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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身叩见娘娘。”析秋身着一品大装,盈盈一拜端庄优雅,就是脸色有些出奇的惨白虚弱,乐袖自椅子上站起来扶着她:“行了,快起来吧!”
析秋笑着起身,在乐袖的下首位置上坐了下来。
“身子可还好?”乐袖见她脸色很差,像是产后未愈的样子,心里暗暗狐疑,可不想扫了兴便笑道:“本宫听到你得了一双儿女也高兴的一夜未睡,真是恨不得出宫去看看才好。”她穿着了豆绿色的宫装外头罩了一件淡粉色的纱衣,颜色鲜艳却衬着她清丽脱俗,多少年过去了除了那双眼睛发生了变化,她此刻的样子如当初析秋初次见她时并无分别。
“妾身还要多谢谢娘娘呢。”析秋笑着接过瑾瑜泡来的茶笑着说完,乐袖讶异道:“谢本宫作甚?”
析秋抿唇笑道:“若非娘娘送了那座送子观音,妾身又怎么会如此幸运。”说完站起来要行礼,乐袖失笑过来扶她:“好了,好了,你若真要谢本宫,改日将两个孩子带进来让我瞧瞧就成。”
秋应是。
瑾瑜将殿内伺候的带了出去。
析秋和乐袖又说了一些孩子的事,析秋怕她多想凡事只点到为止并不深议,乐袖笑呵呵的很是替她高兴的样子。
说了一阵,乐袖话锋一转问道:“这次进宫可是有什么事?”析秋就露出尴尬的表情,语气恳切的道:“不瞒娘娘,前几日宫中的事情妾身也听说了一些,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不安,还是阮夫人,说我若实在不放心,不如进宫来瞧瞧,妾身想想索性就递了牌子来了,一来看望娘娘,二来……”
她这个话说的很委婉,乐袖目光一转点头道:“也难为你了,也不知道宫里的事心里日日惦记着。”她说着叹了口气:“你放心,如今他好好的,三皇子虽还没有痊愈,可也无大碍了,你千万别胡思乱想。”
析秋点了点头应是,目光朝门口扫了一眼。
这一眼乐袖便明白她心中所想,她端了茶沉吟了片刻,还是放了茶盅吩咐瑾瑜:“去看看殿下在做什么,若空闲着就请他中午到我这里来用膳。”说着一顿又道:“吩咐了御膳房捡了殿下爱吃的做。”
瑾瑜应是和析秋行了礼便退了出去。
“家中太夫人和大夫人身体都还好吧,炙哥儿我也好久没见,是不是长的很高了?”乐袖笑着说着,眼中是一闪而过的羡慕。
析秋听着笑着回道:“太夫人和大夫人身体都挺好的,至于炙哥儿……”她摇着头:“还是一刻都歇不下来,前段时间教习的师傅辞馆了,他这两日正闹着要请师傅呢。”
乐袖也跟着笑了起来,正要说话,就见殿外有人快步走了进来。
“娘娘。”敏哥儿大步跨了进来,视线便迫不及待的落在析秋身上,眼睛一亮,析秋见他过来遂低了头站起来盈盈拜了拜,敏哥儿忙伸手过去:“萧夫人不必多礼。”
析秋含笑应是起了身子。
乐袖笑道:“还以为你有一会儿,这么快就到了。”说完指了身边的位子:“快坐下歇会儿,午膳还有会儿,我们索性说说话。”
敏哥儿点头应是,目光像是黏在析秋身上一样,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数遍,心里却越发的心疼,母亲的脸色怎么会这么差,难道这一次生产又是和炙哥儿那时候一样亏了身子么?
析秋知道敏哥儿在看她,可她却是低着头没有回视,一副疏离恭谦的样子。
乐袖深看了她一眼,含笑道:“今儿怎么到还客气了。”说完站了起来:“前些日子得了风寒,这会儿也未清除,我去后殿歇会儿……”说完扶着瑾瑜的手对析秋道:“四夫人稍坐。”
析秋站起来应是,送乐袖进了后殿。
前殿里只剩下她和敏哥儿,门口守着苏公公。
“母亲。”一声母亲喊出来,敏哥儿便红了眼睛,析秋也想他可还是忍住了,知道时间不多免得惹人怀疑,她朝敏哥儿摇摇头,开门见山的问道:“前两日发生的事情我也知道了,告诉我,你有什么打算?”
敏哥儿欣慰的笑了起来,这天底下真正关心他懂他的人,还是只有她!
他明白析秋开门见山的原因,便走近一步在析秋耳边低语几声,析秋听完就沉了脸:“不行。”她摇摇头,坚定的否决了他的决定:“计划虽周全,可也太危险了,若是被圣上察觉,对你也会不利的。”
“我知道。”敏哥儿压着声音快速的道:“可是不能再等了,圣上前几日咳嗽出了血……”
话音一落,析秋顿时惊住,没有想到圣上的病情如此严重。
“你和母亲说说二皇子的事,捡了重点说。”析秋拉着敏哥儿坐下,敏哥儿大概说了一遍,最后道:“……大周虽无此项律法规定,可历朝并无此先例,这是最好的突破点。”
析秋微微颔首,敏哥儿的想法很对,她脑中已飞快的在转,少顷她压低了声音在敏哥儿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有你三舅舅在也能放心一些。”敏哥儿眼睛一亮立刻点头道:“我明白了。”
这是母子俩第一次议论这样的话题,也是析秋一直想要避免也不愿看到的场景,可是现在情况不同,她也顾不得许多,只能朝前走一直走,不能退缩!
“你在宫里多加小心。”析秋小声叮嘱他:“外面的事有我和你父亲安排,你尽管放心。”
敏哥儿看着析秋,还是忍不住握了她的手:“母亲,您的脸色怎么这么差,有没有仔细请太医看过,阮姨母怎么说?”
析秋摸了摸自己的脸,笑着道:“我没事。”又将手心伸出来给他,就见指尖上落了一点不易察觉的粉白。
敏哥儿一愣,就瞧见析秋不舍的看着他,一字一句道:“照顾好自己。”
哥儿点头应是,耳边已听到内殿有脚步声,析秋已松开他的手交谈还在继续:“娘娘身子不适,你闲了要多过来陪陪她才是。”
敏哥儿应是,回道:“这么多年在宫中是娘娘在照顾我,我一直不曾忘记。”
析秋露出欣慰的笑容。
“睿儿。”乐袖走了出来,仿佛没有听到析秋和敏哥儿在说话,很自然的道:“你上午去看望三皇子了没有,他可有好一些?”
敏哥儿起身过去扶了乐袖坐下,笑着回道:“好多了,能吃些清淡,还下地走了一圈,看情景再养些日子应就无妨了。”
乐袖微微颔首:“稍后让苏公公去我库房里领些东西,我都给你准备好了,你们虽是兄弟可也不能次次都空着手去,也不像样子。”说着一顿敏哥儿不好意思的回道:“我……我那边有……”
乐袖摆着手:“你那有是你的,你自己留着打赏送人,都是有用的。”说完去看析秋:“四夫人中午也留在这里一起用膳吧。”
析秋站了起来,笑着回道:“谢娘娘抬爱,妾身不敢留,家中留着三个孩子妾身不放心。”说着又拜了拜:“就不打扰娘娘了。”
乐袖也不挽留,笑着点头:“瑾瑜你送送四夫人。”
敏哥儿看着析秋转身,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殿门口,却始终未曾回头,他垂了眼眸也如同析秋一般,若无其事的去和乐袖说话。
乐袖看着他,遂也笑了起来,语气越发的柔和。
三日后,佟全之到了京城,回了佟府后便直接和碧梧一起来见析秋。
“六姐,你写信催的这么紧,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粗粗的声音,析秋几乎有些认不出眼前的人就是佟全之,络腮胡子皮肤黝黑,穿着一件墨蓝色的直缀,肩膀宽阔身体健硕,但凡说话析秋都能感觉到头顶的承尘都在抖。
析秋又去看站在她身后的女子,梳着妇人的圆髻,戴了两枝鬓花,眉眼清秀却已不似以前满面的少女天真烂漫,皮肤也晒黑了粗糙了些,穿着鹅黄的长褂外头罩了一件秋香色的褙子,目光灼灼包含思念的看着析秋,见析秋看过来,她哽咽的喊了声:“夫人。”跪了下来。
析秋正要去扶她,这边佟全之却是一把将她拉起来:“六姐又不是外人,你讲究这些虚礼做什么。”
碧槐看看佟全之,又看看析秋满脸通红。
析秋抿唇笑了起来,仿佛又看到三年前的佟全之和碧梧。
“好了,好了。都坐吧。”析秋笑语盈盈才回佟全之的话:“我写信催你回来,难道你不是该谢谢我?”
佟全之一愣,哈哈笑了起来:“还是六姐聪明。”说完捧了茶牛饮了一口,回道:“你不知道,我娘给我说了多少的人家,幸好你写信过去说找我有事,若不然我定是要被五花大绑的送去洞房了。”
析秋看了眼碧梧,就见她面色平静的坐在一边,视线在房里四处打量。
该成亲的话不应她来说,析秋笑着道:“那你出来,二叔和二婶同意了?”佟全之点着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要回京述职,这是正事,他们想拦也拦不住。”
碧梧看了眼析秋,搓着手指道:“夫人,奴婢想去看看岑妈妈和春柳碧梧几个。”
“去吧。”析秋笑着点头:“一会儿回来吃饭。”
碧梧笑了起来,终于不再有拘束的感觉,站起来朝析秋行了礼看了眼佟全之便出了门按照记忆中的格局去寻碧槐。
碧槐端着盆子进了抱厦,就瞧见房门口站着一位妇人,她一愣有些不敢置信的喊道:“碧梧?”
碧梧猛然回头,瞧见碧槐站在不远处,眼睛顿时红了跑了过去,碧槐也丢了手里的铜盆一把接住碧梧,两人抱了一阵哭了一阵,碧槐拧着碧梧的脸道:“你这个没良心的死丫头,一走这么多年,连封信都不给我写。”
“碧槐姐。”碧梧垂着头:“我想给你写的,可是实在没空。”碧槐拉着她进房给她倒了茶:“怎么写信也没空,怎么回事?”
碧梧就将这三年在辽东的事情大概说了一边:“三爷一去辽东正好赶上了打仗,他不放心我,就将我带去了户所,那边住的都是男人,我也不好出门,每天躲在房里,后来每有人受伤回来奄奄一息,那些士兵没有人服侍生病带伤每天还啃着冷硬的馒头喝着生水,我就想起来夫人教过我们护理外伤的方法,一开始我还不好意思,可是后来伤员越来越多我也没心思顾忌男女之防,每天忙的晕头转向,闲了还帮他们做饭洗衣裳……”说着伸出一双手来给碧槐看。
以前在府里时虽也做事,可做的都是轻省的活,夫人又给他们护肤的花露,手虽不是纤纤玉手可也细腻的很,现在再看碧梧的手,皮肤粗糙,手背和手指上随处可见黑黑的伤疤,她知道这是冬天生了冻疮后留下来的疤,碧槐心疼的握住了她的手:“傻丫头,你怎么这么傻……”
“没事。”碧槐的笑容依旧很憨厚:“虽然很累可我很开心。”说着一顿又露出甜蜜的样子:“后来三爷不舍得让我受累,就将我送进城了,我现在到是天天闲着,还有人伺候,可是我却喜欢那时候的日子,很充实。”
“三爷述职后还要走的吧?你怎么打算的?”碧槐不舍得碧梧受苦,跟在夫人身边的几个丫头每一个都嫁的很好,虽说不上富足可也衣食无忧,最重要的是,夫人替他们选的人都是极好的,唯独碧梧……
“我……”碧梧没有忘记三年前走的时候说的话:“我不知道。”舍不得三爷。
碧槐知道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啐道:“我不是让你留在府里,是想说你不如留在佟府罢了,哪怕去保定也成,总比跟着去辽东蓟州那些地方受苦好。”
“我……我想问问夫人。”碧梧不确定,低下了头,碧槐了解她的性格,便摆手道:“一会儿我陪你去见夫人。”
碧梧应是,想起碧槐的婚事:“你的婚事订了吗?”碧槐一愣,红了脸正要说话,外头春柳掀了帘子笑眯眯的进了门:“她的婚事夫人可记着呢。”说着凑到碧槐跟前暧昧的道:“没瞧见最近但凡外院有事,夫人都是让她去的么。”
“春柳姐!”碧槐羞的直跺脚,碧梧已经扑了过来一把抱住春柳:“春柳姐,我好想你啊。”
春柳也红了眼睛,可还是啐道:“你还有脸说想我。”说完推开她上下打量:“我瞧瞧,可真有夫人的架势了。”
碧梧摆着手,着急的道:“您可别这么说,回头二夫人知道了该不高兴的。”她现在是明白了,当初跟着佟全之去已经注定没有选择了,这辈子捅了天去也不过是个妾室,虽和她初衷有违背,可是想到佟全之,她也不后悔。
在辽东的三年,他们彼此相互照顾依赖,那样的美好记忆是谁也取代不了的。
“六姐。”佟全之和以前一样拍着胸脯回道:“我现在可是把总了,这一次定能见到圣上,再有姐夫相助,定能如愿。”虽不明白析秋最终的目的是什么,可还是依言而行。
析秋点头道:“你办事我放心。”
佟全之哈哈笑了起来,析秋看着他还是忍不住道:“婚事是大事,你总这样避着也不是办法,婶婶那边你总要有个交代才是啊。”
“我知道。”说起这件事佟全之一副无奈的样子,将他在辽东和碧梧的事情和她说一遍:“我受伤了,她听说吃黑鱼好,就冒着北风去结了冰的水里摸鱼……冬天没有蔬菜吃,她将她房里填了满房的土,在里面种了蔬菜,她自己却舍不得吃每次都攒着等我回来吃……战友受伤了她没日没夜的照顾,便是黄大人也夸赞她贤惠能干,因此还嘉奖了我,我有今日她功不可没。”
析秋没有想到他们在辽东吃了那么多的苦,听着心里也发酸。
“她虽是丫头,可对我的好的我心里记着,这辈子我给不了他名分,可是……”他说着一顿斩钉截铁的道:“可这名分我也不会给别人。”
析秋动容,感动的道:“我知道了。”她说着一顿:“等见了二婶我也会劝劝她的。”
佟全之点头不迭:“我娘最听你的话,你说一定管用。”
析秋不知道是该为碧梧高兴还是难过,要佟全之打破陈规娶她为妻是不可能,但有佟全之这番话,作为他的身份来说已是难能可贵,对于碧梧来说或许也是最好的结果。
“四爷回来了。”绿枝在外头探了头回道:“四爷说若是夫人和三爷说完了话,就请三爷去外院一趟。”说完又看着析秋:“……像是周大人和韩大人都来了。”
“那你去吧,四爷定是有事找你商量。”析秋站起来送佟全之出去,佟全之点头又道:“那您和碧梧说一声。”
佟全之向来粗中有细,析秋笑着点头目送他出门。
不一刻碧梧和碧槐春柳几个进门来,析秋也瞧了碧梧的手,却见她满脸幸福并不委屈的样子,她不由想到佟全之的态度……
彼此有情,名分也没有那么重要!
几日后,圣上召见了佟全之,佟全之在辽东是赫赫有名的将领,立功无数,又有黄大人的举荐信圣上对眼前的年纪不大却一身阳刚的少年很是赞赏,敏哥儿带着病弱的三皇子来见辽东回来探亲述职的佟把总,两厢对比,圣上便越发觉得几个儿子柔弱。
“可否请佟把总教我们兄弟一些强身健体的武艺?”敏哥儿说完又看着三皇子:“三弟身子虚弱,对他身体康复也有好处。”
佟全之也不客气,只待圣上发话,圣上想到自己的身体,又见几个儿子病弱的样子,便觉得他们说的有理,就点头应了。
“六姐。”佟全之笑着道:“果然如你所料,圣上一口便应了。”
析秋笑着点头,圣上会答应并不奇怪,他的身体不好,几个皇子除了敏哥儿身体健康,其余几个孩子皆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又因为二皇子落水的事,圣上只会越加注重皇子的身体素质。
佟全之会在京中逗留到明年开春,然后再听五都督都府和兵部的调令,是还回辽东还是去别处,如此,他便每日去宫中,上午与施胜杰一起在马场上教几位年长的皇子蹴鞠骑马,下午两人则轮番教授武艺,不求能武艺防身但能强身健体。
短短半个月的操练,三皇子虚弱的状态终于好转许多,圣上看到效果便越发觉得这个决定做的很对。
过了重阳,不知是因近日宫中武风盛行,圣上突然来的兴致去了马场,高坐看台之上观看尤觉得不过瘾,竟是下了马场要一试身后,当年他和萧四郎打回京城也在马上过了许多时光,如今再想起来恍若隔世。
敏哥儿以及二皇子三皇子皆伺候在旁,圣上兴致高昂的道:“我们父子比试一番。”几个儿子应是。
上了马,马蹄高抬电掣般飞了出去,三皇子身体弱不一刻便落在后头,敏哥儿也渐渐不支落了下来,只剩二皇子紧随圣上之后,圣上回头看着他,目中满是欣慰,二皇子越发的高兴,就在这时好好的马匹突然发了疯,在场中癫狂没头苍蝇一样乱撞。
二皇子大惊失色,单手抓着缰绳紧紧夹住马腹,出了一身冷汗,场边护着的羽林卫冲过去救他,施胜杰大喊:“殿下,双手抓住缰绳,稳住!”
圣上离他最近,调转了马头要去援他,却不料二皇子的马却突然朝圣上的坐骑冲了过去。
“勒住缰绳。”所有人惊呼,场面顿时乱成了一片。
就见发疯的马狂奔而去,速度极快,而二皇子早就惊的不知所措,单手的力道不够可垂在身侧的左手根本不听他的使唤,想要跳马又不敢。
圣上一时愣住,就瞧见自己的儿子,在所有人的吆喝声下,虽有些受惊的样子,却依旧是单手扯着缰绳并未有勒马止步的打算,而是直接朝他撞了过来。
一瞬间,许多的可能性在他脑海中掠过,眼见着疯马就要撞过来,圣上眼底已满是冷意。
就在这时,一支利箭射了过来,不偏不移正中马腿,马匹受痛后退一跪栽了下来,二皇子也自马上跌落。
所有人惊的出了一身冷汗,圣上高坐马上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他有时间逃走,却在那一刻不知为何,心里生出了一丝绝望。
刚刚骑在马上的,是他的儿子,可他当时在他的眼中却只看到了自保!
是的,自保。
常公公跑过去扶着圣上下马:“真是吓死奴才了。”说完去察看圣上有没有受伤:“……还好情急之时皇长子殿下的一箭,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圣上闻言,就见远处下马跑过来的敏哥儿。
习武是睿儿提议,佟全之和睿儿什么关系别人不知道可是他心中知道,今天他难得来一次,偏偏老二的马又发了疯。
这一切怎么会这么巧?
想到这里他又暗自摇头,他今日来马场本就是随性而为,便是睿儿真的有算计,也不可能算到他今天会来马场。
不过一瞬间,圣上的脑中已想过许多种可能。
“父皇。”敏哥儿和三皇子跑过来看着他,两个孩子眸光清明,眼底皆是对他安危的关心。
方才的疑虑打消了,圣上摆手道:“朕没事,快去看看老二怎么样了。”
众人这才想到摔在地上的二皇子,此刻他正被近身伺候的内侍搀扶起来,脸上跌破了皮索性伤的并不重,他走过来跪在圣上面前:“儿臣有罪令父皇受惊,请父皇责罚。”
圣上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一眼,淡淡的道:“虚惊一场,没事就好。”又吩咐施胜杰察看马匹的事情。这边敏哥儿过去扶着二皇子,担忧的道:“二弟受了伤,还是请太医来!”
二皇子目光一顿,惊怔的朝敏哥儿看去,想也不想就言含冷漠的拒绝道:“我没事,回去抹点伤药就好了。”
敏哥儿一愣,脸上露出尴尬之色,扶着二皇子的手也松了松。
“听你大哥的话。”所有的父亲,自是希望子嗣和气融融:“请太医来。”
常公公和苏公公扶着二皇子回到马场外休息,五六个太医匆匆赶来。
二皇子心里砰砰的跳了起来,紧张的手心全是汗,他看着敏哥儿,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来。
可是没有,他什么也没有看到。
好好的马为什么会突然发疯,偏偏哪里也不撞独独朝父皇那边撞去,到底是巧合,还是他暗中做了手脚?
若是做了手脚,为何他事先一点也不知道?
太医将手指搭在他的左手脉搏上,二皇子一惊清醒过来,下意识的推开太医,随即见圣上脸色冷了下去,他尴尬的回道:“父皇,儿臣真的没事。”
圣上没有说话,二皇子紧张的左右去看,他不能让太医搭脉,只要他切了脉搏就一定能觉察到他手臂的事情,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敏哥儿看了常公公一眼,常公公笑着劝道:“殿下,您还是让太医,否则圣上也不放心。”说着一顿过去扶着二皇子:“这么高的马上摔下来,若只是外伤养养就好了,若有内伤不治可不就成了疾患!”扶着二皇子坐了下来。
圣上端着茶盅,还在想方才马场上的事情。
二皇子当时的表现又出现在他脑海中。
正在这时,皇后身边的内侍匆匆跑了过来,朝圣上行了礼:“娘娘刚刚吐了血,只怕是不行了,想请二皇子过去见最后一面。”目含深意的去看二皇子。
二皇子又站了起来。
圣上面无表情的朝他看去,他动作一顿,常公公又扶着他坐下,太医的手已经搭了上去。
手臂伤了多年,手上的脉搏自是与正常的手臂不同,但凡诊脉便就能察觉异样。
果然,太医大惊失色之下,忙过去扶着二皇子的手臂:“殿下,麻烦您前后动一动。”
话落,圣上也朝二皇子看去,问太医道:“怎么回事?”太医常在宫廷走动,心中已经有数,见圣上问话便跪下回道:“殿下的脉象有异,微臣也不敢确定。”抬头看着二皇子:“请殿下活动一下。”
若能动,二皇子也不会如此紧张,他看着圣上心跳如鼓。
众目睽睽等了半晌,二皇子支支吾吾的道:“动……动不了。”一顿又道:“许……许是方才摔下来受了伤的缘故。”
“扶他回去好好调养。”难道是为了方才的莽撞开脱,他隐了心思吩咐道:“好好歇着。”
二皇子顿时松了一口气,立刻跪地谢恩由人扶着离去,待他走远了驻足再回头去看,就见敏哥儿依旧垂首站在一边,他冷冷一笑,尤觉得今日有惊无险。
他不知道的是,待晚上圣上便召来白日诊脉的太医,问道:“老二的手臂到底怎么回事,你如实说。”
“回圣上的话。”太医垂着头心有余悸的回道:“二皇子的手臂确实是受了伤。”说完瞧见圣上脸色有变,他立刻又道:“但以脉象看,却不像新伤,到像是伤了数年之像。”
数年?圣上满目的冷意:“数年是多久?”
太医回道:“至少有三五年之久,手臂已不能再自如活动。”他也暗惊,二皇子左手残废的事宫中无一人知晓。
三五年?难道是那次在关外受伤导致的?
圣上冷笑起来,真是他的好儿子,如此大事竟欺瞒了这么久,若非今日的事,他是不是一直打算瞒下去?
二皇子扶着皇后起身,安慰道:“母后,今日之事乃是虚惊一场,您不用担心。”说着一顿又道:“到时候儿臣便一口咬定是今日所伤……施胜杰已经去查今日马匹突然发疯的原因,儿臣不单躲过此劫,说不定还能反将他一军。”
“糊涂。”皇后瘦弱枯槁,她喘着气道:“这件事做的如此周全,毫无疏漏,便是连圣上只怕也会觉得只是意外,他们能安排的这样周详必定做了充足的准备,你万万不可轻敌了。”他们要做,不可能如此就收手了。
二皇子一愣,问道:“那我们怎么办。”
皇后沉默下来,过了许久他决绝的握住二皇子的手:“去请莹贵妃来,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要让她来!”
“母后,您要做什么?”二皇子不喜欢莹贵妃,这个女人不但没有度量,而且也难以令人信任,若非逼不得已他绝不会和这样的人合作。
皇后面上已露出破釜沉舟的意思,她道:“你不要管,母后心中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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