没少什么人,只是沈大人的夫人身怀有孕,用了膳便离开,臣妾不便多留,便让银姑先送她离宫了!”
“哪个沈大人?”兰御谡手微微一颤,脑中变得空白。
沈夫人?身怀有孕?兰御谡显然无法消化钟司芜的话。
“殿下,就是承庆二十二年的沈状元!”钟司芜眉目舒朗的接了话。
“沈越山?”兰御谡凤目微沉,寒芒乍现,他对此人丝毫不陌生。沈越山虽官居四品,但他的在帝王御前的一句话,比西凌三朝的元老的话还有力。他从不否认沈越山的才能,但显然,他的父皇对沈越山才华的欣赏显然超过了沈越山实际拥有的能力,所以,他对沈越山一直不冷不热。
而三年前,瑞安一眼看中沈越山,后来被屡屡遭拒时,瑞安公主也曾找大着胆子求过他,希望他能为她在父皇面前美言几句,被兰御谡一口拒绝。
兰御谡之所以拒绝,是因为,他早看清了,皇帝对他兄妹不喜,皇帝之所以最终把太子之位留给他,是因为除了他外,已无更好的人选可以压制住皇子争嗣的局面。
当时的情况,他若是开口去求,只怕更令他的皇帝对瑞安感到反感!
后来,沈越山舍公主而向皇上求娶江南商贾之女宁常安,被皇上赐婚,因为此事,瑞安公主还跑来跟他吵了一架,说他心中一点也不念兄妹之情。
可他的宁儿怎么会成为宁家的嫡女呢?
难道说,是锦儿弄错了?既便是弄错,他也要亲眼证实,哪怕是万分之一,他也不会错漏。
“支山,去把沈夫人带回来!”兰御谡见众人惊诧莫名,淡淡一笑,却冷得得仿佛能凝出冰来,“听说她是宁家的嫡女,这些年,宁家为朝庭出了不少的力。赵公公,你去库房里把前年外番进贡的千年人参拿来,本太子要赏给沈夫人!”
如果沈越山的夫人不是宁常安,那他的此举合情合理!
银姑将宁常安送到流云殿的后门时,招来一个小太监,吩咐道,“你送沈夫人出宫!”银姑的脸上并没有什么笑意,朝着太监指了指南门的方向,示意他领着宁常安走南门。
小太监极机伶,忙应声,“奴才明白!”
银姑出于礼节还是对宁常安行个虚礼,“太子妃那正设宴,奴婢就不远送,请沈夫人好走!”
宁常安轻声道,“有劳姑姑!”
常莲香小心翼翼地扶着宁常安慢慢跟在小太监的身后,待拉开一些距离后,常莲香再也管不住好奇,压低声音问,“小姐,那个孩子是……”
“阿常,我不想说……”宁常安全身的神经刹那断裂开,她的脸白得惊人,不仅仅骤然见到兰锦让她无所适从,更因为,原来当年的兰谡竟是当今的太子殿下兰御谡,看今日,他早已是妻妾满堂,可当年,他曾清楚地告诉她,他府中并无妻妾!
自她恢复记忆后的这些年,除了倾尽一切去寻找兰锦的下落外,对那一段医庐的回忆她根本不敢触碰。仅仅是梦里,她都无法承受那肮脏的一幕,每一回梦到,都会哭着醒过来,可这个回忆就像是被诅咒一般印刻在她的脑海中,无论过了多少年,都如影相随!
更甚,那样的回忆总是让她想起十二岁时的那一场遭遇,他的父亲背叛了她的娘亲,她的娘亲因此郁郁而终。
而她,因为恰巧撞见,却带来了那样的伤害,她永远无法忘记,林羽梦将她的脸狠狠砸向她的肚子时,她仿佛看到那孩子的血淋淋的手脚,耳绊轰鸣不绝,全然是林羽梦的诅咒之声:你会有报应的!
那一刻,她只想抱着兰锦远远地逃离!唯恐当年的恶梦重现!
而今日的**更让她的骨子里透出寒凉,原来,兰御谡早已妻妾满堂,而她,变成了当年的林羽梦,撕毁了钟司芜的生活。
在看到兰亭带着剖析的眸光时,她根本就没有勇气去再去与兰锦相认,因为她怕极了,有一天,她的兰锦会如同林羽梦那早夭的孩子一般,因为她的罪恶受到上天的惩罚。
诸支山来得很快,拦下了宁常安,微微躬身,谨持有礼,“沈夫人,太子殿下有请!”
宁常安绷紧的心瞬时如堤坝被猛水冲垮,若非是常莲香扶着,她肯定是连站也站不住。
“沈夫人,请!”诸支山客套地做了个请的手式。
“是!”宁常安回以一礼,带着吃力的一笑,琉璃眸中流泄出一抹超乎年龄的苍凉之色,倒是挺了挺脊背,让自已显得更坚强一些!
一段路仿佛一眨眼就到了,宁常安从头到尾都低着头,等宫人回报一声时,她便提裙跨进流云殿的宫门门槛,刚进殿,沈越山已是几步上前,温暖的手握住了宁常安的手,声音温柔而有力,“宁儿,我适巧皇上在御书房议事,听说太子妃辰寿,也请了你,便过来接你,想不到你早走了一步!”
兰御谡看到那青色的身影时,呼吸一窒,虽然比起五年前,她看上去更高了些,但那一张脸,他至死不忘。
看着沈越山情义绵绵地当众牵着她的手时,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脚底急剧窜上心头,他突然有种被沉入黑暗的感觉,茫然冲撞地想找一个突破口,却不知道应在哪个方向。
“沈大哥?”宁常安惊喜地抬首,看着沈越山带着安稳人心的笑容,的心瞬时被安放了下来,她不自觉的抬眼看向前方,直接就撞进了站在帝王身后的兰御谡的瞳眸中,那眼中似乎蕴藏着深不见底暗流的猩红目光,让她陡然一颤,一股深重的寒意很快就顺着背脊蔓延开来。她低下首,再不敢与目光接触,她怕,怕极了这样的兰谡!
大殿之上响起一声哄亮的笑声,“沈卿呀,都说沈卿极宠府上的夫人,看来不假!”帝王兰啸远眸光探向宁常安,着实被惊艳了一番,直到沈越山领了宁常安到了帝王跟前,两人齐齐下跪请安时,兰啸远虚扶了沈越山夫妇,并连连赞声,“沈卿,难怪你当年连朕的驸马也不做,原来是为了这样的倾城美人!”
沈越山星眸直向帝王,却也无法勿略到兰御谡全身战粟地站在帝王的身后,阴鸷的双眼赤红如修罗,紧紧地盯着他身边的宁常安。
而被沈越山包含在手中的小手,此时无一丝的温度,即使他用了那样的力量,依然无法让她平静下来。
这些年,他也一直在帮她找失去的那个孩子,而他是在一年前第一次看到兰锦时,就怀疑宁常安失去的那个孩子就是兰锦。
因为**太相像,除了血缘外,他实在找不出别的缘由!
知情后,他又了解了兰御谡这些年,一直在找宁常安的下落,尤其知道这些年兰御谡一直独居,把所有的感情都放在宠爱兰锦身上时,沈越山更不敢将这个事实告诉宁常安,他直觉,兰御谡对宁常安的执着,绝不会下于自已。
他笃定,兰御谡执着了这么多年,知道了宁常安的一下落后,一定不会善罢干休
二则,宁常安就算知道了,也只是徒加担心,因为宁常安已嫁为人妇,兰锦的身份将因为生母的真实身份而变得尴尬。
他是个太子,这西凌的江山迟早是他的。
而他的内心更怕的是,宁常安无法忘记旧情,一旦她知道这么多年兰御谡一直等着她,她是不是会回到他的身边。
虽说,宁常安这些年从不肯在他面前提孩子的父亲半个字,但她常在梦中喊着一个人的名字,如若不爱,怎么会深深刻在脑中,经年擦不去,洗不净!
他爱他的妻子,超过世间一切!
所以,他只希望在这一天来临前,他和宁常安已是儿女成双,那样,有了骨肉亲情的牵绊,宁常安就不会离开他,只要她不主动放弃他,他就是死也会抓住她的手!
所以,这些年,皇宫也曾有过宫宴,沈越山却从不敢带宁常安赴宴,想不到千防万防,还是被瑞安摆了一计。
当他知道宁常安赴了太子妃寿宴后,当即去求见帝王,将实情托出,希望借皇上之手暂时压制住兰御谡,他怕,一旦兰御谡控不住感情,当场与宁常安相认,那将来,他和宁常安都无法在西凌立足。
兰御谡根本是控不住自已的神色,双眼暴睁欲裂,直落在宁常安身上,怀中的兰锦被他抱得太不舒服,以致扭着小屁股挣扎着,方将兰御谡的神智拉回了几分!
接下来,兰啸远说了什么话,别人回了什么话,他一个字也没听清楚,唯见沈越山扶着宁常安离开时,他的心、所有的感官、所有的思想、都被一寸寸地撕成碎片,碾成了齑粉。
当天色渐沉时,他蓦然发现,流云殿已空无一人,甚至他的父皇兰啸远是什么时候离开,他毫无所知,他象一个木桩被钉在了地面之上,唯有怀中的兰锦睁着一双惶恐不安的双眸盯着他!
兰御谡的神情一点一点地清明,看到兰锦眼角含着水意,却一脸坚强地忍在了眼眶里,他将脸轻轻贴上小兰锦的脸,眼底是藏不住的钝痛与落寂,“锦儿,父王吓着你了,对不起!”
“父王,儿臣好饿!”小兰锦扁了扁嘴,软叭叭地将小脑袋搁在兰御谡的肩口,一直弥漫在眼眶中的两泡眼泪终于转呀转地,流了出来,“父王,刚才您怎么啦,儿臣担心极了,父王您是不是生病了,大家都跟您说话,您都没听到,皇爷爷很生气。”
“别担心,以后,父皇不会再这样。”兰御谡胸口一阵气闷,压抑地轻轻咳嗽一声,软声安慰,“锦儿,父王带你去用膳!”
兰锦抬起头,对上兰御谡血红执狂的凤眸和惨白的脸,小心肝还是不安地颤了颤,他从不曾见过这样的父王,他尚年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凭着感觉,此时的父王需要他,他凑了脸过去,用力左右各亲了一下兰御谡的脸颊,展开最甜灿的笑容,“父皇陪着锦儿一起吃!”
兰御谡抱着兰锦缓缓走出流云殿,穿过长长的廊道时,瑞安公主揣着不安从暗处走了出来,低低地唤了声,“十五哥!”
兰御谡没有理会瑞安,继续抱着兰锦往自已的寝殿走去。
瑞安望着兰御谡没有丝毫停滞的脚步,忿忿咬牙,尖声问道,“十五哥,你难道就能忍受看着他们双宿双飞,一生一世一双人?”
兰御谡旋即展眉,从心中笑开,想不到瑞安这样的蠢货能说出这样的话,应是从沈越山的嘴里听到的吧。
走出流云殿时,兰御谡起伏的心慢慢沉淀下来,他突然记起,三年前,宁家十里红妆将宁常安嫁给沈状元,当时的瑞安曾开口求过兰啸远,让他的父皇出面,她愿意以平妻的身份成为沈越山的妻子。
最后还是被拒绝了,只是因为沈越山说他一生只会一个妻子,那就是宁常安!
一生一世一双人,兰御谡频频冷笑,兰啸远极不喜他,他不能犯一丝的错,但是,并不代表,他没有能力让沈越山纳妾。
总有一天,他会拆散他们,总有一天,她会回到自已的身边,她是他的,是他教她懂得男女世间情爱,是他,将她从一个少女变成一个女人!
想起医庐的那些岁月,清晨起来,他帮着她描眉、绾发,牵着她的手在湖边漫步。她给他缝制衣裳,他教村里的孩子读书识字时,她会为他泡上一壶热茶。
经年共赴的那些幸福记忆缓缓涌起,渐渐盖过一切疑虑和阴暗。他的心慢慢地化开,变得如水柔软。他亲了一下怀中的兰锦,看着兰锦那张极似宁常安的小脸,凤眸微微泛起一层湿意,散开的全都是怜惜,“锦儿,父王把你娘亲找回来,好么?”
十四年后,西凌承义殿。
入冬以来,西凌京城已下了好几场大雪,整座皇城银装素裹,透着一种罕见的澄净之美。
承义殿的宫人们早早就将新摘的梅花的丫枝插进花瓶中,准备送到帝王的寝房。
扶香刚推开门,便听到床榻中传来轻微的喘息声,她疑惑的上前掀开厚重暖帐一瞧,兰御谡正紧蹙着眉峰,似乎极不舒地左右摇晃着头,口中喃喃自语,只是一时辩不清说些什么。
但,对扶香而言不喻于天大的喜事,因为,皇上自那次早朝昏阙过去以来,已人事不知近半个月,是她每日趁着无人时,给他辅以鬼医传下来的针炙治疗,夜里三次起身,帮着他活血按摩穴位。
“皇上醒了,皇上醒了,扶云,快去通知柳贵妃和珍妃娘娘,说皇上醒过来了!喜公公,快去请太医,皇上这会看起来好象不舒服!”扶香喜极而泣。
扶香趁着这会殿中无人,不觉坐在了龙榻边,趁着他尚未清醒,俯身痴痴地瞧着他,既便是昏睡中,眉宇间亦是一派尊华之色,皇家的男子自是不同于寻常那些美男子,他们的身上多了天家的贵胄气质。
她有些情动,估摸着众人没那么快来,她忍不住捧了他的脸,亲上了他的唇瓣。
一双纤细晶莹的小手,缓缓抚进他的身体,轻轻柔柔的抚弄着——也不敢弄得太久,怕在他身上弄下太多痕迹,若是兰御谡清醒后,定不会饶了她。
她坐起身,在他的耳畔轻轻柔柔地笑道:“兰谡,这半个月以来,阿遥无时无刻不盼着你醒来,可是你真要是醒了,阿遥就无法如此接近你……”她眸中带着不舍的情意,站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件纯白的锦袍,她想亲手服侍着他穿衣。
她吃力地托起兰御谡的身子,刚套进半边的袖子,没想到昏迷的他突然电光火石地反手扭过扶香的双手,将她狠狠一推,随即双手撑着龙榻起身。
扶香大惊失色,额间已砸在床榻的一角,痛得泪光浮动,抬头只见他的朗目闪着无比的寒意,紧盯着她的眼:“你方才说什么?”朦朦胧胧间,他似乎听她自称“阿遥”!
“我……我……”扶香一时骇住,张口结舌,但她在他身边侍候了十几年,应变极快,忙四肢伏地请罪,“皇上息怒,奴婢是想起以前在静王府服侍王爷的日子,那时,王爷都唤奴婢为阿香!”
“阿香?”兰御谡眉峰微微松开,但那一双朗目依然是深不可测,神情真如魔鬼般阴狠,冷飕飕直射向她,“以后,没有朕的许可,若敢随意对朕动手动脚,小心你的脑袋!”
正在此时,柳贵妃、珍妃及后宫的几个嫔妃急急地赶过来,恰巧看到扶香狼狈不堪被推倒在地的一幕。
柳贵妃甚是激动,虽说若是皇上驾崩,她的儿子将可能登上大统,可她一点也不想当一个太后。这一个月来,她是真心真意地照顾着他,希望他早一天醒来。
“皇上……”撑不住自已激动的情绪,不管不顾他冷冷看向她的眼眸,更顾不得贵妃端仪,就朝着他就扑了过去,已然忘记此时兰御谡大病初愈,根本撑不住她的体重,被一撞俩人同时倒在了龙榻之上。
兰御谡脸色一变,被身上柳青芸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他废力地推了一把,厌憎地轻喝,“青芸,够了!”
柳青芸这才发现自已太失态,忙手脚并用的起身,适巧瞄到扶香,见她狼狈地跪在一边,马上狠狠踢了一脚,冷笑,“你这贱婢,皇上大病初愈,你竟也惹皇上生气!”
扶香被踢中肋骨,疼得连连倒吸了几口气,直待那疼痛略缓些时,方嗑首,“柳妃娘娘息怒,奴婢知罪!”
珍妃还好,面容上并无异色,但她身后的一众侧妃,不少人脸上抑不住的喜色迎上眉梢。
这扶香虽然是宫里的宫女,但她自小服侍兰御谡,深得信任,这些年,兰御谡的后宫如同虚设,最靠近兰御谡的女子也只有扶香一人。而扶香素日在她们面前除了应有的礼节外,也不肯伏低卖巧,宫里宫外的人都认为扶香明里是宫里,暗里早就上了龙床。
“皇上,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这宫女侍候得不好?”珍妃柳眉轻轻一锁,上前欲扶着兰御谡起身,却不料兰御谡微微一拂,袖示意不必,便自行坐起。
珍妃粉脸微烫,这么多年来她虽与兰御谡并不亲近,但帝王当着众人的面驳她的面子亦是极少。想来,今日一定动了肝火。
“扶香既然惹了爷生气,那臣妾就当好好罚一下这不识抬举的奴才。”柳妃方才的尴尬又一扫而空,开心得几乎雀跃起来,先不说兰御谡醒了,光是扶香和珍妃两人都在兰御谡面前碰钉子就够让她愉悦三天。
柳贵妃阿娜一转身,对着扶香冷冷道,“还不自已去领二十杖?”
扶香机伶伶地连打几个冷颤,却暗自松了一口气,她颤着手抚了抚额间的伤口,她知道,得及时再做易容,否则,必给忠于兰御谡的岐暗瞧出异样。
缓缓站起,躺了半个月的躯体,双脚关踝处突然经受身体的支撑,有些力不从心。
柳贵妃见状,这一个月来都是她衣不解带地服侍着,知道兰御谡可能是躺在久,以致关节僵硬,她得意地扫了一眼珍妃,扭着腰枝坐到了帝王的身边,“皇上,您刚醒,身子虚了些,一会等太医来了,开个方子,养血补气,这精气神呀,就马上回来了!”
“皇上,让臣妾给您拿捏拿捏,松松筋骨!”柳贵妃挨着身子就靠过去,双手还未伸出,兰御谡已是朝她拂手,声音平静得无波无痕,甚至不带讥诮,“全部退下!”
珍妃神情依然不变,微一福身后,“请皇上好生歇息,臣妾告退!”说完,也不看柳贵妃一样,便离去。
柳贵妃虽是一脸失望,也是无耐,只好悻悻地随着宫女太监们退下!
众人退下后,兰御谡招来暗卫,让他传诸支山速进宫。
诸支山马上详细地报告了这一个月来朝堂内外所发生的事。
兰御谡阖着双眸静静地听着,当听到沈千染失贞而轰动京城,而宁常安因此由嫡变庶,还被沈老夫人囚进了沈家荒废的西院时,兰御谡睫毛微颤,凤眸睁开时,近乎凝滞的目光,终于有了丝波动,“赵公公,去传朕的口谕,让沈越山回沈府!”
宁常安被沈老夫人废弃,如果沈越山能护得住她,那他还是愿守他与她之间的承诺。
兰御谡想起这十多年间三人的僵持,此时,连自已都佩服自已的耐性,他频频冷笑,如果沈越山护不住,那就由他来!
这么多年来,他半囚禁了沈越山,而他没想到,宁常安如此怕黑暗的性子,竟可以为了避开他,将自已锁在黑暗之中,连他想偷偷看她一眼也无法!
人的一生何其短暂,他想她,想得已经再也不想再熬下去!
赵公公躬身退下。
兰御谡环视着一室莹光如珠玉,一室清冷的宫殿,干哑的嗓音道,“支山,这一个月来,朕一直昏昏沉沉,好象肉体虽在这里,灵魂却穿越了时空,回到了那年医庐。朕很开心,开心得不愿就此醒来,因为在梦里,谁也不知道究竟是庄生梦蝶还是蝶梦庄生,朕只要能过得一刻的平静,又何苦去追寻真真假假。”
“皇上,您一定要保重龙体呀!”
“可初醒的那一刹那,朕却发现,自已是如此糊涂。朕贵为一国之君,掌天下苍生之生死,朕狂妄以为可以唯我独尊,世间便是再难办之事,总会有一天让朕如愿。今日方知,朕不过是苍生一员,生死更不由自已掌控,哪一天,阎王爷招了朕去,朕难道又能幸免?”
“皇上您这一次大劫过了,必能安享百年!”
“百年?”兰御谡哑然失笑,“朕今年已是三十七,能有多少年可活?朕不会再等了!”
五日后,兰御谡派诸支山将宁常安劫到皇宫中,并给她服下了莫忠奇配出来的**剂,同时让一个易了容的女龙卫悄然代替沈家西院的宁常安。
只是万没料到,三年后,宁常安腹内的蛊虫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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