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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色微熹。
阳光和暖,静静照着满院盛开的樱花,偶尔有几片花瓣飘落在地,静美,婉转,低徊。
宋琅惬意地以手支头,懒懒卧在向着庭院的外廊内,看一眼纷飞的樱花,看一眼翻书的甜美式神,再看一眼面前的阴阳术书籍。
身后有脚步声渐近,轻轻浅浅,带着那人独特的、优雅而平和的步态韵律。人未至,微冷的初春残梅淡香已然扑鼻而来。
宋琅头也不回,闲适地打着招呼:“凛一,早上好。”
葛垣凛一走至她身旁,看了一眼樱花飘落的庭院后,他含笑的目光俯视下来:“你倒是会享受。”
宋琅侧头,抬眼看他:“一起吗?”
“也好。”
说着,他在她对面坐下,也抽出了一本书,翻看起来。
平安时代的阴阳术起源于中国的五行阴阳说,宋琅看来也不会觉得晦涩,偶尔有疑惑之处,都能在葛垣凛一这儿得到简洁明了的答案。
而葛垣凛一的藏书中,有许多也是诸如《金刚经》、《周易》之类的汉语原著,在这些方面,宋琅身为土生土长的唐人,甚至比葛垣凛一理解得还更深刻透彻一些,所以与她相谈时,葛垣凛一也常能生出新的体会。
于是,这个安静祥和的早晨,两人便相对而坐一同看书,间或便讨论一番,一来二去,不但是宋琅获益匪浅,葛垣凛一也觉得眼界开阔了不少。
这么一来,两人相处倒是格外融洽而舒适,谈笑间还结为了晨读之友。
这种言谈融融的气氛一直持续到葛垣凉介的到来。
他没有走府邸正门,而是直接从墙上跃了进来,明晃晃地表示了对府邸主人的无视。
他看也没看葛垣凛一,径直走到宋琅面前,用周身森然的气息逼退了为她翻书的式神后,便眼神灼亮灼亮地看向她。
宋琅无奈抚额,身体悠悠飘起,说:“习武的场地,我昨晚已经让式神准备好了,跟我来吧。”
葛垣凛一饶有兴致地勾起红唇,也放下了书,一同前去。
三人来到一处宅屋前的空地,正中有许多根竖起的木头。
“这是什么?”葛垣凉介皱眉问。
宋琅拢了拢袖,笑得恍若世外高人,说:“梅花桩。”
……
很快,葛垣凉介就体会到了,这一根根名字听起来风雅无比的木头到底是多么凶残的木头。
宋琅懒懒躺在屋顶上看风景,时不时地,手中就凝出小石头,朝木桩上男人的小腿处弹去。
一颗石子弹出,便是一次人体栽落声。
葛垣凉介始终没有哼声,对于这种诡异的训练方式,他也没有提出过一句质疑,每一次从木桩上摔落后又立刻利落地跃上。
宋琅眼中闪过一抹激赏。
不骄不躁又绝对服从,真是让她省心又有成就感呐。想着,她又弹出了一枚石头。
身旁忽然传来轻微的响动,宋琅转头一看,是葛垣凛一也跟着她上了屋顶。
他来到她旁边,单腿屈起坐下,清凉的目光投落在空地的木桩上。
宋琅还以为他是心疼自己的弟弟了,正想开口,却见他也拈起了一颗小石头,朝站稳在木桩上的葛垣凉介快准狠地投去——
“……”
宋琅顿时无语地转过头。
葛垣凛一的石头远远投出,葛垣凉介立刻有所觉地跃起,落在附近的另一根木桩上。
不同于面对她掷出石头时的淡然处之,葛垣凉介赫然回过头,森寒的目光射向她身旁笑得优雅华丽的男人。
“唉唉……”葛垣凛一摇着头连声叹息,低沉的声音却带有不可忽视的笑意:“凉介当真是偏袒,你丢得,我这个当哥哥的怎么就丢不得了?”
说着,他又笑意深深地从身旁拿过一颗小石头……
“凛、一。”
站立在梅花桩上的葛垣凉介面色一沉,当即跃落地面。
站稳时,他右手的两指间已经捏好了符咒,咒语念毕,泛着金光的符咒便直冲葛垣凛一而来。
葛垣凛一不慌不乱,熟练地双手结印,飞快在身前布下一层防御结界。拦住那符咒后,他也从屋顶上跃下,唇边噙着笑意,迎上葛垣凉介逼近的森寒煞气。
面对葛垣凉介的凌厉攻势,葛垣凛一勾起红唇,自顾自地掏出薄薄的符咒,侧过身,快速并起中指与食指轻贴于微红的唇上,默念咒文的红唇开开合合,姿态闲散而从容,隐约透着一股优雅华丽的魅惑。
见状,葛垣凉介冷沉的眉目间透出了一丝嫌弃,显然是对于葛垣凛一这种在与他对决阴阳术时,还要特意选角度卖脸卖风情的骚包做法深深不屑。
他冷冷哼了一声,抛出符咒的动作没有一丝冗余,干脆利落。
……
看着底下打斗得火热的二人,宋琅无奈地枕着手望天。
让凉介到凛一的府上来练武,好像也不是一件好事呀,她想象中的兄友弟恭冰释前嫌其乐融融呢?
摔!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了。
虽然依然是两人一打起来,宋琅拦都拦不住。但是葛垣凉介的武术还是日渐精进了,当然,更精进的是两人的阴阳术。
不过,这些日子以来,宋琅倒也跟着葛垣凛一初步入了阴阳术的门。虽然她现在的能力还不足以操纵高级式神,可是召唤出小雀鸟也是绰绰有余了。
这一晚,宋琅尝试着将意识的一部分依凭在雀鸟式神的身上。
这种寄魂秘术对施术者的能力要求并不高,更考验的是本身的精神力。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后,宋琅也不气馁,毕竟她是没有怨气的鬼灵,这种艰难也在想象之中。
她闭眼继续念着咒语。
忽然,眼前的景象一下子变得开阔明亮,虽然她是闭着眼,也能清晰见到周围的一事一物。
成功了!
宋琅心中一阵激动,她操纵着雀鸟式神一蹦一跳,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平衡,摇摇晃晃地飞了起来。
她的意识依凭在雀鸟身上,欢快地绕着府邸飞了一圈又一圈,以鸟瞰的视角新奇地看着雅致府邸中的一事一物。
过了一会儿后,宋琅才平复了这份喜悦与新奇的心情,于是她想将意识从雀鸟式神的身上收回。
然而,很快她就发现不管默念多少次咒语,她还是无法收回意识。
算了,去问问葛垣凛一吧。
想着,宋琅操纵着雀鸟蹦蹦跳跳地飞到了葛垣凛一的宅屋里。
屋内,白雾缭绕,花香萦鼻,葛垣凛一还没有回来。
一群式神妹子在忙活着,或是往热气腾腾的水池中撒着粉色的、红色的花瓣,或是将葛垣凛一的单衣放在伏笼中,熏起了梅花的熏香。
诶?原来他洗的还真是花瓣澡?
宋琅暗暗含恨,一阵羡慕嫉妒恨。
忙乎完毕后,一群式神掀开了浴池外的分隔薄帘,端着托盘从屋内缓缓退出。
宋琅也从白雾缭绕的浴池旁飞出,到了外间,然后站在门旁一个木架上,打算等葛垣凛一回来,就询问如何收回依凭在式神身上的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