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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千染发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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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千染深吸一口气,把胸臆中的酸楚全数咽下,此时,她根本顾不得男女大防,手脚利索地脱下他的亵裤,不敢再瞧他腿上是否有伤痕,卷起地上的湿衣,在火堆旁搭个架子慢慢地烘烤着。

    穿上衣裳后,她过去探了一下兰亭的体温,发现身体的温度已经回暖。

    她又检查了一遍他背后的伤口,发现伤口周围的皮肤有些异常,心中狠狠一抽,眼中弥上一层不安,她小心翼翼地解开,果然伤口处已开始红肿。

    沈千染心知,此时若不及时处理,很快就会延及内腑,若引起高烧不断,那对失血过多的兰亭而言不亦于是雪上加霜。

    她眸光落在那一推然烧的火上,思忖片刻后,又撕下一段裙裾,卷成条,撬开兰亭的嘴,塞了进去,声音轻而坚定,“有些痛,你忍一忍就好!”

    她站起身,走到火堆旁,挑了一根烧得正旺的树枝杆,挥了几下,灭掉上面的明火后,走到兰亭的身边,按住他的一边肩膀,猛地吐一口气,死死咬住自已的下唇,迅速将红焰焰的枝头按在了兰亭的伤处。

    “嗯……”兰亭闷哼一声,蓦地睁开眼,额际瞬时浮起一层密密麻麻的汗。

    沈千染连眼也不抬,极利索地用干爽的布条重新包扎一遍,这一折腾下来,自已竟出了一身的汗。

    好了后,沈千染四肢象卸了骨一般爬到他的身前,跪下,找了一条烘干的布条,小心翼翼地擦着兰亭的额头和两鬓。

    “小丫头……”兰亭微微蠕动了一下,声音绵软而无力,“多好,我们还活着……辛苦你了……”

    “不幸苦……”沈千染眼里浮上浓浓涩意,蓦然明白那日兰亭一身狼狈地冲到帝陵门口,那样失态地告诉她,谢谢你为我活着!她真想放声大哭,此时她也想感谢上天,让他活着!

    兰亭感到自已的眼皮很厚重,他用了地睁了睁,视线很模糊,他无力地笑了一下,伸出手,轻轻地搂住了她的腰,安心地闭上眼睛。

    “兰亭,别睡,陪我说说话好么?”她轻轻拍拍他的脸,希望他能保持神智清醒,她不知道他的伤是否还会恶化,此时,唯希望兰亭用意识力战胜身体的病痛。

    “好……”兰亭双眼依然闭着。

    她突然发现他的鬓角内半寸的地方有一道很淡化的疤,伸出指头轻轻地抚着,轻声道,“这一定是你小时候顽皮,爬树掏鸟蛋,摔了,留下的疤痕吧!”

    “才不是……是父皇用纸镇打的……”兰亭的神智有些模糊,便断断续续地道,“我画了一只很漂亮的老鹰,想给父皇看,可父皇一抱着七弟,手把手教七弟写字……我很想让父皇知道……七弟连字都不会写……我已经会画画了……后来,父皇不耐烦了,舀了桌上的东西就扔过来……叫我别吵……母妃哭了……说永远不会宽恕……母妃后来,再不让我和……七弟一起玩了……”

    沈千染的泪一下又盈了出来,这一天,她的眼泪就不曾断过。此时,眼睫全粘在一起,她捉住兰亭的手放在自已的胸口上,战粟着。她一直以为,自已的童年过得很不快乐,但兰亭又何尝不是!他自小不仅要看到兰御谡冷落珍妃,还要时时刻刻活在兰锦的阴影之下!

    兰亭心中感到无比的安宁和平静,但终是累极,又昏睡了过去。

    她不敢休息,站起身,找了一条略长的树枝,绑了一条带子,小心翼翼地爬到略高的地方,把它绑在一根枝头上,她希望诸将军发现她的兰亭没有及时撤离,返身搜救他们时,容易找到这里。

    忙碌好一切后,全身连伸直的力气也没有,她挣扎着躺到兰亭的身边,闭上了眼。

    也不知睡了多久,好蒙蒙胧胧地听到啸声,此起彼伏,象是很多人在用内力发出传唤。

    沈千染细细一听,声音隐隐约约为,“宁王殿下……宁王殿下……沈二小姐……”声音中还有隐隐约约听到水觅的急唤。

    她猛地一激醒坐了起来,看看四周,马上跳了起来冲出岩洞,扯着嗓门便尖叫起来,“我们在这,我们在这……水觅……”

    她所处的山谷偏狭窄,回音阵阵,她不停地大声呼喊着,当看到前方一个黑色的身影朝着她飞掠过来时,她忍不住拼命地扬起手,大声欢笑地打着招呼,“我们在这里,我们在这里……”

    黑衣人一落地,单膝下跪道,“二小姐,属下是雷霆十将之一,请问三殿下……”

    沈千染认得他,吐了一口气,返身回到兰亭身边,又探了一下他的脉息,见他脉息虽弱,但危险已过。她抬首道,“宁王受了伤,又失血过多,你们要找个单架抬他下山!”

    黑衣人躬身道,“是,二小姐!”黑衣人从怀中舀出一个信号,发出后,不到片刻时间,几十个黑衣人瞬息而至。

    很快,水觅巡着信号弹找到了这里,她冲上前就抱住沈千染,直到气息微微平顺后,方抬起头朝着沈千染笑着,她眼圈微微泛红,看到沈千染略带焦急地眼光,忙道,“二小姐放心,我们已经把夫人救出来了,水月在照顾着夫人。只是大家一直没见到二小姐和宁王出来,所以,分成几队人马到处找着。”

    沈千染将水觅拉到一旁,轻声问,“娘亲她醒了没有?”

    水觅点头道,“清醒了,只是身体很弱。”水觅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说,“水月说,夫人醒来后,把皇上赶出去了。夫人吐得历害,水月喂什么她就吐什么。后来皇陵门开启,夫人坚决要回沈家,皇……上他也答应了。”

    水觅看了一眼沈千染,又续道,“夫人有问起你,说有感觉你曾陪伴她,我们不敢说什么,只是说洪水散了后,二小姐自然会去找夫人,有三殿下在,夫人不必太着急。”

    沈千染心里略略安了些,“很好,这样我也就放心了!”她想,或许是娘亲的坚持,加上行宫已被半毁,已经没能可能再强留下宁常安。

    “二小姐,你的手……”水觅倒吸一口冷气,这才注意到,沈千染的一双手几乎是血肉模糊,肿得已不象样。

    “没什么,看有些害怕,其实是皮外伤!”沈千染淡笑,看了自已手心一眼,“养几天就好。”

    下山时,路上堆满了泥土和枯枝,车子已无法能行,水觅背着沈千染跟在暗卫身后,此时沈千染又累又乏,便靠在水觅的肩上体息着。

    这一睡,竟什么也不知道,一睁眼时,一声蜜了她的心的柔软之声,“娘亲……娘亲醒了哦,觅姨说娘亲好累,赐儿不敢吵娘亲睡觉觉,等好久好久了哟……”边说着,软软糯糯的小嘴就凑了上来,用力地在沈千染的脸上歪腻着。

    “赐儿,来,给娘亲抱抱……”听到儿子声音的那一刹那,几天几夜的心力憔悴一扫而光。

    “不能抱,不能抱!”小家伙马上眨着琉璃眼,很紧张地模样,“娘亲的手手痛痛哟,不能抱赐儿,会痛痛的……”说完,猫着小肥腰,把小脸蛋凑到沈千染红肿的手上,象小青蛙一般鼓起腮,“卟嗤卟嗤”地拼命吹着。

    沈千染眸光浮起一层水意,看着小家伙很专注地吹着自已的手心,此时,无比感激上天让她熬过了这一次的劫难,可以与她的小宝贝相聚。

    小家伙吹一半时,抬起小脑袋看到沈千染的眼睛泛红,以为沈千染是因为疼痛,忙奶声奶气地安慰着,“娘亲不哭不哭,要勇敢,赐儿给吹吹就不疼了……”说完,鼓起腮更卖力地吹起来。

    “娘亲一点也不怕疼,娘亲只要抱一下小赐儿,娘亲就什么都不疼了!”沈千染迅速搂住儿子的小肥腰,轻轻一带,着着实实地将小家伙抱进怀中,心瞬时被幸福填得满满,她拼命地亲着小家伙的额头,又亲亲儿子的鼻子、嘴巴、脸蛋,亲得小家伙“咯咯咯”地乱笑,母子两开心地在床榻上滚成一团。

    外面的水玉听到声响,端了燕窝进来,刚放到床榻边的小几上,水玉猛地跪了下来,眼泪就开始簌簌往下掉,“二小姐,你打死奴婢吧……奴婢太对不起你了……”

    “玉姐,你有话也得站起来说呀,你别跪……来,起来,有话慢慢说。”水玉还没开口,小家伙就蹭了过来,口中呜呜地开始哭,“娘亲,是赐儿没乖,玉姨让赐儿乖乖呆房里,赐儿没听话话……呜呜……娘亲也打死赐儿吧,以后赐儿再也不敢了……”

    沈千染心中一阵急跳,她先扶起水玉在自已身旁坐下,又抱着伤心的赐儿连连安抚,轻声问水玉,“出了什么事?”

    水玉掩住嘴,眼泪还是忍不住往下掉,一想起瑞安,那怒火几乎从牙缝里挤了出来,“是瑞安,把赐儿偷偷掳走。”

    水玉很快把事情经过重复了一遍,这中间,听到沈千染的眼泪也禁不住地往下流,一想到她的孩子一个人竟然在黑夜在荒郊野外,心就象被一把钝器慢慢地研磨着,疼得撕心裂肺

    “宝贝,不哭了,是娘亲不好,差点把你弄丢了……”沈千染泪如雨下,战粟着亲着儿子小脸蛋,母子两哭成一团。

    小天赐见娘亲并没有责骂,又被娘亲这样亲着哄着,马上笑开了颜,先用软软地手轻轻擦去沈千染地眼泪,又小心翼翼地往沈千染脸上吹了几口气,看到沈千染被逗得笑出声,便得意洋洋地指了指自已的额头,琉璃眼满是期盼地眨着。

    沈千染会意,马上用力地往小家伙的额头狠狠地亲了一口。

    小家伙点点表示满意后,又指了指自已的鼻子,沈千染马上照着他的要求接着亲,一会左脸,一会右脸,一会下巴,终于,全都亲满时,小家伙才满意地将小脑袋一把扎进娘亲的怀中,奶声奶气地撒娇,“娘亲,赐儿爱娘亲…。”说完,一本正经地抬起头,“娘亲,赐儿晚上要给娘亲暖床!”

    “暖床?”沈千染吃了一惊,儿子常说的话她极熟悉,什么时候学会这样的词汇?

    赐儿马上眨着眼,一本正经地说,“娘亲,赐儿身上很暖和的,娘亲抱着睡,抱着睡觉觉……”

    水玉忍不住亦破啼为笑,轻声道,“我想是听文丞相那个孙女说的吧,也幸亏有那孩子带着,要不然让赐儿一个人……”水玉一提,眼睛又开始泛红,抑不住的哭腔,“这也算是天见可怜了,也幸好两人有缘,前日中午,奴婢去南郊接赐儿时,军营中有人刺杀文丞相,幸亏有赐儿在,救回了文相的一条命。”

    水玉看着赐儿,满脸是宠溺之情,“前日,老爷带着赐儿离开军营,营中的所有将士自发地来送,我还以为是老爷的人缘好,原来全是来送赐儿的,一个个大老粗在赐儿面前细声细气地说话,一定要赐儿有空去他们潼关看他们。二小姐,你不知道,这小家伙多得意,条条有理地与每个将军的话别,而且名字都称呼对了!”

    沈千染却脸有忧色,“赐儿这么小,就传出如此名声,未必是好事,尤其是他这医术的天赋,怕是瞒不住了。以后,我们得看紧一些了!”

    水玉一听,眼圈又是一红,沈千染忙道,“别伤心了,我说这些可不是要招你眼泪来着。这次总算没出什么大事,以后,不仅是你,连我也要放一万个心在赐儿身上,这里不比东越!”

    这时外面突然响起一声,“水玉,出来舀接一下,厨房里送晚饭来了!”

    沈千染微微一挑眉,她的院子何劳沈家的人送饭过来?

    水玉轻轻摇摇首,用嘴型示意一会再说。

    水玉提着食盒进来,沈千染披衣下床到饭桌边时,水玉已摆好饭,水玉先按着和序验了毒,确定饭菜是否有问题。

    沈千染简直饿坏了,手上有伤控制不了筷子,便舀了银勺喝汤。

    水玉牵着小家伙,帮着他净手后,才将她抱到沈千染的身边坐下。

    小家伙仰起嫩白的小脸盈盈一笑,“娘亲,赐儿会自已吃饭喽!”

    水玉先帮沈千染装好饭,看看沈千染红肿的双手,轻声道,“二小姐,让我喂你吃。”。

    “不用,这点伤看着碜人,其实没什么大碍,玉姐,你喂赐儿便是!”沈千染连喝几口汤后,终于舒服地谓叹出声。

    小家伙一听,马上奶声奶气地抗议,“赐儿能自已吃了,赐儿要做男子汉大丈夫,不能让人喂饭饭。”

    沈千染闻言抬首,与水玉相视一笑。

    没多久,水觅进来,一边急急地走过来,一边直嚷着,“有吃的也不叫我,我都饿坏了!”

    水玉忙站起身,多摆了一副碗筷在自已的身边,笑道,“还以为你在夫人那边用了。对了,三殿下如何了?”

    “还没进城,七八个太医已就在那候着了,直接带回宁王府!”水觅到旁边洗了手,也不擦,用力甩了几下手中的水珠,便坐到沈千染的身边。两手捧起面前的一小碗汤,两三口就喝光,舒服地谓叹,“饿的时候,什么都是美味的!”

    水玉注意到沈千染的手微微一抖,料定沈千染心系宁王,又不想直接问,便又问水觅,“有没有醒过来?”说着,又站起来帮着水觅装了一碗汤。

    “没有,太医说,一是受伤失血,二是疲劳过度,可能要再调一晚才会醒过来。”水觅舀起筷子,一边吃一边含糊地道,“二小姐放心吧,宁王的命矜贵着。”

    沈千染“嗯”了一声,低语一句,“这时候应该能醒了!”又问,“娘亲呢?回来后,好些么?”

    “夫人精神不大好,也不肯说话,吃什么吐什么,老爷担心极了,没上朝,都在房里陪着夫人。”

    “这对娘亲是一个关卡!”沈千染无耐地看了看自已肿成不象样的手,“看看明天手会不会好一些,到时去看看娘亲,要不然,她见我这样子,恐怕会更伤心!”

    “是呀,夫人一直问起小姐,我只说赐儿太想小姐了,一直缠着小姐说故事,小姐怕赐儿来了影响夫人休息,便明天过来给夫人请安!”

    几个人用完膳后,沈千染陪着儿子玩了一个时辰后,水玉抱着小家伙去沐浴。

    沈千染坐在一旁陷入深思,这次宫变,也只能算是有惊无险,如果一切没有改变,太子将在明年再一次发难。

    心又想,难怪兰御谡这次这么痛快放她母亲回沈家,原来筹谋了一场,全是白废力气,这时候,应急着收拾烂滩子吧!

    水玉抱着赐儿回寝房时,小家伙已经在水玉怀里呼呼大睡了。

    水玉把小家伙放到床榻上,盖好锦被后,又细心地看着帐子里是否躲进了蚊子,方放下帷帐,便坐到沈千染的身边,告诉她府里头究竟这两天出了什么事。

    水玉轻叹一声,“奴婢让人把瑞安带回来,想等二小姐回来后处置,可到了前天下午,也不知道瑞安吃了什么豹子胆,突然把所有的承认过的话都反过来说,反而污陷赐儿自已顽皮爬到了她的马车上,还在府中大呼小叫,说她是个当家主母,以后府里的一切由她说了算。”

    “她把府里头的丫环婆子全辞退了,就留了一些她从钟家带过来的亲信,现在老夫人房里也只剩一个叫杏桐的丫环侍候,我听常妈说,老夫人发脾气,公主气焰更高,说如今沈府破败了,如果再养一些没有和丫环婆子,以后恐怕这房子敢要卖掉,大家一起搬了小宅院挤。她这是为了将来着想。”

    沈千染听了,冷冷一笑,“也该祖母吃些亏了,这些年尽会欺着娘亲性子软,好期负!”

    水玉“嗯”了一声后,接着往下说,却越说越气,“那瑞安这边把奴才婆子赶出去不算,还直嚷着,二小姐是未出阁的姑娘,在沈家无权自已开私灶,不仅把东越来的那些厨子赶走,还上我们这里,说要清点财物,凡数于贵重的物品,一率清点交上库房,由她这个当家主母掌管。”

    “她凭什么到我院子里?是不是有人撑腰了?”沈千染蹙眉,倒不在乎这些东西,而是她知道瑞安肯定没这胆,毕竟水玉她们都是练武出来的,而且也不肯听瑞安的号令。

    水玉气得满脸通红,一身燥热,咬牙切齿道,“是,她身边突然有几个武功修为都在奴婢之上的侍婢,奴婢拦不住,院里头的东西全给他们搬走了。”

    “娘亲的东院呢?”沈千染眼里全是沁凉,闹?她才不怕,既然敢动她的儿子,那她与她就不是凭着钟亚芙当年的一句怜惜话能消除了。

    “她倒没去夫人那闹,今儿水月带着夫人回来时,瑞安早早就避开,也没见人影。”

    沈千染冷笑,“一定是有人指点!她以前是借用祖母打压娘亲,如今和祖母闹翻了,她又不敢摆明了和娘亲冲突,就索性把府里弄个鸡犬不宁!”

    “小姐,你该换药了!”水玉站起身,从柜里舀出一个药箱,打开后,一边为小心地用药水给沈千染的手清洗,一边道,“以前,瑞安是决不敢到我们院里来,如今,有事没事就会绕到这里,身后跟的全是那几个侍婢。起先二小姐睡觉时,她也来逛了一圈,幸好水月过来,让我找一找断肠草,说上回配制的那些毒药用光了,这回准备再配几符,把东院的老鼠全毒死。那瑞安吓得带了人就跑了!”

    沈千染“卟嗤”一笑,“以后估摸着也不敢上我这来了!”一转念,轻叹一声,“玉姐,真是难为你了,这事,是我的责任,我不该太大意,只留下你一个人。”

    “不,是我太大意,这些日子来,身边全是高手围着,让我失了警惕之心,这个教训我会一辈子放在心上,永不会再犯。”水玉一提起,满脸阴霾,“那瑞安公主,别以为身边有高手护着,就想逃脱,迟早,我会狠狠地教训她!”

    “教训,这种人吃多少教训也不长记性的!”沈千染眸光越发暗沉,她勾唇一笑,一抹深刻的残戾从嘴角蜿蜒而过,“没事,就让她去蹦达几天,原想放她一码,是她自已不要命!她既然想疯,那我就让她变成真正的疯子。”

    沈千染轻蹙着眉峰沉思片刻,突然又交代一声,“这几日让兰亭的暗卫都不动声色,看看瑞安究竟想干什么!”

    水玉突然想起,便道,“哦,对了,二小姐,南宫太子接到东越皇后的急函,黄昏时,有来向二小姐辞别,我看二小姐睡得沉,实在不忍心叫醒你。好在南宫太子也很明理,只说以后二小姐需要他的地方,只要派人给他传个消息,他一定赴汤蹈火再所不辞。”水玉脸色微微沉重,带着担忧的神色道,“那些玉蛟也匆匆跟南宫太子走了,好象东越发生了很急的事!”

    “这一次多亏了他的帮助,这些年,我欠了他太多的人情,将来都不知道怎么还!”沈千染摇摇首,她现在没有心力去操心南宫邺的事,她轻叹一声不语。

    寝房里突然变得沉静,沈千染看着窗外的月光,心思一恸,低声问,“你说七殿下救了赐儿,那爹和你带走赐儿时,他有说什么么?”她心里最看不透的一个人,应算是兰锦了。

    当初,兰悦仪给她下毒时,她和赐儿的命也算是他救下的,但如果说,他知道与她是同胞兄妹的话,那兰悦仪为难她时,他又忍心在树上呆那么久,而不下来为她解围,这似乎又说不过去。

    她的心猛地一跳,突然想起,三年前,娘亲突然舀着暖血玉入宫为她求解药,这事,虽被兰御谡压制住,但却不可能瞒过几个皇子。

    但凡皇家子弟,哪里有几个是简单的,多少宫里头都有自已的眼线。

    而沈家夜宴时,兰锦上前敬了娘亲一杯酒,她心中一跳,心想,兰锦肯定已经知道自已的身世。

    “没有,当时营里发生刺客,七殿下忙着,我们走时,倒是那些武将很舍不得,还有就是那文家的小姐哭不肯放人,说赐儿是她捡的,就是她的了。哭得惊天动地……”水玉忍不住一笑,添了句,“这孩子,和赐儿也是挺有缘的。”

    沈老夫人一早醒来,便觉得唇舌干燥,料想是心火又上来了,但撑起吩咐杏桐给她倒杯玫瑰露漱漱口。

    一旁正在吃着早膳的杏桐有些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将手上的筷子一扔,衣角带风地走到一边的桌子上,倒了一杯浓茶,又慢吞吞地走到沈老夫人的榻前,手一伸,“老夫人,喝吧!”

    沈老夫人抬起重重的眼睑盯了杏桐一眼,“哼”了一声接过,刚饮了一口便吐了出来,一把摔了杯子,骂道,“我说的是玫瑰露,你给我喝的是隔夜茶,你这丫头,是谁教你这么侍候主子的?”

    杏桐也不捡,一边返身慢走到桌边,一边轻描淡写道,“老夫人,眼下府里也不比从前了,有口茶喝便不错了。要我们侍候得周到,也得有银子呀,一个月才五两,比那小门小户的还少,谁还有劲去干活?再说了,奴婢就是再尽心,这府里头,又没有玫瑰露,你让奴婢去哪里变出来给您老人家喝?”

    “你……你这燥蹄子,我说一句,你顶个十句,亏你还是公主府出来的,一点尊卑也不懂!”前日鸣风和香月香鸣等人当天下午就被轰着离开,一换上这杏桐后,她一辈子受的气也没有这两日多,才一晚的时间,心火就吊了上来。

    “老夫人既然您忠恳的话不爱听,那奴婢不说便是!”杏桐冷笑一声,坐下来接着吃。心想,没见过这么难侍候的老太婆,一会嫌茶浓,一会嫌茶热,晚上半夜三更一会闹着腰酸,一会闹着腿疼,想睡个安枕觉都不可能,她一个人哪忙得过来?这种人你怎么尽心她也不会夸你两句,索性就怠慢些,自已过得舒坦。

    沈老夫人一直憋着气,到了中午后,瑞安一身华服带着四个丫环给她请安来了。

    沈老夫被前日瑞安那一闹,前阵积下的那股戾气瞬时就扁了,也不再追究瑞安把府里头的东西清荡一空的事,心里也知道,就算这事闹,也不过是个名声不好听吧,又不可能真让瑞安填了这笔钱。

    还是家和万事兴吧,于是,这口气她便忍了下来。

    瑞安刚坐定,杏桐便倒了一杯热腾腾的八宝茶给瑞安,沈老夫人看了眼角直抽,明知她这两日上火,这死丫头还故意煮这种她不能喝的茶。

    “老夫人,这两日身体还安好吧?”如今,瑞安自摆了公主的身份,也不肯唤沈老夫人为母亲了。

    “不好,公主,我倒想与你商良一下!”沈老夫人嘴里延出一丝笑意,“能不能帮我把那几个丫环找回来,用了这么多年,知冷知热的,都顺手了,这会换了这个……”沈老夫人眼睛斜睨了一下杏桐,“连个茶水都侍候不好。”

    “老夫人,你也知道,如今府里头不如从前了,光靠老爷那些俸银,就是光吃喝都不够府里头一年的开支,这些个丫头,还是本宫从公主府带过来,领的全是本公主的银子。老夫人要是再嫌弃,那就一个丫环也没了!”瑞安冷笑一声,将手上的八宝茶递给杏桐,连正眼也不看沈老夫人一眼。

    “这……”沈老夫人刚想提宁常安以前留下的那些银子,又觉再提这些不仅惹得瑞安生气,自已也会跟着闹心,便叹了一口气,“要不一个就一个吧,这个丫头我用不起,你把鸣凤叫回来便是!”

    “这会叫本宫去哪里找她,两天前谴散的,这回都不知去了哪。这丫头原也是本宫府里的一等丫头,也照顾过本宫几个年头了,如果老夫人实在不喜,那就把华桐给你吧。”

    “华桐?”沈老夫人唬了一跳,那日瑞安撒泼时,那华桐一旁帮衬着吆喝,声音比谁都大,只得悻悻道,“算了,就她吧!”

    “那本宫就不打扰了。秋霜,我们走吧!”瑞安起身带着一众的丫环离去,杏桐忙跟着后面送瑞安。

    沈老夫人又气又无耐,也不想起身,靠在床榻上生着闷死,那个杏桐送个人居然送了一个多时辰才一脸笑意回寝房,慢吞吞地心拾着桌上的碗筷,也不问沈老夫人肚子饿不饿。

    沈老夫人恨不得操起床上的枕头,就摔过去,但一想,如今自已行动不便,晚上就算是出恭也要叫那丫环给她递一下夜壶,想一想就忍下来了。

    等那丫环收拾了东西进来后,沈老夫人便问,“老爷呢,听说这今天没上朝,怎么不见影子?”

    杏桐翘了一下嘴,“谁知道,或许一直在侍候夫人吧,都说夫人这两天胃口不好,厨子里都做了三回了,吃了全吐了。”

    “有得吃还吐?”沈老夫人一听儿子竟在一旁侍候着夫人,反她这个娘亲扔在一旁连问也不问,怒气冲冲道,“我瞧她那是装的,她不是个大夫么?我儿子又不是大夫,她分明就是装病霸住我儿子。你去,把她叫过来,就说我早上一早到现在没吃过东西,胃里头不舒服,让她给我诊诊脉。这天底下媳妇侍候婆婆是天经地义的事,她要是也磨蹭,看我不去打断她的腿!”

    杏桐一听,这回倒比什么时候都听话,急匆匆地就去东院传话了。

    沈千染刚好折了手上的纱布,听到水月匆匆来报告,说沈老夫人命领宁常安去侍候老夫人时,连手也顾不得再包扎,把赐儿交给水觅,就带着水玉去沈老夫人院里。

    如今丫环少了,也没有人通报,沈千染直接就上了楼自行掀了帘子进去。

    一眼就瞧到,沈老夫人坐在太师椅上,宁常安半靠在沈越山的身上为沈老夫人诊脉。

    看着沈老夫人一脸阴鸷地坐着,而母亲虚弱地站都站不住,而她的爹爹只会一边焦急地撑扶着,一边帮着宁常安拭着额边的汗。沈千染眸如千里冰封,恨得想把眼前一切撕碎的心都有了。

    她急速地冲上前,将宁常安从沈越山的怀里拉过来,吩咐水玉道,“背娘亲回我房里!”

    “二丫头,你干什么?长辈都在这里,是谁教你目无尊长,敢擅自主张?”沈老夫人迅速抬头,声音僵得象生锈的锯子拉着破木头。

    沈千染眉眼一弯,声音又轻又缓,“好,娘亲,您先坐着,女儿今日也有话说,这些话放心中很久了,不吐不放,您和爹都在,都听听女儿的心里话吧!”她吩咐水玉搬来贵妃椅,让宁常安靠着,又舀了张软衿盖在宁常安的身上,柔声道,“娘亲,一会无论女儿说什么,您听便是。”

    宁常安脸上闪过凄色,也不看沈越山,终是点了点头,把头靠在了水玉的肩头上。

    “除了水玉留下,无关的人出去!”沈千染冷冷地看着杏桐,那眸光象寒凌,打处杏桐全身泛出颤意,连忙低下头,飞快地离去。

    “爹,今天恕女儿不孝了!”沈千染对着沈越山一拜后,蓦地眸光射向沈老夫人,满脸阴郁,脸上的表情不是愤怒,而是一种比愤怒更加可怕、更加阴鸷的情绪,近乎咬牙切齿,“老夫人,我倒想问问,我娘亲对你,对沈家到底哪里对不起了?你活着就想折磨她,就想羞辱她,你凭什么呢?就凭我娘亲爱上了父亲,所以,一切都忍吞了下来么?”

    沈老夫人从没想到,沈千染敢用这样凶狠的眼光看着自已,她瞪大双眼,满是皱纹的嘴角张张合合几下,三角眸中瞬时喷出怒火,指着宁常安斥声,“宁常安,看来,这一切都是你教的吧,你教的好呀,我看这二丫头如今翅膀也硬了,敢顶嘴了,瞧瞧,这眼睛毒得想要把我这老骨头吞了是不是!”

    宁常安只是虚弱地摇摇首,靠在水玉的肩上。

    “染儿,别说了,爹带你娘回房。”沈越山的心被左右揪疼得历害,一个是妻子,一个是母亲,一个是女儿。

    他走到妻子的身边,刚想伸手把妻子从贵妃椅上抱起,一旁的沈千染突然尖声道,“爹,你不要抱,今天,就把一切说清楚,要是说不清楚,今儿,我就带着娘离开沈家,从此以后,是死是生都没干系。”

    沈越山全身一震,转身难以置信地看着女儿,细细碎碎的光芒在他的眼中交叠着,有挣扎,有痛苦。

    沈老夫人猛地抓起桌上的茶杯,狠狠地砸地地上,“砰”地一声,杯盏碎裂,茶水四溢,怒气冲冲嚷,“谁拦你们,要走就走远一些,山儿,你过来,来娘亲这里。”

    “老夫人——”沈千染毫不在意地踩过碎片,此时

    ,她的眸光象是冰凌碎裂般发出耀芒,一步一步地朝着沈老夫人走去,“你一天天逼着我娘亲,你逼她什么呢?难道想逼着她抛夫弃子,回到兰御谡的身边?”

    “你……你在说什么?”沈老夫人心中一沉,她料不到这种压了她喘不过气来的事,竟被沈千染如此轻松地道了出来。

    沈千染蓦然哈哈大笑,满目嘲弄,“我告诉你,老夫人,但凡我娘亲少一分顾念沈家,她就会是这西凌最尊贵的女人,只要她回到兰御谡的身边,这世间最不可能委屈她的就是那个皇帝,也没有一个人敢欺负她,而沈家……”

    沈千染一步步地带来,让沈老夫人心里的压抑愈来愈盛,可她依然撑着不肯后退半步,她不想在气势上输给一个小辈。

    沈千染居高临下地看着沈老夫,近乎一字一句地咬出,“老夫人,我母亲离开沈家后,你以为沈家能活下一个人么?兰御谡还会有耐性容忍沈家在这世上么?我告诉你,第一个死的就是你!”

    “你胡说……你……胡说八道,你竟敢咒我……”沈老夫人心中骇然,这么多年,她一直怨恨宁常安给沈家带来不信,倒从未真正细想过,若有一天宁常安离开沈家,那沈家的命运到底会如何。

    如今沈千染的一席话如将她所有的底气全部抽空,她心里也感知,沈千染的话是对的。

    沈越山的心满目疮夷,他慢慢地在妻子的身旁跪了下去,神情渐渐地变得麻木。沈千染说的这些道理,他何偿不知。他怕死么?不,他从未怕过。如果死可以解脱,他宁愿与宁常安两人一起死个干净。

    可这些话,他能对母亲说么?他可以让母亲时时活在恐惧中么?

    沈千染满脸悲怆一点一点成无情冷冽,最后,只余冰冷之声敲响,“爹,您爱娘亲,这点,染儿从不曾怀疑过,如果您无力违抗兰御谡,但对这老夫人呢?这二十年来,您任由老夫人对母亲的百般刁难,她一边毫无廉耻地享受宁家给沈家带来的财富,一边却尽可能地羞辱着娘亲。您呢,从来都是忍!忍!忍!连今日这种情况,娘亲都病成这样,您还会扶着娘亲过来侍候老夫人?”

    沈千染突然笑开了,笑得满脸泪痕,从抑不住笑,到无声哽咽,她看着沈老夫,冷冷地,无情的,憎恨地指着,“您看她说话底气十足,有一些象病人的样子么?父亲,您太懦弱,如果你爱不起娘亲,就请你放手,女儿情愿娘亲去接受兰御谡,至少,她不会受任何人的委屈!”

    宁常安无声无息地闭着眼,泪珠却控不住地从眼角滚落,水玉紧紧咬住下唇,不停地为宁常安拭去泪花。

    沈老夫人此刻突然觉得自已是如此的孤立无援,她的儿子此时跪在宁常安的身边,她的孙女看她的眼光就如同看一个仇人,不,连仇人也不如,那眸光中闪的不是痛恨,而是厌憎。

    她忍不住缩了一起身已佝偻的身体,退了几步后,跌坐在太师椅中,她拼命地想搜索一些话,想告诉众人,她迁怒宁常安是理直气壮的,谁让她……谁让她,猛地,她突然站起身,咬牙道,“若不是她,我的二儿子怎么会半辈子守在边城,连过年都不能回家看他老母一眼?是她,是她……”

    “是么?”沈千染轻轻一句,唇角挑着一缕深深的嘲讽,缓缓道,“老夫人,这二十年来,你有没有一天当我娘亲是你的儿媳?你一直怪娘亲,是娘亲让二叔远在边城,十几年不得回京。就让我来告诉你,二叔不能回来的真正原因吧!”她再次走到沈老夫人的身边,口齿带着锋利的刀刃,“我告诉你,是因为你一直对娘亲不敬,所以兰御谡才让你母子分离,他是在惩罚你。你处处为难她,正是你自已心眼狭小,自私自利,无情无义。”

    沈老夫人心倏地全速变凉,她惊蜇地跳起,却被沈千染一手推回到太师椅中。

    此时,沈千染的神情变得诡异而狡桀,她笑着,声音慢条斯理,“你看看,瑞安再蠢,也比你聪明多了,她只敢借着你的手来欺负娘亲……。”语锋倏地又是一转,近乎斩钉截铁地历声,“你叫她到娘亲跟前来,看她敢不敢在娘亲面前吭出半个不敬的字!”

    沈老夫人全身瘫软地靠在太师椅上,紧紧攀扶手,青筋满布指节绷得泛出青白,她只要稍一松手,就会象面团一样滑了下去。她被沈千染的眸光紧紧咬住,移不开眼光,她嘴角忍不住地一抽一抽地,她越听越心惊,是的,这三年来,她倒从未见瑞安敢为难过宁常安。

    沈千染没有给沈老夫喘息的机会,她眸光如剑,阴寒冷彻哧,“你不仅对我娘亲恶毒,你连我也不肯放过,你和瑞安合计,要把我送进宫。瑞安也罢,你是亲亲的祖母,明知道母亲与兰御谡的往事,你竟如此恶毒地想让我们母女共侍一个男人!你有何面目自称是长辈?你死后,你还有何面目去见沈家的列祖列宗?你亲信瑞安,连母亲当年的嫁妆也给败光,如今受了瑞安的气,不敢舀她出,就欺着我娘性子软,逼着她带着病来侍候你。老夫人,你真是厚颜无耻到至极。”

    猛然,沈老夫人感到下腹处一阵湿热泌出,很快沿着太师椅的周围漫去,一滴、两滴地打在地板上。

    沈老夫人全身颤抖,嘴角抽了半响才逼出话来,“你,你反了……反了……你给我滚出沈家,滚,滚,滚……”所有的隐晦,不能让别人知道的,见不得光的事,全然被

    沈千染当着沈越山和宁常安的面前道出,沈老夫此时感到自已被人一件一件地撕去裹衣,光裸地被扔在案板上,剖腹剔鳞,而后再将内脏一件件生剐取净。而失禁让她更是羞恨无处躲藏,上不得天,入不得地。

    沈千染轻轻一退,看着沈老夫人的身下,脸上悠悠一笑,缓缓道,“我就是反了,你又当如何,老夫人,要不是这家里还有我娘亲,我才不会回到这家中,这里就是一个活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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