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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年时间,从户部到工部,唐宁已经走遍了六部,见过了太多的事情。
六部之中的官员,有贪赃的,有枉法的,有尸位素餐的,有结党营私的,真正的清流不能说没有,但唐宁见的的确不多。
人无完人,这句话放之四海而皆准,任何时候也都适用。
比如他不能要求唐夭夭腿长的同时,身材还要前凸后翘;不能要求赵蔓天真可爱的同时,还要想苏梅一样成熟妩媚,这样女子不是没有,但可遇不可求,总不能什么好处都让一个人占了。
同样的,朝中的官员,品性上或多或少都有一些瑕疵,有人爱财,有人贪色,但他们却将分内的事情做的很好,得到了众人的一致称赞,与之相比,便没有多少人关注他们糜烂的私生活。
唐宁看着地上的陌刀,透过它看到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
从各地的盐场一路打通到工部,制作这些有问题的权器,再绕过工部的检验程序,将之运送到地方,可不是贿赂一两个人就能办到的事情。
而且,有问题的不止这一套权器,该少的时候少,该多的时候多,这已经形成了一条完整的产业链,官商勾结,薅朝廷的羊毛,挖陈皇的墙角,也不知道挖了多少年,吃进去了多少。
唐宁看了看那小吏,说道:“去将张郎中找来。”
水部郎中张昊很快便走进来,问道:“大人,可是这批军械出了什么问题?”
唐宁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问道:“平日里工部的权器,都是经谁之手检验的?”
张昊虽然不知道他问这些做什么,还是老实的回答道:“回大人,这些权器,每次都是崔侍郎亲自检验的。”
唐宁轻叹口气,喃喃道:“崔侍郎啊……”
唐宁其实很不想被人称作是扫把星,可这口锅他已经背了这么久,想摘也摘不下来,也没有人会听的他的解释。
张昊看着他,试探问道:“大人,可是这批权器有问题?”
“把制作权器的工匠都抓起来吧。”唐宁点了点头,看着他,说道:“张大人要做好挑重担的准备了……”
“啊?”张昊疑惑的看着他,问道:“什么重担?”
……
早朝之上。
近日的早朝持续的时间都很长,时局发生变化,朝廷每天都要做出大量的部署,来应对以后可能发生的任何变故。
此时,端王与户部尚书,已经在朝堂上僵持许久了。
僵持的原因在于扩大武举一事,陛下命端王负责此事,但武举并不是说扩大就能扩大,扩建场所需要银子,考官的酬劳需要银子,安排比试需要银子,为了吸引人才所设立的奖金也需要银子,这些银子,都需要从国库里出。
但想从户部那里拿钱,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往往需要经过一番讨价还价,还只能拿到最低的数目。
若是在以前,康王和端王为了能争到在朝的话语权,是从来都不在乎银子的,户部给的少,他们自己会补足剩下的。
但今时不同往日,端王一系,曾经遭受到了巨大的打击,变的七零八落,端王依靠的唐家,也被人抢了在江南的钱袋子,如今的端王一穷二白,怕是拿不出多少银子了。
户部尚书看着端王,为难道:“殿下,两千两银子不能再多了,如今西北战事吃紧,陛下连内府的银子都捐出来了,国库的余银,更是全都用在了西北,拿不出太多的银子来……”
端王看着他,皱眉道:“本王做的,难道不是支援西北的事情,扩大武举,才能为军中输送更多的将才,钱大人难道连这一点都看不清?”
看到端王连几千两银子都要和户部尚书争论这么久,康王脸上露出笑容,说道:“皇弟也不能怪钱大人,国库吃紧,每一笔银子都要用到刀刃上,我等身为皇子,为父皇、为朝廷分忧是应该的,不过是几千两银子而已,皇弟自己从府里拿出来就好了,若是皇弟手头拮据,不如从皇兄这里先拿五千两,如何?”
众官员面面相觑,康王这番话说的,明为相助,实为嘲讽。
他是在嘲讽端王连区区的几千两银子都拿不出来,再次揭开了端王的伤疤。
众所周知,端王的倚仗是唐家,唐家的财源大部分都来自江南苏家。
前些日子唐宁下江南,直接将苏家抄了家,家产全都归于朝廷,唐家丢了钱袋子,端王自然也没钱了。
康王却不同,他的背后站的是京中的中小权贵,虽然在过去的日子里也被处理了一批,但比起端王的情况,无疑是要好的多了。
端王自然能听出康王话语里的深意,若是他接受了康王的馈赠,岂不是说明自己连几千两银子都舍不得出,反而让康王落了好处。
他看着康王,淡然道:“这件事情,就不劳皇兄费心了,若是拮据一些,两千两银子足矣……”
康王摆手道:“都是一家人,无须客气。”
端王看了他一眼,说道:“皇兄的心意皇弟心领了,这点小事,我还是能办好的……”
百官们对康王端王在朝堂上装出这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早已习惯,又有几名官员上前禀报了一些事情,便看到有一人从最前方的人群中走出来。
朝堂上的站位是有规矩的,站的越前的官员,官职越高,权力越大,当众人看清站出来的人影时,不少人心中不由的“咯噔”一下。
唐宁出声,鸡犬不宁。
这是他行走六部以来,百官总结出的一个规律,只要他主动开口,就定然没有什么好事,大概率是某些人要倒霉了。
连靠在龙椅上的陈皇看到唐宁站出来时,都忍不住坐直了身体,问道:“唐爱卿有何事要奏?”
唐宁拱了拱手,说道:“回陛下,臣奉陛下之命,暂代工部侍郎之职,然臣在工部却意外发现,有人在工部的权器了做了手脚,打造的军械缺斤少两,送往各地盐场矿场的权器,又有一定的加重,臣怀疑有人中饱私囊,侵吞了朝廷大量的盐铁之利……,请陛下明察。”
唐宁此言一出,朝堂上立刻变得鸦雀无声。
工部是六部之中,油水最充足的衙门,这一点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平日里修桥铺路,修缮宫殿,户部或者内府拨银,工部官员私下里克扣一点,也是常事,只要不出什么大问题,连陛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他们连军械都敢缺斤少两,胆子可是太大了,那是视边关将士的性命为儿戏,已经触及到了朝廷的底线。
这还不是最严重的,最严重的是他们居然将手伸向了盐铁,朝廷盐铁专营,为了便是将这巨利的产业收归国有,他们倒好,竟然直接在这上面动手了……
谁都清楚,这件事情,绝不是一个人两个人能做成的,拎起源头抖一抖,或许能抖出几十上百人出来……
端王站在殿中,对于这个消息有些意外,康王喉咙上下动了动,抿了抿干涩的嘴唇,感觉到一阵阵的眩晕。
“好大的胆子!”陈皇沉着脸,从龙椅上站起来,厉声道:“给朕查,一个都不要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