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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外马车本备好了,可,秦姨娘却突然不肯去了。”
兰英接过沉香的扇子,站在榻边替苏靖荷扇风,说着:“如今天气热,别院清凉许多,最适合养病,老祖宗替秦姨娘考虑周全,姨娘起先也是答应的,怎突然就不去了?”
闭目养神的苏靖荷并不觉着意外,只是微微一笑:“她自然不肯去了,在那个地方,午夜梦回怎么睡得安稳。”
兰英却不能明白,她进府晚,只知道以前每年夏天大夫人最喜欢带着四姑娘去别院小住,可她那时不过粗使丫头,没资格跟去,便不曾瞧见过别院的模样。遂问道:“怎么了,别院闹鬼不曾?”
“是人心里有鬼。”苏靖荷睁开眼:“行了,秦姨娘在哪休养与咱们没有干系,你以后也少往你姐姐那跑了。”
兰英赶紧点头应下,而后不再言语。正巧绿萝端了莲子羹进屋,苏靖荷才由着沉香将自己扶起,说着:“有绿萝伺候着,你们俩先下去歇一歇,瞧额头都冒汗了。”
兰英不作他想,能下去休息自然开心,倒是沉香看了眼绿萝,若有所思离去。自从绿萝回了荣华院,小姐总时常把她叫到跟前独处,反倒自己这个跟了小姐十多年的贴身丫头,却比不得小姐待绿萝的亲近。
屋子剩下两人,绿萝自觉拿了扇子给苏靖荷扇风,一面回禀着:“老爷派人去查了院子的来历,竟比我们想得厉害,已追查到了胡伯。”
苏靖荷端过桌上瓷碗,冰凉的甜汤入口,缓解了些许闷热,才说着:“父亲可不比大哥,几十年安国公府都靠着他支撑,自然有自己的本事,你不是说胡伯可靠得很,牵扯不到咱们身上么。”
“是,胡伯本刻意把线索往周家扯,毕竟灵阳公主的事情上,周家吃了大亏,背地里给宋家使些绊子也是正常,可,还不等胡伯动作,已有人替咱们扛下了事情。”
苏靖荷微微一顿,问着:“什么人?”
“禁卫军里的一位参将,好像,是庆王的人。”
“庆王?”苏靖荷喃喃自语,有庆王的人扛下自然最好不过,周家毕竟才被陛下重罚,这时候还牵扯事情,稍有些牵强,可庆王却不同,他本来对宋子言这个驸马就不看好,可惜圣上旨意不可违抗,这些时日替灵阳公主盯住宋子言,也没什么不对。
半晌,苏靖荷突地抬头问着绿萝:“上回大哥和宋子言冲突时,可是也有一位参将在场,被大哥误伤了,庆王恼怒,才害大哥吃了些苦头。”
绿萝点头:“是有这么一说。”
苏靖荷却是蹙眉思虑:“若是参将,自然有些武艺,仅凭大哥,即便孔武有力,又如何能伤到他分毫?”
绿萝也细想了想,有些犹疑:“是不是,顾及大爷身份?”
苏靖荷摇头,“一个能让庆王维护到不惜与安国公府对立的人,怎还会顾及大哥身份。”
思来想去不得其解,或者说,是苏靖荷不敢往深了想,而绿萝却突然嘀咕一句:“难不成,庆王早知道姑娘意图,暗中帮着姑娘?”
“胡说!我与庆王并无深交,庆王如今被陛下禁足府上,哪里能知道外头事情,事有凑巧罢了。”
苏靖荷斥责得大声,仿若也是在告诉自己,只是凑巧。
倒是原本无心的绿萝,却见苏靖荷的反应有些狐疑,她比谁都了解小姐,如今小姐的表情,却怎都难以让她相信,小姐与庆王并无深交......
“你准备些银钱,这次事情办得妥当,一应人等都不能亏待了。”苏靖荷交代完,便觉着疲累,挥退了绿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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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上虽是多事之夏,可与谢玉的邀约也不好推迟,七月初七,全城上下都是热闹,安国公府里,却是全心迎着谢玉的到来。
苏靖荷今日一早下厨,做了荷叶蒸糕,才从厨房出来,便有丫头传话,说谢玉已经入府,正与老爷在西厢品茶。
苏靖荷却只是吩咐下人将糕点分开装盒,送去各个院子,便回了书房看书,几位丫头都是不解,兰英尤其沉不住气,端了茶上前说道:“小姐正好此时送糕点去给老爷,还能见着谢三爷。”
苏靖荷并未从书中抬头,只浅浅晃了晃脑袋,在兰英以为不会有回应的时候,才听苏靖荷轻浅说着:“父亲与谢公子自然有话要谈,等他们说完正事,便会让人来喊我,咱们如今过去,反而搅扰了他们。”
果然,辰时便有下人前来传话,说老爷得了一副上好画作,邀三姑娘一块去赏鉴。
还未到西厢,却在院外僻静的柳荫下遇上谢玉,他一袭青衣,立在柳叶下更显消瘦清俊,苏靖荷瞧着四下无人,便让丫头在原地等着,自己缓步上前。
“玉哥哥不是在房中和父亲品评画作?怎么到这儿来了?”
谢玉清浅一笑:“房中闷热,我正好出来透个气。”说完,他凝神看着苏靖荷,继续道:“也是,为了等你。”
虽早知道谢玉此番是故意遇她,可从他口中直接说出,还是让苏靖荷微微局促,心中却是欢喜,这些日子府上乌烟瘴气,总算能开怀一日。
“回府后,你可过得安逸?”谢玉转眼询问着。
“在自己家中,如何不安逸,我一切都好,玉哥哥勿念。”苏靖荷娇羞浅笑,那低头的一瞬,温婉恬静,柳叶拂过面颊,却让人不忍侧目。
谢玉盯着她的侧眼,光洁如玉般的颈脖就展现在眼前,恍若带他回到两年前的夏日,让他有一丝惶然,微微愣了会儿,才回神说着:“府上的事情,我也都听说了,哎,你又何须赌气而为。”
苏靖荷一愣,迷惘抬头,却听谢玉继续说着:“苏阳与宋子言的事情,本也没什么,我回头开解宋兄一二,两家的结也便解开了,只是,你何必这般为难苏阳,过去的便过去了,那毕竟是你大哥,即便是不是一母所出,日后,他却也是这安国公府的当家人。”
苏靖荷眯着眼,慢慢明白过来,心却冷了几分,低垂了眉眼:“你却连问都不问我,便先指责我。”
谢玉走上前一步,伸手握住苏靖荷的,他的掌心温热,指节柔暖,迫她与他对视,双目含情,脉脉绵绵,说着:“因我担心你,你一人在府上,没有母亲庇佑,我忧你委屈,这次事情苏阳虽不明白始末,可日后缓过神来,怕会与你计较。”
第一次手掌被他的包裹住,那心悸来得太快,却在他的言语后微微冷却,他说:“你何苦将自己与国公府摘干净,这总是你的家,即便姨娘兄弟,也是你的亲人。”
到底是忧我委屈,还是忧心日后即便娶了我,却因为和苏阳失和,得不到安国公府的帮扶?
她不敢问,也不愿多想,可这番思绪总会浮现脑中,外间都说谢玉待苏家三姑娘情深不寿,可如今细想来,他的亲昵毫无根由,一旦有些风吹草动,总会让她忍不住疑心,他喜欢的是自己,还是安国公府。
她以为她不在乎,只要他待她好,只要,那个人喜欢他,便够了,可,原来真的不够,不够......
苏靖荷抿着唇,没有应答,她心中百转千回谢玉自然不知道,只当她是默默应下,正巧听见不远处传来的轻轻咳声,是谢玉的小厮,想来是有人靠近。
苏靖荷借机将双手挣脱,两人各自退了两步,而后便听见苏牧爽朗的笑声:“听说谢三爷过来,正巧我得了本好书,想麻烦谢三爷替我解说一二,咦,三妹妹也在啊,可要一起?”
谢玉素来亲和,自然应了下来,苏靖荷却是摇头:“父亲找我说话,怕是不能随二哥过去了,改日再去。”
“也是,你我兄妹,时时能见着,谢三爷却是稀客。”苏牧说完,搂着谢玉便离开。
苏靖荷也是转身,远远候着的沉香自然不明所以,提醒着:“姑娘做的糕点还没给三爷呢。”
苏靖荷头也不回,只道:“晚会儿如意会来,都给她吃。”
不知姑娘在气什么,跟着一路回去,突然,苏靖荷却有停了脚步:“刚才可有人在我们之前见过谢玉了?”
沉香摇头:“奴婢一直跟着小姐,也不知道,小姐可是和谢公子有了误会?谁都知道公子最是惦记小姐的,小姐莫与他生气才好。”
苏靖荷抿着唇没说话,一旁兰香却是答言:“刚才小姐和谢三爷说话是,奴婢内急走开了一会儿,却看见秦姨娘身边的红药姐姐,秦姨娘身子不好,按理红药姐姐不该跑这么远来。”
苏靖荷终是明白,连父亲都没查出事情和她有关,谢玉怎么突然说起,怕是秦姨娘也不管原委,只在谢玉面前把近来府上的事情都往她头上扣了,然而谢玉却只担心她与苏阳失和,至于秦姨娘流不流产,他并无所谓。
若不是太过在意丢了安国公府这张牌,他怎会不假思索便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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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夕的夜里,街上最是热闹,天气温暖,草木飘香,长和街的青门台正举办三年一度的乞巧大会,听说还请了长公主去,今日姑娘们都会着新衣,拜双星,并比赛针织女红手艺。
每回乞巧会,总是人山人海,然而素来喜欢热闹的陈如意却是带着苏靖荷绕过长和街,直奔西街的月老庙。
今日的西街尤为安静,怕是所有人都往青门台去了,乞巧会本就难得,更何况还能一睹长公主风姿。月老庙后有一颗姻缘树,据说许愿最为灵验,陈如意拉着苏靖荷走到树下双手合十在树下虔诚许愿,而后将刻好的许愿牌往树上抛去,可惜,红牌擦过树枝,却是落地。
如意咬着唇捡起,一而再,再而三往树上抛去,总不能成功,一旁苏靖荷都替她心急,刚上前,却听身后传来调侃:“人长得矮,总有些事情做不成,雅儿,你说若是有人求我帮忙,我要不要应下呢。”
陈如意本就有些心绪不平,见何铭这般调笑,更是记恨,回头甩了一记白眼:“谁要你帮。”说完,又反应过来刚才算是认了何铭口中的矮子是自己,更是郁结。
心情糟糕,再一次抛许愿牌,还是没能成功。
何雅却不管兄长和陈如意间的较劲,上前亲昵挽着苏靖荷:“没想到能遇上表姐,刚才大哥非说要来,我还生气没能看乞巧会呢。”说完回头问着何铭:“大哥,你怎么知道表姐在这里。”
何铭自然不会说刚才在长街上远远瞧见了陈府的马车,只轻轻咳了一声:“凑巧。”
苏靖荷笑着抚了抚何雅发顶,而后上前几步劝说着陈如意:“要不,还是挂在下边的树枝上吧,不也有很多人是这般做的。”
陈如意却摇头不肯:“您瞧瞧,满树的许愿牌,月老爷怎么看得过来,我定要抛上最高那一枝,才能被第一个看见呢。”
“哈哈,也不知羞,这么急着嫁人呢,给我瞧瞧,这是想嫁给谁!”何铭才说完,长手已经越过陈如意肩膀,将她才抛出的许愿牌抢到手中。
陈如意当即黑了脸,转身便要抢回,何铭本就是故意戏弄陈如意,哪里会轻易还回,逗着陈如意绕着许愿树转了个圈,苏靖荷无奈摇头,遂帮着上前:“别胡闹了,给我。”
没想到身后的表姐会突然出手,何铭闪躲不急,下意识将许愿牌抛出,却不想稳稳当当落在来人怀中。
待何铭反应过来,顿时僵了脸:“庆……庆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