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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碧梧满脸的兴奋的从外面进来:“夫人,奴婢……”
出口的话卡在喉间,碧梧在看到炕头上坐着的萧四郎时,顿时捂住了嘴垂着头朝萧四郎行了礼:“四爷!”
萧四郎淡看她一眼,这时析秋从净室里出来,看到碧梧在房里,挑着眉头问道:“有事?”
碧梧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萧四郎,忙摇着头道:“没……没事。”说完,又指了指门外:“奴婢……奴婢还有事,这就去办!”一溜烟的退了出去。
显然是顾虑萧四郎在房里,没敢再说。
析秋抿唇轻笑,看向萧四郎道:“妾身稍后要将各房的银树让人送去,四爷可有旁的吩咐?”
今天是年三十。
萧四郎站了起来,看着析秋道:“我和大哥去祠堂,外面路滑你让婆子们去做,你在房里歇着吧。”说完,朝析秋点点头,便转身先出了房门。
待萧四郎离开,析秋也出了房门,远远的就见到碧梧躲在耳房里探头探脑,她笑着朝碧梧招手,问道:“一大早,是有什么话要说?”
“夫人。”碧梧笑着凑过来,满脸八卦的样子:“奴婢早上见着新来的沈姨娘了。”
析秋眉梢一挑,在正厅的冒椅上坐了下来:“你早上就去了二房看热闹?”
“没有,没有。”碧梧嘻嘻笑着摆着手:“园子里好些丫头都借着各个名头去二夫人那边,奴婢心里好奇也忍不住跟着去了,沈姨娘给二夫人敬茶来着。”说着一顿又道:“长的真是美,奴婢瞧着比藤姨娘还要美几分,藤姨娘娇小显得有些……有些……小家子气,可沈姨娘不同,很端庄,举手投足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
“敬茶?”析秋听着一愣,随即又觉得是理所当然,不管怎么说沈姨娘是皇后娘娘赏的,这第一夜侯爷自是要陪着的。
碧梧就点头道:“听说昨晚侯爷从外书房又去了凌波馆,很晚才回去,可还是去了沈姨娘房里了。”
萧延亦有萧延亦的难处,析秋叹了口气道:“别去凑热闹了,这会儿指不定多少人心里正难受呢。”说着也站了起来:“你找几个婆子,将各房的银树都送去,余下的在内院的二门放一棵,在各处的小径上放几棵,凌波馆边的亭子里也放两棵……”
碧梧听着直点头回道:“奴婢记住了。”析秋说完,又站了起来:“算了,我和你一起吧,也省得乱摆了位置。”二夫人虽说无所谓好坏,可看她对一套茶具都吹毛求疵的样子,想必心里也不会真正的无所谓。
“我在园子里等你们,你们等把各房都送过去,就来园子了寻我。”碧梧就点头回道:“奴婢这就去。”
碧梧年纪还小,又逢了过年满心里的兴奋。
析秋就带着碧槐出了门,碧梧和春柳带着七八个粗使婆子,就挨地儿去送银树。
析秋站在院子门口,远远的就看到敏哥儿和鑫哥儿,晟哥儿跑了过来,三个人各自身后跟着丫头和奶娘,每人手里都抱着一摞红纸,鑫哥儿昂着小脑袋道:“四婶婶,我们来给您贴对联。”
析秋这才看到,她们拿着的红纸上都写了大字的,她问道:“这些都是谁写的,是你们写的吗?”
晟哥儿就摇着头道:“不是,是姑姑写的,我们一早上写了好多呢。”说完,又献宝的抽出一张来:“这张是我们三个写的,很好看吧?!”
析秋挑着眉头去看晟哥儿手里拿着的对联,看到上面歪歪斜斜认不清的墨团,笑着点头:“真好看!”
三个孩子得到了夸奖,满脸上的高兴,跳着道:“四婶婶,我们去贴对联吧,贴完了您这里我们还要去外院贴呢。”析秋忙点着头,道:“好。”回头去吩咐碧槐:“快去让岑妈妈煮了米糊来。”
鑫哥儿身后的奶娘就摆着手道:“四夫人,米糊是现成的。”
析秋笑着点头,深看了奶娘一样,点头道:“那我们走吧!”她带着一群孩子,就蹦蹦跳跳的进了院子。
十几扇门,也不是每扇都要贴的,只在院门和正房的门口贴了,析秋诧异的看着门上的大字,没有想到萧延筝的字这样的滂沱大气,笔锋铮铮……她想到萧四郎的字,也是如这样笔锋如刀,蜿蜒如龙,不知道萧延亦的字是不是也是如此!
三个孩子格外的兴奋,连敏哥儿脸上都是满脸的笑,她看着析秋道:“母亲,我们还要去外院,先告辞了。”
析秋就笑着点头,又低头去问鑫哥儿:“又没有去给你母亲房里贴对联啊?”鑫哥儿小脸垂了下来没有及时的说话,这边晟哥儿道:“去了,我们贴好了祖母房间就去了二伯母房里了。”
析秋有些压抑鑫哥儿的反应,暗暗疑惑,脸上却是笑道:“那你快去吧,不过路上不要乱跑,若是走不动就叫了滑竿抬着,别跑出了汗回头受了凉。”
晟哥儿略大些,玩起来他便是一副老大的样子:“知道了,四婶婶放心!”
说完,一手拉着鑫哥儿,一手拉着敏哥儿就出了门。
各人身后的丫头奶娘就蹲身朝析秋行了礼,匆匆追了过去。
析秋看着满院子里喜气的样子,脸上也露出一丝笑意来。
这是她来这里过的第八个新年,也是第一次不在佟府里过年,不知道新的环境新的一年,会不会有新的改变!
“碧槐!”析秋转头吩咐道:“稍后让人将库房里的大红灯笼挂上去。”碧槐听着也是满脸的高兴,看着院子里喜气洋洋新气象的样子,对新的一年也隐隐生出期望来。
析秋又去小径上,园子里花枝上已有些偷偷发了新枝,颇有些欣欣向荣的样子……
院子里过年的事自有二夫人去操持,她今年反倒是最轻松的一个,不知道姨娘今年怎么过的如何,所幸年初二就能回娘家去拜年,她轻轻笑了起来,在艳阳下神情仿佛飞扬了起来……
萧延亦从祠堂而来,负手缓缓走着,远远的便看到穿着茜红色立领对襟褙子,满脸恬淡笑容的析秋站在一棵芭蕉树下,轻轻柔柔的仿佛下一秒就能乘风而去,他目光一暗便迅速侧开脸去。
正在这时春柳带着婆子从他身后走过来,见到萧延亦立在这里,众人皆是蹲身行礼:“侯爷!”
萧延亦一愣,面上闪过一丝尴尬,回身这才发现这些丫头婆子抱着几棵银树,他想到二夫人的话:“让四弟妹帮忙装点园子……”才明白析秋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淡淡点点头,此刻再退也有些怪异,便抬脚朝析秋那边走去。
析秋早在春柳几人行拜时就注意到这边,见萧延亦走过来,她敛衽行礼喊道:“大哥!”
“四弟妹!”萧延亦声音轻轻的,仿佛要将这声四弟妹淹没在自己轻浅的脚步声中去,他点头道:“昨夜下了雪,四弟妹的腿……”
析秋听着眉头便是一拧,耳边萧延亦已经打住了话头,停顿后又道:“四弟妹注意安全。”说完,淡淡点头,绕开析秋转身去了凌波馆。
“慢走!”析秋行了礼,眉头便微微蹙了起来。
她突然没了刚才的兴致,便看春柳和碧梧交代了几句,又道:“你们按照我说的,将树送过去,等天黑了再带着人把园子点亮。”
春柳和碧梧应是。
析秋转了身就去离这里最近的萧延筝的院子。
萧延筝果然在房里写对联,见析秋过来,便笑着道:“四嫂来的正好,我刚好得了一个上联,却怎么也想不到下联,你来帮我填下联好不好?”
析秋笑着在萧延筝身后的椅子上坐下来,笑着摇头道:“我哪里会什么对联,不过痴识几个字罢了,你若真想不出,不如去找大嫂,想必是可以的!”
“也是!”萧延筝叹了口气道:“我待会儿去问大嫂去。”说完又擦了手放了笔走到析秋身边坐了下来,问道:“你现在怎么会有空到我这里来?”
析秋笑着回道:“家里的事有二嫂打理,房里的事一早都安排好了,这会儿可不就成了闲人了。”说着淡淡笑了起来。
萧延筝也靠在析秋身边,挽了她的胳膊,叹气道:“明年我可能就不能在家里过年了,今年一定要好好的热闹热闹,若是以后在庞家过的不好,这些也能成为我往后岁月里美好的回忆。”
对未来的日子很没有信心。
“怎么会。”析秋笑着安慰她:“庞府二老可是千里迢迢从广西到京城来了,对你这个高门的儿媳看重的很,你以后的日子怎么会不好!”她说着携了萧延筝的手:“不过你这样想也实属常情吧,每个女孩子出嫁前,都会有这样那样的担心,等你真的嫁了,这样的心情也就不会再有了!”
萧延筝听着,却是目光一闪,拉着析秋问道:“四嫂,当时你和四哥订婚后,你是什么样的心情?”
析秋听着一愣,想到萧四郎求娶的那一晚,她在他面前放肆的嚎啕大哭,想到他托付中馈时满脸的认真,那时候的她感性多于理智,仿佛积压了数载的苦闷,一夕倾吐出来,哭出来后她仔细较量思考过,她知道,若是她必须嫁人无路可选,那么萧四郎很可能会是她最佳的对象。
后来萧四郎出事时,她心里隐隐的有些担心,但她知道她心中担心的并非全是对他安全的担忧,更多的是对若他身亡后,她自己的将来会面对什么样的未知未来的惶恐……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担心的重点一点一点偏移,是得知他写信威胁大太太,还是得知他偷偷给姨娘塞银票?
她说不清,却渐渐的对未来的生活,升起了一丝从未有过的美好期盼。
直到她出嫁那日……无数的情绪拥堵在她心里,直到……
“四嫂。”萧延筝推了推析秋,笑着道:“快说说嘛,我这都等了半天了。”
析秋眉梢一挑,就笑着瞪了眼萧延筝道:“我能有什么心情,自是和你一样,没什么特别之处。”萧延筝不相信,拧着眉头道:“我可不相信,你快说说嘛。”
“哎呀!”析秋笑着拍萧延筝,歪着头去想当时的心情,有些不确定的道:“忐忑,惶恐,迷茫,害怕,还有伤心吧……”伤心自己无法决定命运,难过和姨娘和七弟分开。
萧延筝啊了一声,道:“果然和我一样,我现在就是这样的。”说完,又挨着析秋的耳边,窃窃私语的说了几句,满脸绯红。
两人在正厅里说着,院子外一道青褐色的身影,蓦地转身出了院子。
是伤心……而非期待和喜悦。
那人负手大步出了院子,头也未回!
不一会儿太夫人院子里就有人来请析秋和萧延筝去吃年夜饭,析秋和萧延筝过去时,太夫人正乐呵呵的坐在炕上,一手抱着鑫哥儿,一手挽着晟哥儿,脖子上还勾着鑫哥儿,一屋子其乐融融的样子。
二夫人在外面安排婆子丫头上菜,又嘱咐赵总管:“待会儿放烟花时,你一定注意着,可不能疏忽大意了。”往年放烟火的事,都是五爷带着孩子们玩儿的。
“二夫人放心。”赵总管应是:“小人一定多加小心。”
二夫人放了心,又回身去吩咐宋妈妈:“房里的事你都安排好了?”宋妈妈就点头道:“是,两位姨娘都备了酒席,凑在一处吃了,丫头婆子们也备了席面。”
“那就好。”二夫人忙的团团转,一见到析秋进来就携了她的手道:“四弟妹来的正好,明儿一早上在娘这边,你让你房里的丫头们过来领新年的红包。”
析秋点头道:“劳二嫂费心了,我回头去吩咐下去。”她转身对碧槐吩咐道:“你也回去吧,这会儿春柳和碧梧应该也回去了,岑妈妈那边我吩咐过备了席面,你们自己吃,也不用拘着。”碧槐行了礼:“那奴婢回去了。”
析秋点头目送碧槐出了门。
这边她看向二夫人道:“二嫂可要我帮忙?”二夫人就点头道:“快让人去找找侯爷,也不知正门上门神可贴了。”
析秋听着一愣,看向进进出出的丫头婆子,就笑着道:“我还是去灶间看看吧。”
二夫人想了想觉得也行,就回头去吩咐宋妈妈:“快去让侯爷和四爷把门神贴了,然后回来送了糯米去祠堂,就可以放了鞭炮吃年夜饭了。”这些事都是要家里男人做,二夫人急得团团转,就是不见萧延亦和萧四郎。
宋妈妈应是而去,在门外去吩咐婆子去寻人。
析秋去灶间转了一圈,就进了太夫人的暖阁,萧延筝正在和大夫人说话,一见析秋进来就笑着道:“四嫂,你说的没错,我刚刚的那副对联,大嫂想也没想就对出来了。”
析秋先朝太夫人行了礼,又朝大夫人半福了福,回道:“这是自然,大嫂文采斐然,你区区对联自是手到擒来!”
大夫人看了眼析秋。
几个孩子七嘴八舌的“母亲”“四婶婶”的喊着。
太夫人指着杌子让析秋坐下来,这边道:“你也忙了一上午了,快坐着歇会儿。”这边紫薇端了茶奉上,析秋笑着接了,回道:“也不累,就当逛了一遍园子。”
太夫人微微点头,看向大夫人道:“房里里摆了鲜花,果然是觉得有朝气多了,看着也喜庆。”
析秋这才注意道,太夫人的临炕的窗台上,摆着一盘娇艳欲滴的海棠花。
应该是大夫人的暖房送来的吧。
“很漂亮!”萧延筝笑着道:“我那里的牡丹花也好看,满屋子的香味”
析秋淡淡喝着茶,不期然的耳边就听到大夫人身边的妈妈对她道:“四夫人那边的一早上送过去,不过您不在房里,是大夫人给您挑的一盆君子兰,也不知您喜欢不喜欢。”
析秋听着眉梢一挑,想到大夫人前几日送去的梅茶,今儿又送了君子兰……
或许是她多心了,毕竟大家都有送不是!
“多谢大嫂。”析秋笑着道:“我也没有什么能送您的,真是过意不去。”
大夫人表情轻浅,摇头道:“无妨的,举手之事……不过君子兰娇气,四弟妹平日照顾时多留意些。”
析秋点头应是。
太夫人看着两个儿媳说话,心里越发的高兴。
“四婶婶您要是想不到回赠的东西,鑫哥儿帮您想好不好。”鑫哥儿短短的腿从太夫人背上滑下来,坐在炕上朝析秋伸出手去,析秋就走过去抱着鑫哥儿笑着道:“哦?鑫哥儿帮婶婶想了什么好的回赠之礼?”一路抱着鑫哥儿回到椅子上坐着,低头去和他说话。
鑫哥儿一脸的天真,笑眯眯的样子,惹的大家笑声不断,鑫哥儿却是一本正经的歪着头道:“大伯母的花很香,可是四婶婶绣的花也很美,四婶婶就帮大伯母绣花好了。”
析秋听着眉梢一挑,太夫人这边便已经呵呵笑了起来:“这主意不错,我们鑫哥儿真有礼貌,知道收了礼物要行回赠之礼。”
析秋摸着鑫哥儿的头,点头道:“嗯,鑫哥儿的提议非常好。”鑫哥儿听着眼睛一亮,又怕大夫人不相信他的话,就从析秋的怀里扒出脑袋,朝大夫人解释道:“大伯母,我说的是真的,四婶婶绣的真好看!”
这一次,连大夫人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萧延筝跑过来,点着鑫哥儿的脑袋:“就你最机灵了,还帮着别人想回赠之礼,那你告诉我,我早上可是送了你一个荷包的,你要回赠什么啊。”
鑫哥儿听着,顿时小脸一皱,求救的去看析秋。
析秋满脸的笑容,搂着鑫哥儿道:“鑫哥儿不是和敏哥儿一起学了三字经么,不如给姑姑背诵一段吧!”
萧延筝就勉为其难的点头:“要是背诵的好,这礼我也当收了。”
鑫哥儿眼睛一亮,就摇头摆首的背诵三字经。
萧四郎和萧延亦进门时,便看到的这样一副画面,析秋抱着鑫哥儿满脸的笑意盎然,眼底暖意融融,鑫哥儿偎在析秋怀里摆着小小的脑袋,满脸的天真,嘴里嘀嘀咕咕不甚清楚的背诵着三字经。
萧延亦目光一闪,眼底暖了几分。
萧四郎则是面色淡淡的走了进来。
两人前后进门,鑫哥儿一见到两人就立刻停了话,敏哥儿和晟哥儿两个人从太夫人身上滑下来,一脸正色的穿鞋下了炕。
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
“娘。”萧四郎和萧延亦各朝太夫人行了礼,太夫人点头应了。
大夫人和析秋几人领着孩子们,朝萧延亦和萧四郎行礼,太夫人笑着发话道:“日日见面,也不用这样守着规矩,都坐了说话。”
话虽这么说,几个孩子却没有刚刚欢声笑语的样子,鑫哥儿也默默的从析秋身上下来。
太夫人看着两个儿子问道:“门神贴了?”萧延亦点头回道:“贴了!”
太夫人满脸笑容的又去看鑫哥儿道:“刚才的三字经可还没有背完,当着你父亲的面,再背一遍听听。”鑫哥儿害怕的缩在奶娘身后,哪里还有刚才的机灵,萧延亦看着鑫哥儿也拧了拧眉头,太夫人怕惹出不快来,就去看敏哥儿:“敏哥儿才学了些《幼学》,背一些给你父亲听可好。”
敏哥儿听着小脸也是一白,看着面无表情的萧四郎,朝后面缩了缩,太夫人就牵了敏哥儿的手鼓励的点点头。
敏哥儿就低着声,垂头一字一句的背了起来:“混沌初开,乾坤始奠。气之轻清上浮者为天,气之重浊下凝者为地……”
敏哥儿背的很通顺,比起鑫哥儿的吐字不清,他要清晰很多,断句出也有抑扬顿挫的调子,只是敏哥儿过了年也不过才四岁,这样子的启蒙,让她不由暗暗皱了皱眉。
背了一小半,敏哥儿变的有些结结巴巴的样子,像是不大熟练……析秋目光微闪,正巧看到二夫人进来,她笑着站起来去和二夫人说话:“二嫂来了。”
就打断了敏哥儿的背诵。
大家的注意力被转移过来,敏哥儿就暗暗松了一口气,感激的看了眼析秋,又偷偷去看萧四郎,见他面色比方才柔和许多,见他看来,萧四郎招手喊他:“开年便请了先生进门,及时你也要这样用功方可!”
父亲没有训斥,反而变相了表扬了他,敏哥儿显得异常的高兴,点头道:“孩儿定会好好和先生学习,用功读书!”
萧四郎点头:“你要记得你说的话!”敏哥儿认真保证。
萧延亦听着目光就淡淡的看了眼鑫哥儿,有些意味不明。
二夫人笑着进来,道:“母亲,侯爷,四弟,可以开席了!”
大家就笑着移到次间,太夫人更是高兴的道:“取了金华酒来,我们今儿也喝一盅。”吴妈妈满脸的笑容应是。
几个孩子并着吴妈妈,紫薇以及二夫人身边的宋妈妈,在一边开了一桌,大家吃过年夜饭,又移到暖阁里去喝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几个孩子就有些坐不住的想去放烟花。
“去吧,去吧!”太夫人笑着道:“让胡总管带着你们去,要小心些。”
几个孩子就跳着站起来,呼喇喇的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屋子外面便想起烟火的声音,太夫人笑着站起来,由二夫人扶着站起来:“我们也去瞧瞧。”
析秋也跟着太夫人出了门站在抄手游廊上,天空中一束束七彩的光芒在夜幕中炸开,落在放着银树的院子里,星星点点绚烂的似是前世里的令人迷醉的霓虹灯,一时竟有些不真实。
析秋抬头看着,漆黑的眸子也被炫丽的烟火点亮,她忽然想到此刻的萧四郎会是什么样子,就偷偷侧目在人群中去找萧四郎,就见他一身青褐色的直缀,在风中猎猎舞动,乌发束冠以玉簪而扣,面容刀斧隽刻俊冷不凡,他负手而立目光深远宛若神祗一般……
她微微挑眉,似乎觉得此刻的萧四郎有些……不悦!
本是要守岁,不过太夫人年纪总归是大了,大家闹了一通几个孩子趴在太夫人的炕上累的睡着后,太夫人也疲累的摆着手道:“都散了吧,各人回房去守岁,明儿早些过来。”
明天一早外命妇要去宫里给太后以及皇后娘娘拜年。
各人点头应是,在太夫人这边散了。
回到院子里,析秋便看到院子里摆着的银树,门偶挂着大红的灯笼,析秋笑着回头要去和萧四郎说话,却见他已大步进了房里,析秋挑着眉头跟着进了门,萧四郎却已经直接进了净房。
她找来春雁问道:“大家都还好吧?过年这几日排的值班表都告诉各人了吧?”春雁就回道:“大家在一起吃了饭,奴婢也喝了两口酒。”说着,捂着微红的脸又道:“值班表都排了,明儿奴婢和春柳值班,后天是碧槐和碧梧,后日是岑妈妈是紫阳……”
“嗯。值班归值班,不过院子里的事不能放松了。”她说着一顿又道:“明儿一早你把大家喊到院子里来,把房里的红包发了,再去太夫人那边给太夫人磕头拜年。”
春雁点头应是,析秋摆手道:“你也去歇着吧。”她嫁到萧府后,房外便很少安排丫鬟值班。
带春雁出去,萧四郎洗漱了从净室走了出来,析秋道:“娘今天很高兴,喝了好几杯酒,也不知吴妈妈有没有炖了醒酒汤。”
萧四郎在炕上靠下,拿了书在手里翻着,淡淡的回道:“吴妈妈跟了母亲许多年,这些小事自是能想到的。”
“那就好。”析秋笑着将茶端着放在他手边:“四爷要不要吃些东西?”
萧四郎抬头看了她一眼,摇头道:“不饿!”析秋就没再说什么,也进了净室。
等她出来时,萧四郎已经在床上躺了下来,不同以往他一直睡在外间,这一次却是躺在了床里间,单手枕着头另一只手很自然的垂在被子外面,析秋熄了墙角的宫灯,小心的将他手臂放进被子里,也掀开被子上了床。
累了一日,析秋迷迷糊糊睡着后,就感觉到身边悉悉索索的声音,等她醒来时身边已经没了人,析秋掀开帐子坐起来,门外春雁和春柳已经笑着进来了:“夫人!”
析秋问道:“四爷什么时候走的?”
春柳回道:“走了有一会儿了,四爷每天早上起床都会去外院练剑,这会儿应该还在花园里吧!”
析秋没有多想,便披了被子起床,视线落在床头时便是一愣,就看到床头放置一个红木的匣子,约莫一尺长宽的样子,她满脸疑惑的打开,随即春柳和春雁就惊叹的道:“夫人,这是四爷送给您的新年礼物吧。”
满满一匣子的头钗耳坠手串……
她想到前几天两人聊天时,萧四郎问她新年怎么没有置首饰,他当天下午便一个人出了门,难道就是为了这件事?
她抱着匣子笑了起来,交给春雁道:“收好了,等明儿回府就戴这些。”
春雁满脸的笑,点头不迭。
析秋等了一会儿,萧四郎还没有从外面进来,她细算时间还要去太夫人院子里,便让春雁把房里的丫头婆子喊来,受了众人的礼她便发了新年的红包,这个时候萧四郎还没有回来。
……
二夫人梳洗过,按品大妆后转身去看萧延亦:“侯爷,我们从宫中出来,直接去一趟郡王府可好?”荣郡王昨儿让人带信来,应天来的大夫昨天已经到了京城,荣郡王将人安排在王府后院中,她今天便就想去看一看。
萧延亦知道她的意思,看着她道:“行,宫中出来后你在宫门外稍等我,我陪你去。”
二夫人显得格外高兴,上前挽着萧延亦:“谢谢侯爷。”因为沈姨娘的不快,也因为此刻萧延亦的体贴而变淡了许多。
萧延亦松开他:“我去一趟凌波馆取些东西,你先去母亲那边。”二夫人心里高兴,想到她盼了许多年的子嗣马上就有希望了,心里越发的高兴:“侯爷早些过来,早上还有年糕要您亲自发下去呢。”
萧延亦点点头,人已经出了门。
他一路到凌波馆里,守门的侍卫抱拳低头禀报道:“侯爷,四爷早上来过,取了大爷留下来的福建疆域图。”
这里如今除了他能来,便只有萧四郎能进来,萧延亦并未多加的在意:“图纸放在内格里,四爷寻到了?”侍卫点头应是。
萧延亦不再说什么,抬脚进了馆内,忽然他走动的脚步一顿,脸色忽然便是一变快步走进了房里。
就见到他担忧的画卷正完好的在书桌边的青花大瓷瓮里插着,他松了口气,上前拿了卷轴重新寻了一处小心放好。
……
太夫人房里,太夫人让吴妈妈和几位德高望重的妈妈,抬了四筐子的铜钱出来,每个筐子里放着铜勺,二夫人和析秋,大夫人,萧延筝几人就满勺子舀了铜钱洒在院子里,下面的丫头小厮妈妈们满脸的笑容去捡。
满院子了欢声笑语,很有年节的气氛。
等萧延亦和萧四郎过来,大家又吃了年糕,才留了萧延筝和吴妈妈在家里看家,各自穿了品妆去了宫里给皇后娘娘拜年。
到了太后的慈安宫里,析秋便看到许多带着冠珠皆是一二品的内命妇,她的目光在人群中去找,就看到寿宁伯的娄老太君和娄夫人,锦元伯的黄夫人,武威侯的林夫人以及锦乡侯的阮夫人,东昌伯的钱夫人,武进伯府也就是佟析言的婆母任夫人。
圣上和皇后刚刚离开,这会儿内名妇在宫殿里参拜太后娘娘,外命妇们便歇在慈安宫侧殿里等候传唤,京城权贵盘根错节,不是近邻就是远亲若不然就是同族或是姻亲连襟,所以大多数都互相熟识,凑在一起小声的说着话,各种拜年的吉利话如潮水般涌来。
她目光扫过,这边二夫人扶着太夫人已经和寿宁伯的娄老太君打招呼了,析秋跟着大夫人和二夫人身后,朝娄老太君行了礼,这边阮夫人,钱夫人也走了过来,围着太夫人道:“刚刚还念着您呢,您身子还好吧。”
太夫人就乐呵呵的笑着道:“哪里好不好的,看样子还能活一阵子。”娄老太君就拍了太夫人的手,啐道:“我都没喊老,你却是整日里念叨,该打!”
钱夫人掩面笑着道:“我瞧着你们可都不老,这一年年轻一岁呢。”
析秋在一边含笑听着,她是新媳妇太夫人如果不介绍,她也不好上去打招呼,忽然身边有人碰了碰她的衣袖,析秋一愣,转眼就看到沈夫人和一个面生的夫人站在另一头朝她招手。
析秋目光动了动,看向太夫人和二夫人正和几位夫人说的高兴,她就在大夫人耳边说了一声,算是打了招呼,就笑着走了过了去,沈夫人新怀的身子这会儿还未显怀,显得有些丰腴,她笑着道:“我一直在找你呢,说是去我那边走动,也不见你去,我可是天天在家里盼着呢。”
析秋笑着道:“府里的事虽有二嫂操持着,可我能力浅薄,便是院子里一点事也够我费心思的了,一直想去就是落不着空闲来,等空下来又怕您那边忙,两厢耽误就到了今日了。”说着看着沈夫人的肚子:“还没有恭喜您呢。”
沈夫人笑着道:“我这才轻松些,想着总能休息些时间,把这一身肉甩了,谁想道这……”说着面颊微红笑了起来,又想到身边还站别人,就笑着道:“瞧我这没规矩的,忘了介绍了。”
“这是韩夫人!”沈夫人朝析秋介绍,又转头和韩夫人介绍:“这是萧四夫人。”
韩夫人笑着接了话:“知道,远远的瞧着我就知道这是萧四夫人。”
右军都督韩承的夫人!
析秋也笑着还韩夫人的礼,韩夫人很瘦,皮肤微黑鼻子特别的高,显得有些凶巴巴的,但笑起来嘴角却有甜甜的酒窝,所以让析秋觉得,她笑和不笑时有点像两个人。
“也久仰您大名,常听人说起您。”
韩夫人的声音有些粗,她笑着道:“我常听我家那口子提起您,说您端庄优雅,一个抵得上我十个……”她声音很高,引得两边的人竞相转头来看她们,析秋暗暗拧了拧眉头,就觉得韩夫人说话有些没谱。
沈夫人怕析秋尴尬,目光一转就扯了韩夫人和析秋道:“我好像瞧见钱夫人来了,我们去那边瞧瞧。”
钱文忠的夫人。
析秋点头,也道:“我去娘那边!”又道:“改日去府里坐。”韩夫人也点着头:“一定一定!”
沈夫人就拉着韩夫人去了另一边。
析秋又重新回到太夫人身边,见大家并无异样就暗暗松了口气。
正在这时太后娘娘身边的段公公喧大家进去,析秋跟在大夫人身后进了慈安宫的正殿里,随后又去皇后娘娘的宫里,皇后娘娘因为有孕在身不宜操劳又恐人多冲撞了去,大家便隔着帘子磕了头,便各自出了宫门。
二夫人留在太后的宫殿里说话,待会儿还要去荣郡王府,析秋便和大夫人坐了一辆车,太夫人独自坐了一辆车回了南牌楼,人还未到宫里的赏赐已经到了,萧四郎就直接去了外院招待宫里来的内侍,太夫人摆着手道:“你们都回去换了衣裳吧,稍后过来吃饭。”
等析秋换了衣裳回来,萧四郎已经在太夫人房里,太夫人脸色很不好看,看着萧四郎问道:“圣上就为这件事?”
析秋听着一头雾水,不由拿眼睛去询问萧延筝,萧延筝就挨着析秋小声道:“武进伯在圣上面前打了酒嗝,被圣上调侃”酒囊饭袋“但四哥说,看似调侃但圣上却是面含冷意,伯公爷听着出了宫门就晕过去了。”
析秋愣住,这年节里头昨夜多喝了一杯,早上打了酒嗝,最多是殿前失仪,圣上这样说未免也太重了些。
她心里想着,就看到萧四郎侧目看了她一眼……
是怕她多想吧,毕竟武进伯是佟析言的公公。
太夫人叹了口气,摇头道:“……任伯公爷年岁确实不小了。”看似没头没尾的话,但意思含义却颇为深刻。
大家没了说话的兴致,在太夫人这里吃过饭,便各自回了房里。
------题外话------
话说,关于催更……有娃子催更啊,我是觉得没事不用催更,我如果正常更新都是万更,你要是催个六千一万其实没啥意义,咱们的宗旨就是,省币币看文!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