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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皇上退了朝后,难得有闲情逸致,邀燕王殿下一同对弈。
赤日当空,绿荫合地,盛夏暑气正浓。
御花园亭内,高衡和高彦围着棋盘面对面而坐。
高衡先提手落了一子,又慢悠悠问到:“三皇弟此番回京,燕王可有见着?”
“回皇上,皇弟回京忙于他事,我也还未曾见过一面。”
“哦?是吗。”高衡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表情诚恳,目光落回棋盘,不急不缓道:“朕记得,你曾说那晋王妃是为你所救?”
高彦闻言却立刻放下手中棋子,在他面前跪下了身:
“皇上,其实晋王妃并非为我所救,曾这般说法,也不过是为帮着三皇弟娶得王妃而已。”
高衡闻言一皱眉,斥道:“高彦,你可知这是欺君之罪?!”
高衡望向低头不语的高彦。他虽为大皇子,这么多年却仅在朝中挂着个有名无实的官职,倒也依旧一声不吭,未有什么不满的表现,看上去确实不像有什么野心。
而高彦方才那话,高衡自然不会全信。若所言属实,他也许并不知晓当年一事,还可以为自己所用。若他是在骗自己,自己便是要好好计划如何将他们两人一同除去了。
不管是如何,在解决晋王之前,都应先将燕王留着。
况且,刘昌的话也不可全信,谁知高询所娶之人是否真的如他所言为当年陆礼仁的女儿?他今日所问,也不过是想试探一番,高衡心内权衡,等亲眼见过了晋王妃之后,再看看他们到底有何目的也不迟。
念及此,高衡看看他温顺的模样,便摆摆手道:
“罢了,你起身吧,朕念你为兄长,是一番好意,暂且不追究。”
“谢皇上。”
高彦低着头坐了回去,刚落身,便听远处传来公公声音:
“晋王殿下驾到——”
今日一早,晋王府上便来了人,说请王爷和王妃上宫里头一趟。
高询心内一凛,皇上这时候召见她们进宫,必然是因贵妃流产一事了。
而今晨白桑的身子却顿感不适,高询想着定是昨日淋了雨染了些寒气。今日进宫之事突然,皇上若有什么怪罪下来,高询自然也不愿白桑受到牵连。既然如此,高询下了决定,叮嘱她在府内好好休息,便独自进宫去了。
高询到他们面前行礼起身后,高衡望着她,一眯眼道:“皇弟今日独自一人前来?”
“王妃身子有恙,着实不便出行,故此今日只臣弟一人前来,还请皇上恕罪。”
高横目光闪过一丝狠意,好你个高询,也不知你那王妃是真的身体抱恙,还是故意不进宫?而他心中便是疑虑更深,若晋王妃真是那陆礼仁的女儿,自己却也未知晓高询手上是否握有当年自己谋害先皇一事的证据,只能转了声又道:
“皇弟成亲许久,朕只听闻晋王妃貌若天仙,倒还未曾真正见过她的模样呢。”
高询本以为高衡会提及将军府一事,却不想他竟开口便说要见晋王妃。心内顿是一紧,难不成,高衡是对白桑有了兴趣?
“皇上过奖了,传闻自然不可信,内人也不过是平平之姿,并无什么可瞧之处。”
这话明显是不愿他见这晋王妃,高衡闻言顿时沉下了脸,高彦见状似是缓着气氛打趣道:
“我与三皇弟也许久未见了,既然皇上有意,不如,明日咱们兄弟三人便上皇弟府上一聚,到时候也好叫皇上见见皇弟这宝贝王妃的真面目,如何?”
高彦这话正合了高衡的意,他疑心颇重,高询越不愿他见,他自然越想尽早瞧个清楚。果然,高衡闻言便哈哈一笑:
“哈哈哈,朕也正有此意!”
话已至此,高询自然没有不应之理。面上虽挂着笑,心内却是渐渐沉了下来。
第二日,晌午时分。
圣上的龙撵在晋王府门口停下的时候,高彦已先到了晋王府厅内坐着。
而白桑今日竟难得的始终挽着高询的手臂,高询瞧瞧面前盯着自己和白桑的大皇兄,不由咧着嘴笑了笑:“怎的了这是?今日这般粘我。”
平日在外人眼里她可不是害羞的紧么。
外头轿子一落地,跟在高衡身边的李公公便扯着嗓子朝府内扬声喊道:
“皇上驾到——”
高询三人便赶紧迎了出去。
跪拜行礼后,高询一抬头,却见高衡正目不转睛地看着白桑。
眼中的神色更叫人捉摸不清。
高询心内却是不喜高衡这般直勾勾盯着白桑的目光,想着本也是他们兄弟三人一聚,沉默了半晌,便上前一步,低头道:
“皇上,我已在屋内备好了菜,白桑染了风寒,不便一同用膳,不如叫她先回屋歇息吧。”
高衡并未回答,仍直直盯着面前低着头的晋王妃许久,直到高询已不自禁皱起了眉,正欲再次开口,他才微眯着眼点了点头。
随后,三人一同进了屋,素馨也本陪着王妃回房,刚走出几步,白桑却顿地停了下来,对她道:“素馨,我记起来,王爷先前还备了一壶陈年汾酒,你去拿来送到他们房内。”
“诶,那您先回屋吧,我这就去。”
素馨应了声,转头向厨房跑去。
将酒送进王爷房中,等她捧着茶盏再出来的时候,却瞧见白桑依旧站在院内。
“夫人,您怎么不回房呀?”
素馨走了过去,见白桑脸色少有的苍白,便愈发担心,万一出了什么事,王爷可又要怪罪在她头上了。她上前,又道:
“夫人,您还是赶紧回房歇息吧,这日头毒——”
“铛!”
身后的屋内突然传来一声不大的响声,像是有东西掉落在地。
素馨愣了一愣,也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正欲接着方才的话再说,却瞧见面前的王妃已开始微微颤着身子,下一秒,便听到了燕王爷的声音。
“来人哪!”
守在门口的李公公自然也听见了,闻声立即带着侍卫们闯了进去。
素馨心内登时也跟着“突”地一跳。
“皇上——”
“晋王殿下弑君杀兄!皇上驾崩了,皇上驾崩了!”
“啪嗒!”
素馨手中的承盘直直摔在地上。
她却只愣在了那里,任由盘内茶盏玉杯“丁零当啷”已散了一地。
外头的太阳,依旧灿艳得有些刺眼。
白桑背过身,闭上眼,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