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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四夫人说绣庄的生意不错,一直都是你在打理?”周夫人表情淡淡的也未显出热络来,和佟析砚并排站着,声音轻轻柔柔……
以前因为婚事,佟析砚对她有些抵触,现在心态平和下来,再去和周夫人相处,反而觉得她这个人不错,说话低声细语极有修养,她点了头道:“父亲怕我闲在家里闷胡思乱想,便让我做些事儿分散注意力,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怎么会。”周夫人浅笑着道:“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可是什么也不懂,整日里就围着家里转,现在便是想在外头做些事情,却又没有这个精力。”仿佛对女子做生意的事很推崇的样子:“也不见得为了那红尘俗物,不过是打发时间罢了!”反而将俗事利益摆上了一个高度。
佟析砚却又些不好意思起来,微红了脸:“……哪里有夫人说的这样好。”
周夫人深看了她一样,浅笑起来,这边阮夫人携了乐袖走了过来:“嫂嫂。”朝周夫人行了礼:“正有事和你商量,原想去你那边,没想到今儿赶巧在这里碰见了,稍后不如一起去我那边坐坐吧,不是说博涵今儿也来了吗,一会儿一起去吧。”
佟析砚觉得这是人家私事,便蹲身行了礼:“我去看看炙哥儿,二位夫人慢聊。”又朝乐袖点了点头。
周夫人颔首,阮夫人看了眼佟析砚,又朝周夫人投去一眼,露出若有所思的样子来。
佟析砚退开便去了江氏身边立着,江氏将手里的九连环还给了坤哥儿,又叮嘱了邱妈妈两句回头看向佟析砚,目光飞快的扫过周夫人低声问道:“那位就是周夫人吧?”
佟析砚微微点了头,江氏又重新打量了周夫人一遍。
析秋抱着炙哥儿,将他手里的刀拿下来:“别伤着了。”佟敏之摆着手道:“姐姐不用担心,这里头的刀三哥说特别处理过了,不会伤着哥儿的。”说着嘻嘻笑着凑着炙哥儿面前:“待会你三舅舅知道了,定会高兴的手舞足蹈的。”
知道刀很安全,析秋便没有勉强任炙哥儿拿着,又看向佟敏之,想到佟全之又蹦又跳的样子,笑了起来。
太夫人笑呵呵的和大夫人走过来,疼爱的摸了摸炙哥儿的小脸:“我那边可还有柄上好的长剑,还是你祖父留下来的,等你长大了,就传给你!”大夫人也难得的跟在后头凑趣:“大爷那边也有把弯弓,他生前极是爱惜的,我也一直留存着,回头也让人一起送来。”
析秋看了眼太夫人和大夫人,心里明白她们这是在宽慰她,对于她来说,她对炙哥儿确实没有多少的期望,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的在自己身边长大,能不纨绔不浪荡知道为人处事,将来有一个美满的家庭,和和美美的过一生,就是她最大的心愿。
她也知道,抓周不过是寓意,并不能真的代表未来他真的会走哪条路,但是即便将来他真的走了,她也不会真的去横加干涉,她有心愿却非执念,若炙哥儿真的喜爱,她也不会去强求,最终的最重要的,还是要让他能开开心心,在他们的羽翼维护之下平安,走出他们庇护他也能开心健康,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她暗暗叹了口气,人生匆匆数十年,她身边已有一个男人可能随时上战场,走在刀剑麦芒之上,若将来再添一个,她这个做妻子的……做母亲的……
摇了摇头,她又觉得自己想的太远,遂笑着朝对炙哥儿道:“可听到了,祖母和大伯母可是将最好的东西都给了你呢。”脸上露出笑容来。
太夫人和大夫人暗暗松了口气,笑了起来。
萧延筝挽着析秋的胳膊,对析秋道:“四嫂,不用担心,娘还说我小时候抓周抓了把勺子,可我到现在可是一次厨都没下过……”说着笑了起来:“当不了真。”
太夫人就指着萧延筝满脸的无奈:“就属你最淘气。”
几个人跟着笑了起来,析秋和太夫人道:“让人开席吧?”太夫人微微点了点头。
析秋就将炙哥儿交给周氏,她自己出了广厅去交代席面的事,紧接着便有丫头婆子进来收拾桌椅。
娄夫人正带着娄二奶奶在和唐大奶奶说话,娄二奶奶乖巧的站在她身后,不管别人说什么都始终含笑听着,既文静优雅又很得体,太夫人看着暗暗点头,对娄二奶奶招了招手,娄二奶奶就轻声的在娄夫人身边说了几句,轻柔柔的走到太夫人身边行了礼,太夫人笑呵呵的携了她的手:“到我身边来坐。”
娄二奶奶乖巧的在太夫人坐了下来,太夫人疼惜的看了她一眼:“这大半年不见,可不是又瘦了许多。”说着拍了拍她的手:“你要心宽些才好,这样子你婆母和祖母都跟着担心。”
娄二奶奶垂着头,露出内疚的样子:“我也日日盼着身子能好一些,让祖母和娘跟着操心我心里内疚的很,可是它就不见好,日日拿药养着也没有半点起色。”
“你这孩子,就是心事重。”娄二奶奶去年滑了胎,本就不好的身子,就越发的衰了下去,太夫人叹道:“该像你祖母学学,什么事想通了就抛一边去,再不去想,这样人也活的轻松些,那些糟心的事儿,哪能日日放在心头琢磨呢。”说着一顿又道:“……可不得坏了自己的身子。”
“我知道了。”娄二奶奶红了眼睛,垂着脸道:“以后再不胡思乱想了。”
太夫人老怀安慰的样子,点头道:“早该这样想了,仔细养着身子,身子好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娄二奶奶点了点头。
这边娄夫人走了过来,在太夫人左手边坐了下来,看了眼正在说话许夫人和黄夫人,又看了看自己的儿媳,对太夫人道:“您说的没错,这孩子我也不知劝了她多少回,可她就是不听,整日里捆着自己。”虽说是抱怨的样子,但语气却还含着宠溺。
娄二奶奶看了眼婆母,眼泪垂了下来,又飞快的抹了,这时炙哥儿由周氏扶着胡乱走着朝太夫人这边过来,一下子趴在娄二奶奶的腿上,娄二奶奶一惊赶忙扶住了炙哥儿:“哥儿,小心些。”
太夫人呵呵笑着:“这孩子就是好动。”说着拍了拍手:“到祖母这里来。”看向周氏和娄二奶奶,示意她们不要扶,让他自己走。
两个人会意便没有去扶炙哥儿。
炙哥儿看看娄二夫人觉得面生,又看看太夫人,咧着小嘴呵呵笑了起来,一见太夫人拍手,顿时小腿一蹬就要走过去,可发现没有人来扶他,又飞快的退了回去抓住了娄二奶奶的裙裾,生出怯意来。
“炙哥儿,到祖母这里来。”太夫人乐呵呵笑着,炙哥儿看看太夫人,又四处看看,小脚动了动目光在他和太夫人之间探了探,仿佛在丈量尺寸一样,随后小腿一蹬脚下飞快的迈了出去。
“哎呦,哎呦,我的小乖乖!”太夫人接住了飞奔来的炙哥儿,欢喜的在他脸上亲了又亲:“真棒!”
其实不过四五步的距离,但对于炙哥儿来说,却是人生第一次没有人扶着迈出的步子,他见太夫人高兴呵呵笑了起来,娄夫人瞧见欢喜,摸着炙哥儿的脸道:“这孩子长的可真结实,又讨喜。”满目的宠爱。
娄二奶奶看了眼自己的婆婆,又羡慕的看了眼炙哥儿,慌忙侧开头红了眼睛。
黄夫人和许夫人坐在稍后排的椅子,看着太夫人那边也是呵呵笑了起来,许夫人看了眼已经十岁的黄小姐,笑着道:“你也别着急,孩子啊见风长。”又指了指黄小姐:“我还记得她小时候的样子,这会儿都已经是大姑娘了。”
黄夫人满脸的感叹,又摸了摸自己的脸:“可不是,转眼功夫我们也老了。”许夫人呵呵笑着,便问道:“这两年寻着亲事了,早早定了,回头走了大礼也该及笄了,时间刚刚好。”
黄夫人叹道:“我也知道,正打算托了媒人呢。”说着看着许夫人便道:“您若是有合适的,也帮她看看啊。”
许夫人笑着点头,瞧见乖巧的黄小姐已经红了脸,便笑的愈加的愉悦。
“说什么呢,这样高兴。”唐大奶奶笑着走了过来,在两人身边坐了下来,许夫人就将刚刚说的话和她复述了一遍,唐大奶奶就朝黄小姐仔细打量了一眼,开玩笑似的笑着道:“这么标志的孩子,不如给我做儿媳吧。”
本是玩笑的话,黄夫人心里却是动了一动,但面上却笑了起来:“这敢情好,有您这位能干的婆婆,可是我们家丫头三生修来的福气。”
“您瞧瞧。”唐大奶奶指着黄夫人,对许夫人道:“这还没嫁,就怕我将来欺负她女儿了。”
三个人皆是掩面笑了起来,黄小姐红着脸悄悄退了出来,四处去看,就看见阮平蓉和乐(yue)袖正站在一边说话,三个人年纪相差不大,笑过对两人道:“阮姐姐,乐姐姐。”
“你身体好些了没有?”阮平蓉知道黄小姐眼神一直不大好,前段时间也生了伤寒:“我托了人给你带去的决明子,你收到了吧?”说着一顿又道:“那决明子不同我们平日里见到的,是张医女专门经过处理的,是四夫人田庄里种出来的,说是效果不一样呢。”阮静柳算起来,也是她的堂姑姑了。
黄小姐听着就露出诧异之色来:“原来是这样,我还好奇呢,你怎么好好的给我送了包决明子来,平日也不是难寻的东西,原来这中间还有这层啊。”说着又道:“不瞒姐姐,您送去我就让人收了,还没吃呢,今儿回去就找出来开始吃。”
“哼!”阮平蓉假意瞪了她一眼:“就知道你没有吃,所以我今儿特意提出来,免得我一分好心白白被你糟蹋了。”
黄小姐一听就上去挽住了阮平蓉:“好姐姐,您就别生气了,都是我错了。”见阮平蓉侧过脸去,她又去看乐袖:“乐姐姐,您帮我劝劝她吧,让她别我生气了。”
乐袖掩面笑了起来,笑容宛若春花般艳丽:“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的人,你不用管她,一会儿就好了。”
阮平蓉听着急着道:“我哪里刀子嘴豆腐心了,我告诉你们,我根本就是刀子嘴刀子心。”话落,三个人皆是笑了起来,黄小姐就看着乐袖愣了一愣,感叹道:“乐姐姐可真好看!”
乐袖红了脸:“胡说什么,我哪里好看。”说着朝正在和佟家大奶奶和佟四小姐说话的四夫人看去。
阮平蓉却是目露不屑,看了眼乐袖,摆着手道:“她这样的虽说是不错,可我却觉得还是四夫人好看些,不管是长相还是气质,都是极好的。”
乐袖目光顿了顿,抿唇笑了起来,并没有在意的样子。
黄小姐也回头去看析秋,又看了看乐袖,很认真的在做比对,随后拧了眉头面露苦恼的道:“我觉得她们不算一个类型吧,四夫人清冽优雅,嗯……像一杯龙井,清香悠远让人观之就五内顺畅心里熨帖,可乐姐姐呢,就像是一杯花茶,芳香浓郁让人忍不住靠近想一览芬芳。”
“呵呵……”乐袖掩袖笑了起来:“瞧你,竟说的这样诗意。”
阮平蓉认同的点着头,看着黄小姐道:“拿茶作比喻,很贴切,四夫人确实像一杯清茶,清清淡淡的又很舒心。”说着又要炫耀她得了的那对耳坠……乐袖听着就摆着手道:“得!你可别说那对耳坠了,我听着耳朵都起老茧了。”
黄小姐也咯咯的笑了起来,看向析秋:“她今儿穿的可真素淡,头上连首饰也没有戴……”又回头看向阮平蓉:“你们看看,是我没瞧清楚还是什么?”
“你没看错。”阮平蓉笑着道:“她有孝在身,自是不会戴那些首饰了,再说,她本来也不大喜欢,平日里也是这样的!”
乐袖就露出若有所思的样子看着析秋,拧了眉头道:“听说大督都以前很纨绔的是不是?你们说四夫人是用什么方法留住了大督都呢?”
“这我可不知道。”阮平蓉一脸单纯摇着头道:“你想知道那就去问问四夫人呗。”说完,就真的要去问析秋的样子。
乐袖赶忙拉住她,拧了她肉呼呼的脸:“胡说什么,我不过说说而已,你可别去犯傻。”一顿又摆着手:“算了,算了,当我没说这话,还是去找姑母吧!”说着撇开阮平蓉和黄小姐朝阮夫人那边走去。
黄小姐和阮平蓉面面相斥,不知道乐袖怎么好好的就生气了。
正好这边有人喊道:“开席了。”大家就各自在座位上坐了下来,太夫人坐在上首,又拉着炙哥儿的大舅母江氏坐在左手边:“外甥周岁,自是大舅母最大。”
江氏推辞了一番,红着脸在太夫人身边坐了下来,沈夫人坐在了太夫人的右手边,接下来几位夫人依次坐了下来,隔壁则是几位小姐的位子,各个奶娘和丫头婆子们则伺候自家的小主子坐了一桌,饭菜各不相同,备的也周全……
钱夫人笑着道:“但凡是四夫人安排的,总会有不一样的惊喜。”说着看着一桌子的菜:“你们瞧瞧面前摆着的,可不都是平日里我们各人爱吃的。”
大家原先并没有注意,再仔细一看果然是这样,便啧啧叹道:“……只怕也只有四夫人能这样细心了。”
析秋掩面笑了起来:“不是细心,是我这人愚笨,家里头又没的像样的灶上婆子,打听好个人的口味,我也能取巧些不是。”
大家听着皆是笑了起来。
乐袖就看着面前的菜微微愣了一愣。
先吃了寿面,又吃了午饭,大家又在原位上喝了茶,娄夫人带着娄二奶奶就率先站起来告辞:“……家里还有好多事儿,我们就先告辞了。”
太夫人笑呵呵的点头:“回去和你婆母说,让她没事儿到我这里来,若是她没得空就捎个信给我,我去找她,哼!”颇为俏皮的样子,娄夫人听着就笑着点头:“回去我一定原话告诉她。”
大家都知道太夫人和娄老太君关系很好,便也都笑了起来,纷纷去送娄夫人和娄二奶奶。
娄二奶奶就朝析秋行了礼,视线又在她怀中玩累了的炙哥儿脸上转了一圈,柔柔的笑着道:“常听人提起您,今儿总算是见到了,可是却没有机会和您说说话……”说的很感伤的样子。
析秋笑着回道:“离的不远,您得空就来,我也不常出门,您来我们也能做个伴。”娄二奶奶目光一亮,点着头道:“有您这句话,我一定会厚着脸皮再来的。”说着又牵着炙哥儿肉嘟嘟的小手:“真是可爱!”
析秋看着她微微一笑,亲自送她和娄夫人到门口,蓝顶小轿已经备停在门口,娄夫人回头和众人告别上了轿子,娄二奶奶在轿子前面停了停,目光落在析秋面容上,又看了眼炙哥儿,轻笑了笑便上了轿子。
“可要打会儿叶子牌?”太夫人看向钱夫人和唐大奶奶:“我是没什么精力,你们年纪轻的玩会儿?”
钱夫人就看了看阮夫人又看了看周夫人,摇着头道:“不了,我们也要回去了,扰了你们一整天,也让你们清净清净。”阮夫人也是点着头道:“改日再来,您的寿礼我们可都准备好了呢。”
太夫人笑着点头,也不强留,钱夫人,阮夫人,周夫人以及阮平蓉和乐袖一起朝门外走,太夫人留座在内,析秋将有些昏昏欲睡的炙哥儿交给周氏,和大夫人送他们出去:“今儿招待不周了。”
“您总这样客气,下次我们可不敢来了。”说着看了眼趴在周氏肩头的炙哥儿,又回头道:“您去忙吧,别送我们了,我们姑嫂妯娌几个一起走,正好也托了您的福凑在一起,说说话!”
析秋心里微微一怔,面上却是点了头道:“好,那你们慢走。”又和阮夫人和周夫人告别,阮平蓉拉着乐袖走过来,看着析秋:“四夫人,我们改天能来找您玩儿吗?”
析秋一愣,点头道:“好啊。”阮夫人已经拧了眉头:“蓉儿,这样没规矩。”
阮平蓉却仿佛没有听到母亲的话,对析秋嘻嘻笑着:“那我们改天一定来。”说着拉着乐袖小声道:“我就说她一定会同意的,到时候你来了没有人在,你不就可以请教她了嘛。”
乐袖红了脸慌忙回头看了眼析秋,就见她正和周夫人说话没注意到这边,心里总算松了口气,小声对阮平蓉不满道:“你小声些!”
阮平蓉吐了吐舌头,没再说话。
送走钱夫人几人,析秋回头问岑妈妈:“外院那边可去瞧过了,没有人喝醉吧?”
岑妈妈笑着道:“这会儿看不出来,几位伯爷和大人还在喝着呢。”析秋想了想就嘱咐道:“煮了醒酒汤端过去放在一边,等他们吃完了酒就立刻上上去。”
岑妈妈应是。
这边许夫人和黄夫人也是依次离开,黄小姐连走前问析秋:“刚刚平蓉和你说什么?”析秋失笑,就觉得这样年纪的女孩子真好,无忧无虑的,这样的时光也不知还有几年,只希望她们如今的这份单纯能永远都保留着:“她们说改日来这里玩儿。”
黄小姐听着就很认真的点了点头,和黄夫人出了门。
唐大奶奶和大夫人正站在门口说话,析秋依稀听到祖产的事儿,大夫人脸色不大好看,唐大奶奶也是冷冰冰的样子,她暗暗疑惑朝太夫人看去,就见太夫人虽和沈夫人说着话,但视线却看向大夫人和唐大奶奶,面色微暗。
唐大奶奶进来告辞,强颜笑着:“我也回去了,等太夫人寿辰时再来给您道贺。”太夫人微微点头,看向析秋:“你送送大奶奶。”
没有让大夫人送,析秋点了头,笑着道:“大奶奶请!”
唐大奶奶就和沈夫人告辞,和析秋并肩朝外面走,在轿门停下来,她转头看向析秋就道:“四夫人,知道您和我家姑奶奶亲近,我有个不情之请。”
析秋微微一怔,问道:“大奶奶请说,也不知我能不能办得到。”
唐大奶奶就笑着道:“不怕您笑话家里头这两天也正闹着,我们祖籍乃是湖广一方人,年前卫辉那边出事儿,家里头就有庄子和祠堂也遭了事儿,我相公的意思,是将卫辉那边的庄子卖了,祠堂也索性搬到京城来,这样一来好打理一些,公公就不同意,说那些庄子虽不大可也算是祖产无论如何也动不得,还说去世之前一定要回去一趟。”说着一顿面露愁容:“您也知道,那边现在虽说战事停了,可多方面都不稳定,百姓们误了今年的春耕,到了冬天不好好安抚还会有事儿,公公这会儿去,不是……我就想让姑奶奶回去劝一劝……”
析秋听懂了唐大奶奶的意思,其实唐伯爷也不定是想回去,只不过是不同意唐家大爷将祖产卖了而已,她没有说话看着唐大奶奶,唐大奶奶叹了口气道:“我今儿得空就将这事儿和姑奶奶说了,谁知道她竟然也不同意。”满脸的无奈。
唐大奶奶和唐家大爷的顾虑也有道理,那边现在不稳定,他们又是拿着田庄的人,但凡卫辉再有点事,他们这样的功勋之家是第一个遭殃的,如若只是受点冲击也就罢了,就怕圣上那边也有旁的想法,到时候可不算是惹上无妄之灾么。
但是,这毕竟是唐家的家务事,她也不好多说什么,便笑着道:“大嫂的性子您也知道,你说的话我定会带到,至于能不能劝得动,我却不能和您保证。”
“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那就拜托您了,等太夫人寿辰时我再来。”说着和析秋行了礼,析秋又还了她礼,她才上了轿子离开。
回过头来,朝广厅里看去,就看到大夫人清冷的坐在那边,面上若有所思的样子,兴致明显不如方才高。
江氏和佟析砚以及萧延筝,秀芝带着几个孩子回去午觉,佟敏之则陪着敏哥儿和鑫哥儿去了后院。
她笑着进去,沈夫人正和太夫人说孩子的事,这边见析秋进来便笑着道:“世子在外院喝醉了,这会儿外头正闹着呢,又搬了几坛子酒去了。”一脸的无奈。
“我让人炖了醒酒汤,这会儿也该送过去了。”析秋说着在太夫人身边坐了下来回道:“您要不放心,我再差了人去看看,将沈世子扶到四爷的书房里歇会儿,也好避一避!”
“那真是麻烦您了。”沈夫人摇头笑着:“他啊就是这样,酒量不行却见酒就是命!”说完又叹气道:“尤其是和韩大人在一起,但凡吃酒便没有不醉的。”
韩承和钱文忠的酒量那是出了名的好。
析秋便差了容妈妈去了外院。
沈夫人便站起来告辞:“闻哥儿还在外头,我先带他回去吧,免得他老子吃醉了让他落了单。”析秋就亲自陪着沈夫人去外院。
等析秋回来时,太夫人和大夫人正往外走,太夫人问道:“那边可歇了?”
“没有。”析秋笑着道:“又来了几位大人,正喝着呢。”太夫人就和析秋一起朝里头走,问道:“有哪些人?”
“我也没有瞧见,不过听天敬说是,姑爷,钱伯爷,沈世子,娄伯爷还有周大人,蒋大人以及韩大人和钱大人……”还有几位不认识的:“钱伯爷又将季先生一并请过去,说要叙旧,季先生这会儿也在里头。”
“这个钱忠!”太夫人笑着摇头:“真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又说了几句话,太夫人就和大夫人去了后院歇午觉,析秋看着大夫人将要说的话又收了回去,总觉得事情应该不会像唐大奶奶说的那么简单,否则也不会和大夫人闹的这么僵才是。
目送两人离开,析秋又交代了岑妈妈和碧梧几人收拾了广厅,自己进了次间里,就瞧见江氏和佟析砚萧延筝在一边轻声说话,三个孩子排排睡在玫瑰床上,见她进来萧延筝小声问道:“娘和大嫂呢?人都走了?”
“娘和大嫂去后面歇着了,其他人都走了。”说着走过去在佟析砚身边坐了下来,萧延筝便站了起来:“我去和娘说说话,今晚我就不回去了。”说着呵呵笑着出了门。
佟析砚羡慕的看着萧延筝,笑着道:“她依旧如以前一点没变,反而性格还开朗了许多,也好相处了。”
确实如此,萧延筝的性情变好了,以前冷冰冰的见人也不说话,这会儿却变的有说有笑,其实她知道,萧延筝是变的自信了,以前的她因为自己的病而自卑,这会儿没有自卑了她自然豁达许多。
还有,可能和庞贵彬对她的宠爱也有关系吧。
“总会越来越好的。”江氏笑着道:“不用羡慕旁人,我就觉得我们家的姑奶奶都是最好的。”
佟析砚和析秋两人皆是笑了起来,看着江氏道:“大嫂这也算是王婆卖瓜了吧!”姑嫂三人轻笑着。
下午太夫人醒来,就和大夫人以及萧延筝带着鑫哥儿回了侯府,析秋送了他们出去时,外院那边已经醉倒了好几位,天敬回来禀道:“四爷说他没有事,让您放心,就是三舅爷醉了,这会儿正在书房里歇着呢。”
析秋点了点头,对天敬道:“三舅爷那边你派人守着,回头他醒来喝水洗漱也要人伺候。”天敬应是退了下去。
佟析砚叹气摇摇头:“三弟就是这样,一沾到酒就拼命的喝。”说着一顿又道:“可一点不像我们家的人。”
江氏就笑着道:“都说外甥像舅,我记得严阁老家也没有这样的人啊。”析秋听着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就说起二老爷和二太太:“听说在保定那边过的很顺心,年底还送了那么多的特产来。”
“是!”江氏点头应道:“还有十一妹妹,在保定定了人家,说是当地的一位乡绅,虽没有品级但家境却是极好,定了后年的日子,二太太写信来,说让我们到时候去观礼呢。”
佟析佳!和佟析玉同岁,这会儿梅姨娘和佟析玉指不定更加着急了,说起来佟析玉,析秋问江氏道:“怎么没有将八妹妹一起带来?”
“梅姨娘病着她也不敢离了,说等太夫人寿辰时,想跟着我一起来。”江氏回道。
析秋点了点头,佟析玉如今最亲近的也就是梅姨娘了,若梅姨娘有事她可算是一条暗路没了头了。
三个人正说着,天敬隔着帘子回道:“夫人,三爷那边您要不要去瞧瞧,这会儿吐的挺厉害的。”析秋听着一怔和江氏对视一眼,紧张的问道:“怎么会吐了,这会儿人怎么样?”
“一直吐着,小人瞧着有些不对,要不要请了大夫来?”
析秋已经掀开帘子走了出来:“那快去请了太医来。”别是喝出胃出血了吧,她拧了眉头:“再不行去请张医女吧。”
天敬点头应是,匆匆出了门去。
析秋有些坐不住,回头对江氏和佟析砚道:“你们在这里坐着,我去看看吧。”佟析砚却拉着她:“炙哥儿和坤哥儿都在这里,你和大嫂都不方便,还是我去吧,反正在你家也不是外面,我去瞧瞧!”
析秋也觉得有道理,便点了头道:“那你快去,有什么事差了人回来告诉我。”说着又唤了春柳和碧槐:“你们陪四小姐一起去吧。”
佟析砚就一路去了外院,佟全之睡在客院里头,佟析砚进门时里头一屋子的酒味,她用帕子捂了鼻子在床上找到佟全之,正呼呼大睡着,不过瞧着脸色却不大好看,她回头看着天敬道:“大夫去请了吧?”天敬应是,佟析砚就让人打了热水给佟全之擦脸,又给他喂了浓茶漱口,佟全之任她折腾依旧是睡的人事不知,好不容易让天敬将他弄脏了的衣裳换掉,佟析砚也累的筋疲力尽的坐在房里。
太医来了,拧了眉头切了脉便道:“酒多了些伤了脾胃,我开些药醒酒汤药速速煎来喂了。”说着回到桌面上写了药方交给天敬:“快去!”
天敬朝屏风后头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和太医一起出了门。
佟析砚从屏风后面出来,看着佟全之直叹气,又心疼他忍不住点着他的额头:“看你以后还会不会这样没了命的喝!”正说着,外头有人道:“韩大人和钱大人来了。”
佟析砚刚想要去屏风后面避一避,门口已经有两个踉跄的身影走了进来,这两人显然是喝醉了也不顾里头有没有直接闯了进来,佟析砚惊慌后便低头行了礼,想要趁着两人不注意退出去。
韩承扶着钱文忠进门,眼前模模糊糊的有些重影,他人高马大很是魁梧,相貌也是硬朗俊美,和钱文忠相携大步进来:“佟小弟!”说着话语一顿,目光就在佟析砚的面容上顿了一顿,出口的话止住了。
钱文忠本没有注意,但惯行军打战之人,自是对周围变化有着细微的体察,疑惑的顺着韩承的视线看去,就瞧见房里还有位妇人在里头,他一惊立刻抱拳低下头,酒也醒了一半:“不知夫人在此,失礼失礼!”说着,拉着韩承就要退出去。
韩承也飞快的收回目光,和钱文忠再次行礼退出了院子。
佟析砚看着两人出去,拍着胸口暗暗松了口气,便是春柳和碧槐也是受了一惊,赶忙回去找了两个婆子守在了门口,免得待会儿又有哪位大人醉酒了误闯进来。
佟析砚有些后悔刚刚的大意,可现在再反省又觉得迟了些,等天敬配了药回来,她匆匆给佟全之喂了药,就找了两个婆子守着她自己匆匆回了内院。
“……怎么会这样。”析秋拧了眉头看着佟析砚:“两个人都喝醉了是吧?”
佟析砚就郁闷的点了点头,江氏便摆着手道:“别想了,在四姑奶奶这里也不是别处,两位大人也不是轻狂之辈,不说出去旁的人又怎么会知道!”
佟析砚叹了口气:“嗯!”一顿又道:“大嫂,我们回去吧,三弟就留在这里,一会儿让七弟过去守着,等他醒了再回去。”
江氏点头应是,正巧坤哥儿和佟析环以及炙哥儿都醒了,一通忙活给几个孩子把尿喝水又吃了几块糕点,江氏和佟析砚以及秀芝就带着两个孩子回了佟府。
天入了黑,萧四郎笑眯眯的回来了,析秋拿了温帕子给他擦脸:“怎么喝了这么多,客人们都走了?”
“嗯。”萧四郎弯腰将析秋抱在怀里,含着酒气的湿热呼哧喷在她耳际,他笑着道:“听说炙哥儿抓了刀?”
析秋吃力抱着他承受着他的力道,将抓周的事儿和萧四郎说了一遍:“……抓了刀就不松手,这会儿还拿着玩呢。”
萧四郎笑了起来,有些醉意道:“你若是不想让他和我一般舞刀弄枪,那将来便给他捐个闲官,他是捧着诗书游遍大好河山,还是背着药锄翻遍崇山峻岭,我们都随他便是。”说着一顿又道:“我知道你心里头怕他和我一样,出生入死,你在家里担心,那就依你,便是他什么也不做,我们也养的起他!”
他说着语气轻快,析秋听着却是心中微暖,笑着点头道:“他若真有此意那便随他去。”一顿又道:“他若是想像他父亲一样战场杀敌保家卫国,妾身也不再拦他!”
萧四郎闻言眉梢一挑,看向析秋诧异她的变化,析秋就拉着他的手让他在床边坐了下来,又蹲下来给他脱鞋,抬头道:“虽然事情离我们还很远,虽然抓周也不过只是个寓意并非将来真的如此,但妾室只要想到他会和四爷一样去做那危险的事,心便提了起来。”说着一顿又道:“不过回头再想,我心里难受不忍,可也不能因此去影响他的人生,俗话说儿大不由娘,便随他去吧……”她忽然想到前世里看到的一则笑话,一位记者问一位刚刚做了父亲的男子,问他你对你儿子有什么样的期望,那位父亲想了想很认真的回答道:只要以后,不用去监狱里给他送饭就行。
虽有搞笑之嫌,却也能反应一部分做父母的心情。
萧四郎笑了起来,析秋扶着他道:“四爷去梳洗吧!”一顿又道:“满身的酒味儿。”
萧四郎却是原地转身揽住她的腰,吐着气道:“今晚让炙哥儿睡暖阁里去吧……”
析秋微微一愣,随后又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