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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老爷子刚挂起笑,就听自己的大孙女漫不经心地问道,“什么时辰了?”
翠巧不敢回话,绿蝶声若洪钟,“辰初初刻。”
这个不用翻条子小暖也知道辰初是七点,“只迟了两刻钟,不多,不多。”
满堂静可闻针,陈老爷子皱眉,他不过在京中呆了几个月,怎得这孩子跟以前就大不相同了!
“陈小暖!”
“在!”
“子不言父过,闭嘴!”
“是——”
陈老爷子看她这口不对心的模样,气得直瞪眼;坐得端庄的皮氏冲着小暖冷笑,心说她现在这样,待会儿见了郡主还不是得叫娘?
她倒要看这死丫头怎么自己打自己的脸,啪啪的!
满面春风的陈祖谟携着新妇人上堂,见一屋子拧巴劲儿就瞪了小暖一眼,不用问也知道又是她惹事!
小暖看也没看他,目光只落在柴玉媛身上,然后异常地惊讶,小草也紧紧盯着柴玉媛。
她听人说柴玉媛长得不错,可没想到能长得这样不错。有个那样的爹,柴玉媛居然能生出细腰丰臀的身姿和艳若海棠的小脸来。
这只有两个可能:基因突变,或者干脆领养的!
柴玉媛狭长微翘的双眸也盯住这个让她被太后斥责,被京中人嘲笑的陈小暖,若不是初到,她一定抽出鞭子将她打得皮开肉绽!
小暖看到她的神色,就知道派人到秦家村造谣掳人的是她,眼中也泛起冰雪。
火光四溅中,陈祖谟与柴玉媛进屋,立刻有丫鬟摆好跪垫,一对新人跪在堂前。
陈老爷子微笑颔首,皮氏见着柴玉媛的模样和她头上的金簪子手上的碧玉镯,满意得不得了。甚至还瞟了小暖一眼,看到没,这才是她陈家的儿媳,比她们那不守妇道的蠢娘好上千万倍!
丫鬟奉茶,柴玉媛抬素手接过,举到陈老爷子面前,“爹,请用茶。”
陈老爷子接过饮了一口,端着架势道,“既为我陈家妇,当恪守妇道,尊老爱幼,夫妻相敬如宾。”
“儿媳记下了。”柴玉媛非常规矩地接了陈老爷子递过的红封,又接过一杯茶举到皮氏面前,“娘,请用茶。”
“好,好。”皮氏学着陈老爷子的模样,斯文地沾了沾嘴唇,便乐呵呵地放下递上一个红包,“早日为我陈家开枝散叶。”
柴玉媛羞红脸,在陈祖谟温柔如水的目光中,轻轻点头。
小暖忍不住望天。
他们认亲改口后,就该小暖和小草了。陈祖谟带着柴玉媛坐在侧位椅子上,柴玉媛在公婆看不到的角度,冷冷地等着两个丫头跪在她面前。
丫鬟奉茶。
小暖却笑容可掬其,弯腰敬茶,“二娘,请喝茶。”
皮氏手一哆嗦,半杯茶洒在衣裳上。
二娘乃是爹爹的妾!不下跪也就罢了,居然还敢说本郡主这明媒正娶的陈家夫人是妾?柴玉媛的手往腰间一摸,空的,才想起母亲和姐姐们反复叮嘱的驭夫之道,强压怒火,可怜兮兮地看着陈祖谟。
陈祖谟沉下脸,“放肆,叫母亲。”
小暖笑呵呵的,“不是女儿不想叫,只是‘忠臣不事二主,好女没有二母’,我与小草的母亲好端端地在家里坐着,哪有认二母的道理。”
陈祖谟啪地一拍桌子,“巧言搅拌,你这是从哪里学来的歪理?”
不待小暖说话,小草抢答道,“跟奶奶学来的,奶奶说要是我和姐姐还有良心,就别忘了自己从谁肚子里爬出来的,爹不信问奶奶啊。奶奶,是不是?”
一家子的目光杀向皮氏,皮氏咧嘴,傻笑。
在她看来自己家买了大宅子娶了郡主跟圣上成了亲戚,这俩死丫头要了院子,不就是想死紧巴结着他们陈家吗。她说这话本来是要寒掺小暖,看她笑话的,哪知道她们竟然真不叫啊……
陈老爷子面沉似水,柴玉媛攥断了指甲,委屈得挂起泪珠,“夫君……”
“那也不能叫二娘,成何体统!”陈老爷子斥道,又阴沉沉地瞪了皮氏一眼,皮氏往后缩了缩,知道自己完了。
“这虽然是奶奶的意思,但小暖自己也是觉得叫母亲不好。听说二娘年方二九,正是花容月貌的好年纪,一声‘母亲’岂不是把您叫老了?”小暖貌似真诚地道。“可我和小草总不能有两个母亲的,二娘是郡主,比我们这些乡下丫头懂规矩识大体,您说该叫什么,我们就叫什么吧!”
柴玉媛暗道当然要叫母亲了,不过婆婆先开了口,她又不能不给面子!再说哪有休妻之后不断绝关系,还让俩姑娘跟着弃妇过的?
所以她厌恶秦氏,看到维护秦氏的皮氏,也暗恨不已。不过,也得转头求助自己的夫君。
陈祖谟抿唇,“自然是……”
“爹爹乃是状元,天下读书人的表率。我大周尊师重孝,父母生恩大过天,爹说,我和妹妹给给您的新夫人叫什么?”小暖笑问,声声如刀。
陈祖谟也开不了口了,继断指甲后,柴玉媛又搅碎了手中的帕子。
小草忽然眼睛一亮,“叫母亲不行,叫娘也不行,叫二娘也不行,爹爹的新媳妇长得这么漂亮,又这么小,要不就叫——”
“住口!”陈祖谟和陈老爷子暗道一声不妙,同时喝道。
“小娘?”小草同时说了出来,然后喜滋滋地看着姐姐,“小娘好不好?”
小暖望天。
天才,妹妹绝对是天才!小娘还不如二娘,二娘起码是妾,小娘连妾也不如,乃是妓女了。
“夫君!”柴玉媛这次是真哭了,她身后的四个丫鬟都瞪圆了眼睛,商量好的下马威一个没使上,反倒让郡主被两个乡下丫头欺负了!
“放肆!”陈祖谟勃然大怒,“来人!”
四婢一拥而上,不过她们没有绿蝶快,扎眼就挡在小草和小暖面前的绿蝶寒光凛凛、杀气腾腾地往中间一站,用力跺了一脚。
就她这速度这力道,哪个还敢动。
小草委屈巴巴地拉着姐姐的袖子,“姐,小草说错了什么,为什么爹爹生气了?”
小暖安抚的握住她的小手,目光如刀地盯着陈祖谟,“妹妹不过五岁,她能知道什么?爹叫人是要用我们姊妹的血,立起陈家的规矩么?”
“是你们欺人太甚!”陈祖谟已气手都在抖。为何初次见面,小暖和小草就如此挖苦嘲讽郡主,是为了什么?
还不是秦氏那善忌的蠢妇教的!
“我们欺了谁,你和奶奶一个说一套,要我们怎么办?”小暖冷笑道,“好啊!爹说让我们给您的郡主新媳妇叫什么,直说啊,您说我们叫!”
陈祖谟气得头晕眼花,柴玉媛恨得咬碎银牙,翠巧和汀兰吓得面无人色,绿蝶的拳头嘎巴巴响了几声。